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来很长,三年前,凤华在人间修行,一次偶然中,他忘记了带上血奴,那日满月,他控制不住体内强烈的嗜血的欲望,随意抓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铭,当年他只是无意间路过洪州城,初入洪州城时,李铭还只是一位落魄书生,被凤华抓住后,他差点被吸干了体内的鲜血,而清醒后的凤华见他只有半条命,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便处于补偿,答应了他的一个要求。
李铭只犹豫了一下,便从胆战心惊中反应过来,他壮着胆子看了眼凤华,开口提出了想要在洪州城立足的要求,凤华转眸一想,便将当时刚刚有些起步的凤阳楼给了他,从此二人相知,只是后来凤华突然回了寒水峰,李铭亦留在洪州城好好地经营凤阳楼的生意,两人之间多年未有来往。
李铭那夜差点被凤华吸干了血液,所以心底里隐隐有些怕他,眼下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细听来与凤华的寒暄却有些勉强。
其实他一早便知道凤华出现在了凤阳楼,只是他一直隐在屏风后面,将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原本他也不打算亲自出来见人,但凤华既然已经知晓他的存在,他收拾衣襟,硬着头皮便从屏风后面出来。
那青年男子原本见李铭出来,便一直安静的站在门口,此刻听凤华言语中,尽是对他的不屑,他的血气冲到冲到头顶,只觉得面如火烧,耳中感觉突突直跳,目光所到之处,总觉得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看自己笑话。
他刚想出言反驳,不料李铭轻飘飘的眼神过来,他瞬间便低眉顺眼了。
李铭听凤华这么说,也不恼怒,反倒颇有些客气:“凤华兄,你我相知多年,我本不该瞒你,只是今年来,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便让管家寻了个人,暂代阁主,若他多有得罪,我再次先致歉,权当赔罪了,可好?”说完,李铭躬身,双手抱拳,脸上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他知道,眼前之人他得罪不起,方才的对话中,他明显察觉到凤华对那女子的保护,心中惊讶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了然。
凤华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与李铭兄无关,不必如此。”
李铭置若罔闻,抬头看向灵墟的方向,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
灵墟一愣,尚未开口,凤华道:“是我夫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铭,就连灵墟亦是惊愣,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夫人,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唐突,但不知缘何,她的心底却隐隐有一丝窃喜。
李铭很快反应过来,连连道恭喜,他抬眼望见天色,心中盘算着,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妨二位留下来,我准备写薄酒小菜,权当是恭祝二位长相厮守,百年好合。”
灵墟刚欲拒绝,凤华抬步走到她面前,背影挺拔,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无奈之下,灵墟只得跟着凤华在凤阳楼内用过晚饭。
席间,李铭同凤华相谈甚欢,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凤阳楼内部装潢极是奢侈,灵墟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地板上铺着上好的红松木,头顶悬挂着数百盏灯笼,烛火灼灼,殿内通明,凤华与李铭高谈阔论,不时拿着筷子替灵墟夹菜,虽然灵墟并未动手,但心底却很是心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灵墟极是无聊,见他们仍在说话,便打断扒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凤华见她嘴里打着呵欠,明显困了,他拱手,起身欲告辞:“李铭兄,天色不早了,你我今日有缘相聚,实乃凤华之幸,先下时辰已晚,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李铭瞥见正扒在桌子上睡意朦胧的灵墟,嘴角挂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如此也好,我一直在凤阳楼,若凤华兄有什么事需要交代,自可来凤阳楼找我,我时时恭候在此,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便先行离去。”
语毕,李铭起身,对着凤华亦是一拱手,随即轻轻拂动袖袍,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灵墟扒在桌子上,朦朦胧胧中,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而后身体一轻,一股淡淡的君子兰香气从他身上传来,她困倦极了,便蹭着脑袋往里缩了缩,换了个更舒服的方式,安然的阖上了双眼。
凤华抱着灵墟,走出了凤阳楼。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华灯初上,凤阳楼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幽幽的烛火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华的洪州城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凤华怀抱着灵墟,走的很慢,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目光在看见凤华面容的一刻,皆是毫不掩饰的惊叹。
他一身白衣翩跹,美目流转间,却始终在怀中的那女子身上。
灵墟躺在他怀中,时而轻轻的蠕动身体,时而在呢喃,周围的人很多,凤华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感觉得到,她似乎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寻了条僻静的小巷子,手酸的有些厉害,灵墟已经完全睡了过去,凤华将她轻轻靠在一侧的墙壁上,而后蹲下身,将她小心翼翼地背在后背。
灵墟似乎梦见了什么,口中仍在不断轻声呢喃着,凤华忍不住好奇,凑近了耳朵听,终于,他听清楚了灵墟的话,却在那一刻,波澜不惊的心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
灵墟靠在凤华后背,睡得香甜,梦中,她回到了山间的小木屋,她站在门前,一脸笑呵呵地望着凤华,道:“哑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怔愣良久,脚步生生止下,原来,她竟是梦见了自己,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他措手不及,幸好,她睡着了,他的心底如初雪消融,但随即,凤华想到了他的计划,嘴角便不由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