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云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对苏熙芸开口道:“可是不管怎样,我都要感谢你今日的出手相救。”
苏熙芸摇摇头,道:“大姐,我做那些是心甘情愿的,我不需要你的感激。”说着,她便从苏倩云那里拿出那些刚刚逼着贤王妃与杜若云要来的银票,递给苏黛云道:“这些都是你的,在外面流浪一年,你应该知道这些银子能为你带来怎样的好处,承安伯府你还是不要回来了,这样肮脏的地方,想必你也不愿意回。如果想见大夫人,让她带着大少爷出去见你就成了。假若你一定要回来,那也不要是此刻,等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回来!”
苏黛云的语气里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苏黛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我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去?”说着,她的眼睛就暗淡了下来:“那个老巫婆不会轻易让我进门的,罢了,对于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回去。”
苏熙芸眨眨眼睛道:“不想回去是正确的,你先用这些银票在外面置办一处院子,买些奴仆,先住下,将自己身体养好才是正经。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祖母她就会派人来求着你回去了。到时候你想如何将你从前受到的苦报复回去,都可以。‘
苏黛云有些不解:“那个老巫婆怎么会求着我回去?三妹妹,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苏熙芸笑着道:“大姐,你忘记啦?刚在外面,太子还求着要将你纳进宫去做侧妃,我想,只要这个消息传了出来,祖母她一定会到你面前摇尾乞怜的。”苏熙芸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来。
苏黛云脑子转了几转,总算是明白苏熙芸的意思了,她不禁怒道:“这个老巫婆,看我过的好了,又想从我身上牟取利益!”
苏熙芸微微一笑:“大姐,你总算是看穿了祖母的真面目。”
苏黛云闻言,却有些愣怔,还有些疑惑。
“三妹妹,听你这意思,你是早就已经明白这一切了?”
听了苏黛云的话,苏熙芸却笑笑不作答,只将那些银票都塞在苏黛云手里,然后转身出去了。
“三妹妹,我用不了这么多!”苏黛云在身后焦急道:“这些银票给你们俩一半如何?”由于如月正在给她梳妆,她一动头皮便扯的生疼生疼的,根本就动弹不得,因此她只好用喊的了。
“用不了那就存着,记着,这些钱是你的生存之道!我跟二姐都不会要一分一毫!”苏熙芸没有回头,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了回去:“无论什么时候,处于何种地位,银子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大姐,你若是不想让我看轻你,那就不要让你的钱被任何人骗了去!”话音落,她人已经到了门外,只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苏黛云没有去追,但是眼眶里却重新蓄满了泪水。这一年流浪的时光里,她曾经以为自己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可是没想到今日,她就流了两次,一次是为大夫人,第二次,便是为苏熙芸了。
苏倩云拿着衣服过来,看到她流泪,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熙芸又奚落你了?”语气里还有焦急的神色。
苏黛云慌忙将眼角泪水擦拭干净,这才笑着道:“二妹,你想哪里去了,三妹妹她没有奚落我,刚刚有沙子落眼角里了。”
她有她自己的倔强,绝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哭过。苏倩云也知她脾气,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大姐,熙芸她刚刚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该回伯府还是要回去的,祖母她老人家……”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黛云给冷冷打断了:“不!她说的才是正确的!”
苏倩云一愣。她不过是不想让苏黛云对苏老太太有那么多仇恨,毕竟都是嫡亲的血脉,何必要有那么多的仇恨呢?只是她却不是苏黛云,没有尝到过她受的苦,更不能理解苏黛云对苏老太太那种刻到骨子里的仇恨!
如月终于替苏黛云梳好鬓发了。她却只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身,面对着苏倩云道:“我没有想到,你跟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何你却还没有她看的开!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劝我,苏倩云,你有没有想过,我都经历了什么!”
苏倩云有些呆呆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苏黛云经历了什么,她当然知道,她也心疼,可是,这并不是她不回伯府的理由啊!
苏黛云看了看她那茫然的神色,叹口气,道:“原本我以为只有我最傻,老太太是个怎样的人,我以为只有我是最后一个人看明白的,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最傻的那一个!熙芸她劝过你不止一次了吧?可是你有听吗?非要像我一样碰的浑身是伤才能明白?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说到最后一句,苏黛云的语气里是掩也掩不住的苍凉与悲伤。
苏倩云看着这样的她,她自己的心忽然也跟着悲伤起来。
苏黛云不再理会她,将苏熙芸给她的银票收好,站起身来拿着准备好的衣物去里间换衣裳去了。
苏熙芸在门外站了片刻,进来便看到苏倩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由惊讶道:“二姐,你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说着,还拿手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
苏倩云立刻被惊醒,她将头侧了侧,伸手将苏熙芸的手隔开,忽然开口道:“熙芸,祖母她真的就那么坏?”
