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同苏白卿站在小木屋前,迟迟都没有说话,两人心思各异,足足过了三分钟,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苏白卿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他对着葱郁的山林,道:“你同灵墟到底是和关系?”
方才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凤华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一时有些怔愣。
旋即,他轻笑一声:“原来你想问的是这个,抱歉,我没必要告诉你,倒是你。”
凤华顿了顿,复而道:“她现在这样子,是你做的?”
见苏白卿面露不悦,心中的一把怒火烧的更旺,他疾步走到苏白卿面前,两人身形相仿,远远望去,只见两道白影,傲立在山林间,一个气度非凡,一个淡雅如水。
“是我再问你。”苏白卿见他眉间隐有怒气,淡淡的开口。
凤华一听,眼底的闪过一丝不屑:“居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谈不拢。”
语毕,凤华转身便要离去。
苏白卿见他动真格的了,想到若不能将狐狼之间矛盾的根源弄清楚,那么他救活灵墟,岂不是对狐狼之间的太平毫无意义,他一定要弄明白问题的关键。
凤华头也不回,苏白卿见此,情急之下从身后拉住他,道:“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灵墟为何突然会被你擒了,她的修为根本不在你之下,而你重伤未愈,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她打败?”凤华开口,说出了心中是疑问。
“我告诉你,但之后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苏白卿考虑了下,凤华的问题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不可的事,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如此,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凤华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透着一抹坚定不移的光芒,轻轻道:“好,你说。”
苏白卿想了想,随即便缓缓开口,跳过了之前是细枝末节,直接从慕长老跟踪孔方说起,将孔方挑拨狐狼战争,并在灵驭尸体上下毒,还有刚才亲自撞见孔方欲趁他不备潜入木屋中,欲一掌打死灵墟的事一一告诉了凤华。
苏白卿说的很慢,凤华听的认真,听到孔方在灵驭身上下毒导致灵墟灵力散尽,他的眉头深皱,听到孔方欲害她,而苏白卿及时赶到时,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一番惊心动魄以后,凤华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看着苏白卿,问:“你是说,要解开散尽灵力之毒,还得靠孔方?”
“恩,没错,所以现在孔方还杀不得。”苏白卿淡淡的开口,轮廓分明的侧脸浮现一丝忧虑。
“既然如此,他便留着,待他给了解药,我亲自收拾他。”凤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却暗自起伏,他恨不得能立马杀了孔方,折磨他至死,既然不是时候,现在便暂且先让他多活几日。
胸口传来一阵气闷,凤华长长的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苏白卿见他面色苍白的不像话,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身体恢复的如何?”
凤华一愣,随即淡淡的道:“我的身体不用你管,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现在换你了,问吧。”
“你和灵墟什么关系?有人告诉我,她是。”说到此处,苏白卿顿了顿,关于灵墟与凤华之间的事,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喜欢她。”凤华见他突然停下,覆手面对着群山而立,眼眸中透着一丝笑意。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话语,苏白卿怔愣,随即他亦是轻笑一声:“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个情种。”
凤华不语,过了一会儿后,他才道:“被你夸奖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是我的答案,满意了吗?”
苏白卿还欲再问,这时,一直在塌上昏睡的灵墟突然轻轻咳了几声,动静很小,但凤华还是听到了。
他立即奔向塌前,半扶灵墟,轻轻道:“你醒了?”
