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否沈衣雪的错觉,在江彤蕊将指腹的血珠按到玄机石上面时,沈衣雪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是石头中那些细如发丝的青黑气流在那一瞬间,纷纷汇集到了江彤蕊的指尖,然后蔓延进了她的体内。
江彤蕊似乎打了个寒战,眉头也微皱了一下,不过随即恢复正常,居然还笑了一笑,跑到了凌飞宵身边,拉住凌飞宵的衣袖道:“师父,彤蕊资质如何?”
凌飞宵“呵呵”一笑,看着掌心中一块核桃大小的水晶石,上面有着隐隐的蓝色光芒闪耀道:“彤蕊,最近修炼的时候,是否心浮气躁,急于求成了?若再如此下去,只怕是飞升无望!”
“啊?”江彤蕊一下变了脸色,失声道,“师父,这是玄机石告诉你的吗?”
凌飞宵微微颔首,如一个正真的慈父般,目光中却又有几分严厉:“彤蕊,你的资质,本来就不是师父所有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又常年在外游历,师父不能及时指点与你,你要多向你的兄长请教才是。”
江彤蕊的脸色又变了几变,垂下的目光带了几分委屈之色:“可是师父,你也说过,哥哥的资质……”
“彤蕊!”凌飞宵面色转冷,语气也变得严肃,“在外面游历时间久了,反而愈发没有规矩了吗?”
江彤蕊被吓了一跳,立即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凌飞宵。
凌飞宵却没有因为江彤蕊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放过她:“映秋既是你的兄长,又是你的师兄。如今,你暮寒师叔又刚刚归来,还有你初次见面的衣雪师妹。就算是映秋肯事事谦让于你,你总又怎可目无尊长,事事争先?只不过是向玄机石滴血测试资质高低,就这也要争先!太不像话了!还不快向你暮寒师叔与衣雪师妹赔礼!”
江彤蕊没有想到凌飞宵此次会如此疾言厉色,一时涨红了脸,委屈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显然平日里江彤蕊对凌飞宵这个师父还是十分信服了,虽然委屈,却还是向着凌飞宵躬下身去,低声道:“是,弟子知错,这就向暮寒师叔与衣雪师妹赔罪,还望师父莫要因此生彤蕊的气。”
雪暮寒眉头微皱,凌飞宵这是故意做给自己和沈衣雪看的吗?
自己和沈衣雪从宗门牌坊一路到此,路上连个门人弟子也没有遇到,是真的在忙着修葺被战天剑破坏的宫室,还是以此为借口,不让自己提前得到消息?
如今,自己与沈衣雪连宗主大殿都没有进去,更遑论回浮雪岛,就这么被堵在了所谓的玄机石前!
而且事情还就如此巧合,有凌飞宵自己的三个弟子只比自己和沈衣雪早一个时辰!
凌飞宵都让自己的弟子先行往玄机石上滴血,以表明此事执行之彻底,他就是推拒拖延都找不到了理由!
毕竟江彤蕊都已经以身相试,证明安全可行了,他雪暮寒还能说什么?
这就像两个人喝酒,先干为敬的那个,未尝没有向对方表明酒中无毒的意思。后面那个人如果再推辞,那基本上就只有翻脸一条路走了。
凌飞宵用的,从来都是阳谋。让人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是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眼看着江彤蕊向着自己走过来,雪暮寒也不好装作若无其事,因此也露出一副丝毫不介意的表情:“宗主师兄,彤蕊师侄本性纯真,也只是一时心急了些,师兄又何必苛责于她?”
凌飞宵面色严峻:“如此目无尊长,只让她赔礼道歉已经是轻饶了她!”
说完回头瞪着江彤蕊,喝道:“彤蕊,不过来道歉,还在磨蹭什么?”
几人谁都没有料到凌飞宵如此认真,江彤蕊只得向着雪暮寒躬身施礼,同时拉住了沈衣雪的手:“暮寒师叔,衣雪师妹,刚才是彤蕊一时心急了些,还望师叔和师妹不要怪罪彤蕊。”
雪暮寒笑着客套两句,略略回头,却发现沈衣雪自从向凌飞宵等人行礼寒暄之后,就一直出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这一次,从沈衣雪一通过剑宗的宗门牌坊,进入护宗大阵的范围之内,她就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上的躁动和不安。待离宗主大殿越来越近,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在不远的某处呼唤着自己。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呼唤,声声入耳,带着强烈的思念,心疼,愤懑和不甘,直接就渗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的心也跟着忧伤,哀恸。
及至到了宗主大殿前,她甚至能够听清那呼唤的每一个字:“雪儿!你来了!”