苏熙芸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想起问这个,不过她还以为她是听了她刚刚劝苏黛云的话而心有所悟。便不甚在意的道:“她不是坏,她只不过眼里就只能看的见她自己与整个苏家的利益,我们这些孙女,是生是死,从来也不曾被她放在心上过。”
苏倩云惊讶的瞪大眼睛:“可是祖母她明明……”
“明明很宠爱你是吗?可她最近不也对我很宠爱吗?”苏熙芸打断她,嘲讽道:“祖母的宠爱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不过是她笼络我们的手段而已。当你没用了的时候,她就会一脚将你踩在脚底,万劫不复。就像她对待大姐那样。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苏倩云呆呆的听者,其实她内心之中早已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每次一升起来便被她给按捺下去了。她始终都觉得天下无不是的长辈,无论长辈怎么做,都是对的,尽管这些想法用苏熙芸的话来说就是迂腐,可是苏倩云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
“啪啪!”两个人正说着,苏黛云便拍着手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笑着道:“说得好!说的妙!”说着,她便转头对苏倩云道:“有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你难道还要怀疑熙芸的话?我告诉你,听她的没错!”
苏熙芸在旁边但笑不语。
苏倩云忍不住道:“你们两个,从前一直斗气,如今居然合起伙来挤兑我,哼,我才不上当!”话虽如此,可是苏倩云的内心之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八九分,剩下的那一分,不过是对苏老太太还保留有一丝幻想。
苏黛云咧嘴一笑,并没有反驳什么。
苏熙芸淡淡道:“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去会会那位太子殿下,然后告辞。”说着,她又转向苏黛云,问道:“对于太子,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苏黛云露齿一笑:“我一个嫁过人的破败身子,太子喜爱,那是抬举我!我才不会去做那不识抬举的人!”言下之意,便是答应太子的意思了,可是那语气,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讽刺。一点都没有少女含春的感觉。但其实这个时候,苏黛云也才不过十七岁而已。
十七岁,那在现代还只不过是高中生啊!苏熙芸心中感慨万分,却点点头,道:“你想怎样做都行,只不过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可是要在他身边侍奉,却是凶险万分,你的身世,殿下他不计较,但这却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刃,这一切,你都要自己想好。”苏黛云眼睛亮晶晶的:“熙芸,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刚刚她还喊苏熙芸为‘三妹妹’此刻,便已经跟着苏倩云喊她名字了。
苏熙芸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
苏黛云与苏倩云一起跟在后头也走了出去。在她们走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匍匐着的人影迅速的站起离开了。
贤王妃坐在自己院子里,一边逗弄着笼子里的红嘴绿鹦哥,一边冷冷一笑道:“攻击苏黛云的利刃?呵呵,我倒要试试。”
苏黛云一行人一出院落,便迎面碰上了太子与贤王齐晏,看他们那闲适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了片刻了。
“苏大小姐,你真的不去本太子的别院?”一见到卸完妆的苏黛云,太子的眼睛更亮了。他几乎忍不住立刻就想上前将佳人抱个满怀,好仔细的闻一闻她身上的香气。
苏黛云却神情冷淡的道:“殿下,请自重,我要回去了。”
齐晏立刻开口道:“苏大小姐,据我所知,苏老太太似乎并不欢迎你回去。”
苏黛云冷冷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自己在外面买一处院子住,不行吗?”
太子一听,立刻兴奋不已的道:“你要买院子?这又是何必?本太子的别院大的很!而且也没人住,你去了住着很方便的!里面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就跟本太子说。这不挺好?”
齐晏碰了一鼻子灰,却见太子如此兴高采烈,他硬生生的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不快给压下去了。
苏黛云神色依旧淡然:“不用了,太子。我还知道自食其力的意思,况且,刚刚贤王妃与秦少夫人还赠与了我四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让我买一处别院,置办好一切都不成问题。就不劳您费心了。”
贤王齐晏听到‘赠与四十万两银子’这句话,脸色立刻大变。
太子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还在不遗余力的劝说苏黛云:“你一个弱女子住在外面多不安全?还是住本太子的别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