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吧。”司徒澜看着桌上的饭菜未曾动过,怎么拿进来的,还是怎么放在那里。他记得,她最饿不得了,总是像只小老鼠似的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十五年前,是不是你杀了司徒晚空?”夏幕忽然问道。
司徒澜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错愕后又陷入沉默,只是袖子里握成的拳已骨节发白。
哼!果然,只有在提起司徒晚空的时候,司徒澜才会有表情的,那自己在他这里算什么?一个笑话,还是一个安抚娃娃。
而他的反应也表明那个梦,或许是真的。
见他不说话,夏幕又问道:“因为当年她和我一样,也被人操控了是吗?她杀了很多人是吗?为了不再杀人,最后,她只能选择死亡是吗?”
她将自己所猜测的问题悉数问了出来,看着司徒澜那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夏幕心中却已有了答案,看来自己没有全部猜中,也有了七七八八。
“哈哈哈……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我?杀了我?还是一直这样关着!”夏幕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真的很可笑啊!原来自己真的连个人都不算,究竟是一个试管婴儿,还是一个被克隆出来的赝品,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定会想办法解了诅咒,让你不再受控制!”司徒澜郑重地承诺道。
“解?怎么解?!你不是说过,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你都会护着我吗?你就是这样护着的吗?”夏幕抬起双手,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其实却是被一根透明的绳索捆绑着,只要她一挣扎,就会引起锥心刺骨的剧疼。
“只要你不挣扎,嗜心锁就不会发挥作用,你就不会受伤。”司徒澜的眸子暗得深邃,如果此刻夏幕能静下心来仔细去看,她定能看见其实他的心中又何止万般不舍。
但此时的女人,已经在被接二连三的真相打击得体无完肤,只如同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没人能拉她一把,包括那个承诺过无论怎么都会护她的男人。
“是!我不挣扎,在你们眼里,我现在就是一头野兽,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狂魔对吗?被你们绑在这个房间里,没有自由,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处死。”她一激动,嗜心锁就立即开始闪亮起来,如针刺般的剧痛瞬间从手腕蔓延到心房,疼得她倒在地上,恨不得拿头撞得墙‘咚咚’响。
“你冷静一点,夏幕!”司徒澜狠狠地将这个女人搂在怀里,防止她在自我伤害。
在司徒澜的怀里,那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终于一点点地唤回了她的理智,她几乎已经没了一点力气,只能任凭泪水溢下,低声问道:“你会杀了我吗?就像当年,你杀了司徒晚空那样。”
“不!不会!我当年没有杀她,如今更不会杀你!”
夏幕忽觉脸上被一滴水珠砸中,抬眼一望,司徒澜竟然哭了。天啊!他这样一个坚毅、刚强的男人,居然哭了……
可我……不是司徒晚空,我是假的!我不是圣女,我只是那个混蛋抽骨、挖心,和着他的血做出来的!我是个怪物!
夏幕无法将那个红衣男人说出的事实再重复一遍,若是有一天司徒澜知道了她连一个人都不算,是他最厌恶的魔族制作出来的物品!会不会连他都觉得恶心,连他都觉得可怕!
“他到底是谁?”夏幕冷冷地问道。
死也该死个明白吧,那个死变态把自己搞成这样,将来必定是要报仇的,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死后还能不能化成鬼。
司徒澜将怀中的女人抱起来,轻放在床榻上,而后答道:“他是现任魔主——唐燚。”
“魔主?魔族的老大。”
“是。”
“那你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月芽云间自古便是魔族与人间的毗邻边界之处,我等的职责就是守卫此界,守护人间。但一直以来,魔族想进犯人间已不是一日两日之念,而月芽云间就是他们要对付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十五的前,又发生了什么?”