从人界到进入修真界,唤过她“雪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在已经拜凌飞宵为师白玉沉,另一个就是她从人界一路追随到此的夫君原铭!
沈衣雪当然不会认为这声音会是白玉沉。她知道,这个来自灵魂上呼唤的声音,一定就是原铭,是她从人界一路追寻到修真界的夫君在呼唤自己。
回想这一路走来,自己所经历的坎坷流离,艰辛磨难。沈衣雪以为她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会是扑进原铭的怀中,向对方倾诉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心酸。
她以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
她以为她会压抑不住自己的仇恨,向凌飞宵骤然出手。
然而实际上,她却是异常平静,甚至还能冷静地分析,此刻原铭如此呼唤自己,凌飞宵察觉到了多少。
雪暮寒在她身前,挡住了凌飞宵等人的视线,沈衣雪闭起眼睛,努力地回应着那个声音:“铭哥,是你吗?”
“是我,是我!雪儿——”
声音清晰,带着复杂莫名的惊讶和喜悦,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伤,最后一声却戛然而止!
沈衣雪这才回了神,却见江彤蕊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雪暮寒轻笑着道:“师父莫要宠坏了衣雪,在场诸人,只有衣雪最小,最不该争先的就是她了。”
沈衣雪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江彤蕊道歉之后,说的竟然是让沈衣雪先去,一下又把江映秋和戚长风晾在了一边。
雪暮寒自然不肯答应,于是说了这一番话出来。
对于雪暮寒的心意,沈衣雪自然的明白,向着玄机石滴血的事情,雪暮寒本来就担心她,不想让她滴血,所以才有了落冰湖之行。
本来依着雪暮寒的想法,回来之后,怎么也会有一半天的时间让自己想办法,哪里想到刚一回来,就被凌飞宵师徒四人堵在了玄机石前。
想到此处,沈衣雪也笑着,反手拉住了江彤蕊的手,那情形就真的好似亲姐妹一般:“师姐,师父言之有理啊。衣雪不能僭越过两位师兄呢!”
“呵呵。”凌飞宵笑着打了圆场,“还是暮寒师弟教徒有方啊。既然如此,映秋,长风,你们就不要让衣雪师妹为难了。”
凌飞宵的这个态度既在雪暮寒和沈衣雪的意料之外,却又让人更是说不出什么。
江映秋和戚长风同时应了声“是”,便同时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将鲜血印在了那块巨大的玄机石上面!
这一次,沈衣雪连一点推辞的理由都没有了!
不过,想到刚才原铭戛然而止的声音,沈衣雪一顾不得那多了,不就是一滴血吗?她滴就是了,先取得了凌飞宵的信任,见到战天剑再说。
这样想着,她便也伸出了自己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放到了唇边,却听雪暮寒道:“慢着,衣雪,还有师父呢!你总不好与师父争先吧?”
说完雪暮寒也不待沈衣雪答话,直接就越过沈衣雪,将自己的一滴血弹到了那玄机石上!
雪暮寒望着转眼就渗入石中的鲜血,心中轻叹:既然躲不开,那自己就陪着她一起吧,就算是有危险,也让自己挡在她的前面好了!
沈衣雪当然明白雪暮寒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刻,在场众人,只剩下沈衣雪一个人还没有向玄机石滴血。只是她却再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只是,她刚把手指放到唇边,耳边忽然就传来“铮”地一声,就好似金铁交击时发出的铿鸣!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声音的来处!
就见宗主大殿的正北方向,不远处的天空之中,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光华凛冽迫人,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天而起!
玄机石前,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只有凌飞宵还保持着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面不改色地望着不远处的天空。
凌飞宵一定做了安排,有了暂时压制战天剑的方法,不然原铭的声音不会戛然而止,凌飞宵也不会如此镇定!
毕竟那个突然受到压制的人是原铭,沈衣雪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正思忖着要如何开口,才能从凌飞宵的口中套出话来,就听到了江彤蕊大呼小叫的声音:“师父,这就是战天剑的剑气吗?”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就连雪暮寒也不例外。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飞宵身上。
江映秋和戚长风则是一脸的神往,望着凌飞宵的目光全都是崇拜。
雪暮寒的脸色凝重,甚至有几分难看,毕竟,战天剑出世当夜,他正沉浸在骤然失去沈衣雪的悲恸之中,对此竟是丝毫没有留意。
如今,乍一回到剑宗,许多事情都尚未处理,突然就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战天剑那锋锐无匹,傲然天地间的气势。
所有的人此刻几乎都被战天剑的气势所震撼,一时再也移不开目光。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