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刚走,唐华阳便得到消息,但他并未前往宣懿宫。他相信江寒琅,也不想事事都叨扰她,若又去质问,可不知两人又会发生什么事。
此刻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刚晋贵人的李墨羽在一旁磨着墨,时不时偷着两眼看他。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如今磨墨的人眉眼之间有三分似江寒琅,这也是唐华阳为何会第一个召她的原因。
墨是好墨,人是美人,可唐华阳心里一阵烦闷,像,是像,可却不是,都不是江寒琅。
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只认定江寒琅了?
“行了,下去吧。”唐华阳有些烦躁地摆摆手。
正在磨墨满心欢喜的女子闻言一怔,迟疑道:“皇上刚刚说要去臣妾寝殿用午膳……”
“今日无意,改日再去吧。”唐华阳揉揉眉,说:“你下去吧。”
李墨羽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隐忍又憋屈,好一会才恹恹地回了声:“是。”然后不情不愿地退下去。
方才她的表现唐华阳尽数都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下午的时候,江寒琅午睡起来外面的天已经蒙上一层阴暗,夜幕悄然而至。
蓁儿吩咐厨房做了晚膳,这会儿还在做着,江寒琅在床上呆坐了好些时候,睡起来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这会,心情很不好。
“娘娘,皇上来了。”江寒琅闻言往门口看去,果然一道明黄的身影缓缓朝她来。
江寒琅看着他,一点一点走来,她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今天可有哪里不舒服?”唐华阳扶她起来,拿起衣裳给她穿上。
皇上亲自伺候穿衣,江寒琅纵然在唐华阳身边没什么分寸,可也有些大惊失色。她不自然地撇开他的手,冷硬地开口:“我自己来。”
唐华阳一把制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把衣服穿好。伺候江寒琅穿衣似乎是个极为简单的活,可唐华阳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知道女子繁复的衣裙怎么穿。
他半试半猜,好歹是整整齐齐地穿上了。
“去外面走走吗?”唐华阳问她。
江寒琅疑惑地回望,在他温柔的注视下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说完唐华阳轻轻牵起她的手,两个不同的温度碰在一起,交缠融合。唐华阳小心地牵着江寒琅,朝宣政殿走去,江寒琅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天空暮沉沉,暗色已经染了快整片天,宫灯排列着点了起来,照亮了皇宫的大片土地。
唐华阳牵着江寒琅走过宣政殿前延伸而上的长阶,停在了殿门前,宫灯照亮了整个皇宫,从宣政殿看下去,能俯瞰整个皇宫。甚至,能看到京城的一半。
“好看吗?”唐华阳极目远眺,轻轻地问。
“嗯。”江寒琅抿着唇,眼里星光点点。
“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在文武百官面前,在天下百姓眼前,一步一步走过这道长阶,走到宣政殿门前,俯瞰这大好的江山。”
“而我的身边,永远都是你。”
唐华阳紧握着江寒琅的手,眼里在宫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光。江寒琅偏头看着他,只见一张轻敛的侧颜。
她的手被紧紧握着,因为握的久了,手心贴着手心已经闷出一些热汗,湿黏的感觉让江寒琅心里乱糟糟的。
“琅儿,等孩子出生,我们就举行封后大典。”
江寒琅看着他,相顾无言。
那天的天清气朗,抬眼看不到一丝云,微微朦胧的的弦月挂在天上,照亮了许多温暖的梦。
三天后颜非如约而至,江寒琅看着他,还是一如既往坚定的拒绝,她的脑海时不时闪现那天晚上的情景。
“小琅儿,你不要糊涂了!”颜非见她仍不愿走,迫切地说。
江寒琅依旧摇头,道:“我不怕。”
可我怕。颜非在心里暗念。
两人一番对峙,江寒琅没有丝毫退让,颜非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那向来温润如玉的脸笼上一层寒意。
“琅儿,我再问一遍,走不走?”
江寒琅的音线也冷了下来:“我也再说一遍,我不会走。”眼底明明白白的坚定,颜非觉得尤为刺眼。
“既然你非要这样……”颜非煽动着嘴唇,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话,但江寒琅已经听不到了,她眼前一黑,在颜非面前倒下了。
俊美的男子神色暗了暗,伸手接住江寒琅倒下的身体,眼里划过一丝歉意,便抱着人从宣懿宫的侧门走了。
虚三是在一阵晕眩中醒来的,他甩甩头,习惯性地往宣懿宫看去,蓁儿在庭院里喊:“娘娘,娘娘你去哪了?”
几乎是一瞬,虚三心头一慌,顿觉大事不好。他查遍了整个宣懿宫,没有江寒琅的身影。他心一颤,极为恐惧地去朗乾宫领罪。
“皇上,娘娘不见了。”虚三额冒冷汗,话刚刚说完,朗乾宫外便传来蓁儿的大喊:“皇上,皇上,娘娘不见了!”
唐华阳本在批阅奏章,这会急急从檀木椅子上窜起,脸色阴沉,他到底还有些理智,道:“怎么把人看丢的。”
“属下被人迷晕了。”说完,外面突然又来了一群暗卫,唐华阳大约知道,他们都被人迷晕了。
“一群蠢货!”唐华阳气急,怒道:“给我去找人!找到再和你们算账。”
山青水碧,逐流而下,怪柏倒挂的绝壁挤出两条缝,将蜿蜿蜒蜒的河流隔绝。
江寒琅眨了眨眼眼,入目是一个矮矮的木顶,她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小船破水而去,轻轻摇荡,江寒琅支着身体出了船舱,看见颜非慢悠悠地撑着船,好不惬意。
“你要带我去哪?”江寒琅冷着脸,腹里闷着极大的火气。
“雍州,药王谷。”
药王谷在雍州连绵的群山深处,藏林纳树,非谷中之人全然无知。
“雍州?”江寒琅皱眉,道:“那可是雍王的地盘。”
“药王谷里很安全。”颜非道。
“颜非,我记得我很坚决地告诉过你我不愿和你走,”江寒琅顿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他:“我这辈子,最不喜那些使下三滥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