……
正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修士禀报:“启禀门主,临月峰结界处发生异动,七大峰主已习经赶往,怕是魔族有大规模异动。”
司徒澜闻言,脸色一变,转身对倚在床边的夏幕道:“我去去就来。”下一秒,人已经消失了。
若大的寰宇殿一下子就没人了,连门外看守的人都在刚才被司徒澜撤走了。
夏幕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必须要逃跑,不能留在这里。不论自己是不是因为被人操控而伤害了司徒湘玲,但那都已经成为事实了,总要面对相应的惩罚。她知道月芽云间有一条门规:凡伤害同门手足视,情况轻重,都要处以鞭刑。
且不说那一道道鞭子打在身上得有多疼吧,夏幕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流血。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何到这里来后,自己的鲜血会有涂灭生灵的作用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是和唐燚那个魔头一样,也是个魔物嘛。
若到时月芽云间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还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将自己简单用根噬心锁绑住双手而已吗?恐怕到时候连司徒澜都真正会萌生杀了自己的心吧。
不能再这样的坐以待毙,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结界异动是什么,但现在肯定是最好的逃跑时间。
还好噬心锁只要不挣扎、心绪不过份激动,是和没有也没差别的东西,并不影响行动。
夏幕逃出寰宇殿后自是不敢走大道,只好在满是荆棘的小路里穿梭。一路上哪怕再小心,也难免有被划出小口子的情况,因此夏幕并不知道自己的逃跑路线在她身后,慢慢地几乎已经死了一路的植物,露出了一条真正的小路。
努力控制住自己恐惧又紧张的心情,因为只要情绪一上头,噬心锁就会发作,在这早春时分,她竟被累出了一身的汗。
而此时天空中响起了阵阵闷雷,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眼见天色已暗,山路也越来越不好走。夏幕只能连滚带爬好几次摔倒在地,又只能强撑着爬起来继续逃命。她已经连悲伤感叹都来不及酝酿了,自己是如何落到这般惨境的,更是无暇细想,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几欲倒下的身体——跑!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所有人!
忽然,夏幕见到临月峰方向居然有红光、蓝光、还有金色的流光溢出,涌上那片天空,倒是渲染得那片天空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但她知道,这副漂亮如极光闪耀的场景下,必然是那里正在发生着阵阵厮杀。但现在自己根本顾不上那边现在如何了,只能低头狂窜。
不久后,天空果然下起了雨,且逐渐越来越大,在这早春时节,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连刚才跑动而产生的热量都一并冲刷得没有半点残留。
夏幕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狼狈且僵硬地逃跑了多久,跑了到底有多远,只是知道自己从天亮逃到了天黑,再到深夜,而大雨却一刻也未曾停歇。
一天一夜未进食,再加上这么狂奔逃命后,夏幕终于体力不用尽倒在地上。她觉得如果就这样死掉,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后一个念头划过,自己的意识终于结束在一片泥泞的黑暗中……
“什么!跑了!”司徒玄震惊道。
“哼!我就说应该杀了她,以绝后患!昨夜魔族举兵故意在边界结界之处与我们发生摩擦,说不定就是为了配合她能逃跑。”司徒涵一拍桌子怒道。
“长安呢?”薛静问道。
“还在,她未带走。”司徒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司徒湘玲受伤是自己座下的爱徒,夏幕这个伤人者又是从自己管辖的天地峰中逃脱,每件事情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还好。”
司徒涵再次暴躁道:“还不派人去搜寻,她被噬心锁绑着,又无灵力傍身,应当逃不远。”
司徒渊无奈道:“已派人去了。”
“昨夜之战,虽已平息,但修补结界各位都难免耗损灵力,且各自回去休息吧。”司徒常道。
“门主呢?”司徒明问。
“门主在圣女祠。”司徒渊回答。
“他为何此时去圣女祠,难道他……他当真对那个夏幕动心了?”司徒明一脸震惊。
“你还是莫要胡说了,谁不知道门主与当年与他那小师叔的感情有多深,门主几乎是跟着司徒晚空身后长大的。如今那夏幕长得同司徒晚空如出一辙,门主会对那夏幕多几分照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薛静却是不同意见。
“薛峰主,你当年也算是司徒晚空的师姐了,怎么没见门主对你感情深厚啊。”司徒常打趣道。
“哼!休得胡言,当年陌上灵尊门徒何止千八百,我与晚空皆只是其中之一。唉!毕竟能有她那样天资聪颖且修为卓越的,除她一人,师尊座下也再无第二人了,我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薛静感叹道。
司徒涵却冷笑一声:“呵呵,薛峰主倒是谦虚,但一个人光有天资和修为,德行不端,为祸世人,那还不如一个平庸之人!”
“行了行了,你们吵吧,我真的累了,先行告辞。”司徒常先退出了群聊。
见状,之后其他峰主便也陆续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司徒渊时,司徒莫轩走了进来:“师尊。”
“嗯,湘玲如何了。”司徒渊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阿玲已经醒过一次了,应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好。”
“师尊……”
“还有何事?”
“弟子有一事不明……那木秀峰主为何好像对夏姑娘,以及当年的圣女似乎格外厌恶?”司徒莫轩轻声问出口,毕竟议论其他峰主,总不是什么对的事情。
“唉!都是往事了。当年,涵师兄的孩儿,便是死于那场劫难的。若那孩子还在世,如今也与你一般大了。哎!不提了。”
“原来竟是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