灵墟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她好似看见了凤华的面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庞,她仿佛身在梦境,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的俊颜。
苏白卿进了房间,见灵墟已醒,而一旁的凤华直直的看着她,满是关切,两人的眼中皆是一片化不开的温热缱绻。
他默默的又退了出去,悄悄关上门扉,独自在门外等候。
他还必须弄清楚,横亘在狐狼两族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目前也只有凤华清楚。
屋外,风带着清爽的凉意,轻轻拂动他的衣袂,他一席白衣翩翩,背影挺拔,远望去宛似从天而降的仙人。
而屋内,灵墟轻轻抚摸上凤华的面容,如玉的之间在他白皙的额头,鼻尖,下巴上轻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俊秀的五官,梦境渐渐拨开笼罩的白雾,真实的触感传来,她的意识亦愈发清明。
凤华眼中噙着笑意,眼眸深处却透着淡淡的悲哀,他心底隐隐明白,这样恬淡是时光已经不多了,或许过了今日,两人再见面时,又隔着漫长的千年岁月。
时间仿佛停滞了般,凤华修长有力的书突然握住灵墟的指尖。
灵墟被他的动作一惊,已然彻底恢复了意识,她皱着眉,看着凤华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不悦道:“拿开。”
凤华缓缓放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灵墟看着自己的手,微微地出神:“你怎么会在这里,立刻滚出去,我一眼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恨,他总是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千年前是,现在依旧是,他骗了她太多次,她已经分辨不出眼前这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但她更怕的是自己,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明明自己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去相信他,她却总是忍不住幻想,或许这一次是真的了。
凤华心中揪痛,俊颜上浮现受伤的表情,他颇有些落寞,轻声道:“莫置气,你的伤还没好。”
“不用你管!滚!立即滚!”一看见他,灵墟心中便难以平静,变得比平日里还要暴躁,语气亦是不善到了极点。
凤华好看的眉皱成一团,他离开塌,缓缓走向窗边。
灵墟见他一言不吭,心中亦是不好受,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她低着头,以为凤华已经离开了,眸中星辰暗淡,只是她没有察觉。
“喝一口水,睡了这么久口也该干了吧。”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灵墟抬头,眸中复见清明。
凤华手执着白玉茶盏,替她倒了一盏茶,而后递给有些发愣的她。
灵墟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混着一丝君子兰的香气,沁人心脾,馥郁芬芳。
“对不起。”凤华突然说,眼睛一直看着低头喝茶的灵墟,眸中满是歉意。
一口热茶尚未咽下,生生堵在了喉咙,灵墟被呛到了,他刚才在跟她道歉,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凤华直直的看着她,轻轻重复了一声:“灵墟,是我凤华对不起你,千年前我利用了你的真心,去争权夺利,这百年中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这是我欠你的,如今我近在眼前,和你一样,灵力尽失,你若心中难以泄愤,便杀了我吧。”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递到了灵墟眼前。
灵墟好笑,伸手接过了短刃,她拿着它反复看了几遍,最后轻轻拨开刀鞘,煞时寒光闪闪,透着冷冽的光芒。
她左右打量着短刃,将尖锐的直直地指着凤华,冷声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原谅你,纵然你将灵力悉数还给了我,但凤华,这笔账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算清的,你把我灵墟当什么,真以为不舍不得杀了你吗?”
“对,你舍不得。”凤华故意激怒她,若他的死能换来她的原谅,还有狐族上下百年的安宁,那么他也无所求了,能死在他爱的人手上,他亦知足。
“你!”灵墟被他言语中的自满刺激,随即伸手,将尖锐的一端指向凤华的咽喉。
凤华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既然她不会原谅,那么便由他来终止这一切。
时间悄然流逝,想象中划破喉咙的痛苦却迟迟没有传来。
他睁开了双眼,一双凤眸清明澄净,望着低眸的灵墟。
那把短刃被丢在一旁,凤华余光淡淡瞥了一眼,再看向灵墟时,却发现她在哭。
灵墟下不了手,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此刻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委屈,便忍不住哭了。
灵驭死了,她唯一的女儿死在了狐族的人手中,而她被害的灵力尽失,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却仍是下不了手,她痛恨软弱的自己,可是却无能为力。
原谅他吗?执念于千年前的恩怨有什么意义,那段时光已经无法复原,而他们终将是两条路上的人,她又何必执拗于过去,死缠烂打,不依不饶。
白色的素娟出现在她眼前,凤华淡淡的开口:“别哭了,这不像你。”
即使是千年前,她被生生抽走三千年的修为,他亦没有见过她的眼泪,可是现在,她却哭了,他的心跟着一揪,隐隐作痛。
灵墟接过他递过来的素娟,擦拭眼角的泪水,抬眸,眸中一片澄净宛如星辰闪耀。
有片刻沉默,半响,她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木屋中响起:“从这一刻起,往事一笔勾销,今后你我,再无瓜葛,生生世世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