在众多的门人弟子面前,凌飞宵与雪暮寒谁也不会扯皮太久。毕竟这两个都是聪明人,总是要注意维持形象的。
最终,雪暮寒答应,回了浮雪岛以后,看沈衣雪与自己的伤势恢复情况,三日之后再决定具体时间。
一回到浮雪岛,沈衣雪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战天剑就被她随随便便地扔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如同一把多年不用的废弃花锄。
房门被她从里面拴住,不论谁来,她也不肯回应,更不肯开门。只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
苗兴波还是没有回来,岛上的人只有崔言智和司莲心。然而这两个人对于沈衣雪现在的状态同样是无计可施。就算是司莲心在门外敲门,沈衣雪也是沉默以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中午。
最后逼得雪暮寒出面,抱着受伤的左肩,一脚踹开了沈衣雪房间的大门,这才算完。
也好在现在浮雪岛上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若是苗兴波还在,只怕不知何时师父强行踹门,进入弟子房间的消息,就又要被传递沸沸扬扬,还不知道到时候还要闹出什么来。
只是,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关心苗兴波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就算雪暮寒,此刻的心思也全部都放到了沈衣雪的身上。
一夜之间,沈衣雪的整个人仿佛都憔悴了许多。
就好像一朵失去水分滋养的鲜花,迅速的枯萎下去。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就连被削断的头发似乎而已失去了光泽。
黑鹰落在雪暮寒的没有受伤的右肩上,看到沈衣雪忍不住大呼:“衣雪,衣雪——”
它扑棱着翅膀就想往沈衣雪的眼前飞,却被雪暮寒一把抓了回来,“老实待着!”
对于雪暮寒的踹门而入,沈衣雪仿佛没有任何反应,当然对于黑鹰的叫唤,她同样是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这样的情形,让雪暮寒想到了当初在安云城的时候,沈衣雪看到安家二公子死在徐昊峰祖孙手中之后,陷入心魔的情景。
可是现在历劫在哪里,为什么在沈衣雪如此茫然无助的时候,他反而不肯出现了呢?
雪暮寒叹了口气,沈衣雪之所以会如此沉默的原因,他大概也可以猜到一些。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如此茫然不知所措吧?
想到这里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直呆坐的沈衣雪一眼,雪暮寒四下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战天剑。
司莲心关切地望了沈衣雪一眼,突然低声道:“衣雪到现在也没有换药,我去将宗主昨日送来的还玉膏拿来给衣雪敷用,想必可以快些恢复。”
说完也不待雪暮寒点头,福了福身,转身就出了房门。
没有找到战天剑,雪暮寒也就不再寻找,至少沈衣雪不会丢掉就是了。他抱着自己受伤的左肩,定定地望着对方:“衣雪,难道你就打算永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人了吗?”
沈衣雪怔怔地,双目无神地望着雪白帷帐的帐顶,上面有着雪花样的暗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她的模样让雪暮寒心疼,只是雪暮寒却仍旧立在离她有三尺之遥的地方,没有再次向前一步。
他们之间,隔着一把战天剑。
“本来,我以为。”雪暮寒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痛楚,声音中透着一丝落寞,艰难开口,“你会选择在贺剑大典的时候,趁机带着战天剑离开。”
“现在,你应该会缠着我,让我教你如何御剑,如何在贺剑大典之前将你自身的实力提升到极限。”沈衣雪沉默,雪暮寒也不在意,继续道,“而不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离开?
原本自己的确是有着如此打算的吧,先行正式拜师之礼,在战天剑认主的时候,最后求雪暮寒相助,让自己带着战天剑离开剑宗远遁。
依着她对雪暮寒的了解,也许对方会为难,不过最终应该会答应自己才是。
只是,现在自己还要离开吗?带着战天剑?战天剑倒是认了自己为主,只是却是在想要杀了自己未果的时候。
这还是自己在人界青梅竹马的恋人吗?自己从人界历尽艰辛,进入修真界,辗转流离,与凌飞宵百般周旋,为的,就是让原铭真魂融合的战天剑杀死自己吗?
这样想着,沈衣雪的唇角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只是那笑却是苦涩无比:“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甚至,在点星楼拜你为师的时候,就已经向着要如何利用你进入剑宗,追查铭哥的下落了。只是,现在……”
她轻轻叹息一声,才继续道:“即使我想带着战天剑离去,即使你愿意不顾一切助我,铭哥魂魄所融合的战天剑会同意吗?”
她没有再如初见时一般称呼对方“铭哥”,而是说成了“铭哥魂魄所融合的战天剑”,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战天剑已经不再是她的铭哥,而只是她的铭哥魂破所融合的一把剑。就让当日雪暮寒所言:“战天剑再名贵,也不过是一个物件!”
没有眼泪落下,雪暮寒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带它离开,然后让它——杀了我?”
雪暮寒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沈衣雪这句话。
沉默许久,雪暮寒才缓缓再次开口,却是问地小心翼翼:“那你今后有和打算?会留在剑宗吗?”
沈衣雪摇头:“不会,剑宗害我至此,难道我真的要以身事仇?我做不到!”
“那你是要自行离开,不带战天剑走了?”雪暮寒再次揣度着她的心思,不管说什么,只要她肯开口,不是一个人发呆就好。
沈衣雪的眼神有些迷茫,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到底该何去何从。只是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无措,孤独无依之中。
面对再次摇头的沈衣雪,雪暮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终,他咬了咬牙,道:“我曾说过,回剑宗之后,不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如今,此言,依然作数!”
沈衣雪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在此刻,再次说了这句话出来。当初自己逼得他表态,说了如此的话出来,不过是想自己回剑宗之后可以多一重保障而已。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诚心。
望着雪暮寒,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师父。”沈衣雪的声音中透着迷茫和无助,望向雪暮寒的目光竟然有几分乞求的意味,“衣雪现在不知该何去何从,可否请师父指点迷津?”
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雪暮寒就没有见到她的一滴眼泪,甚至还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微笑,虽然那笑冷漠而嘲讽。
可是,偏偏这样的沈衣雪,更加让人心疼。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对方痛哭一场,歇斯底里地将心中的委屈愤怒怨恨不甘统统发泄出来,而不是如此刻般冷静却茫然。
从未如此刻般地强烈渴望将眼前这个柔弱的人儿拥入怀中,不为别的,只为可以为她遮挡这一刻的风雨,可以替她在此刻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可是雪暮寒不敢,他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站起身来,走到对方面前。就怕双臂一旦伸出,她会悄然后退,离自己越来越远。
雪暮寒轻轻叹息,对着她这一声发自真心的“师父”,他自己也茫然无措起来。
安静了半天的黑鹰,突然再次炸了毛,扑棱着翅膀在室内盘旋着,大叫:“来啦,来啦!”
沈衣雪诧异地抬头,雪暮寒也收敛起自己的心思,两人一起望向了门口方向,却见司莲心捧着托盘,上面有纱布等等包扎用的东西,还要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瓶,想必就是凌飞宵送来的还玉膏了。
看到司莲心,二人更加诧异,黑鹰不是和雪暮寒司莲心一起过来的吗?一个司莲心进来,至于就让它炸了毛?
正在疑惑之间,只听沈衣雪房间的角落里,一阵轻轻的嗡鸣声传来。
紧接着,战天剑自那角落缓缓飞了出来,没有浓烈的剑气萦绕,反而弥散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看着战天剑飞出来的角落,雪暮寒嘴角抽了抽,再怎么说,战天剑也算是一把绝世名剑,对于剑宗,对于一个用剑的修者来说,意义非凡呀!居然就被这个丫头随随便便地丢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刚才他找了半天都没有留意到!
黑鹰炸着毛,身子似乎在轻轻的颤抖,小小的鹰眼中还有着昨日的余悸,却仍然冲到沈衣雪与战天剑之间,嘎声大叫:“疯子,不许伤害衣雪!”
望着瘦削的黑鹰,沈衣雪心中忽然一阵感动:这个小小的生灵,自从被跟着自己以后,被强行开了灵智。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自己丢下它一次又一次,迫于无奈它跟着过夜流觞,又跟了战天剑一段时间。其间更是屡屡遇险,还险些死在百里凝云手中,可心中却仍然只有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刻,即使心中畏惧,也要挡在自己面前!
“黑鹰,过来。”沈衣雪举起缠满纱布的手,向着黑鹰招了招,示意对方到自己身边来。
黑鹰得意地望雪暮寒一眼,又谨慎地盯了战天剑半晌,这才飞到沈衣雪身边,在沈衣雪的床沿上落下来。
雪暮寒的脸黑了黑,这是在报复刚才自己不让其靠近沈衣雪的仇吗?
刚刚进来的司莲心,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战天剑时,一下变了脸色,就连手中的托盘也险些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