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赵天杨的事情自此便如此尘埃般随风而去了,虽然不知道司徒澜用了何种办法,他确实都未在出现在自己眼前,更没有前来纠缠。
云间雅集后,各大门派陆续作别,赵天杨也随苍龙派离开。但唯有江飞絮携同柘星派还留了下来,说是过了元宵才回去,往年也是这般。夏幕撇撇嘴,无论自己是不是乐意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好在这些天,明明习惯辟谷不太饮食的司徒澜,竟然天天往圣女祠跑来蹭饭了。夏幕便也几乎不再去余味堂,大部分的时间都自己做吃食,尤其是司徒澜中午会定点过来,更是干得浑身都是劲。十八般武艺天天竭尽全力往外抖,每天都换着花样做饭绝不重复。
虽然司徒澜无论吃什么,还是不会夸赞自己,最多两字:尚可。
但没关系,只要他愿来,只要他愿意吃,夏幕就做得甘之如饴,开心得像个大傻子。以前一个人惯了,也曾幻想过有人能陪着一起吃早餐,这段时间好像把之前那些奢侈的梦想都补上了,竟让人生出了一种似乎不切实际的幸福感。
别一边的魔族,幽若宫。
唐燚一身红衣,懒洋洋地歪斜在宫殿的王座之上,听下属正上报着讯息:“启禀魔主,罪臣唐烽在已空般殿里已经完成了‘刀山火海’,不知接下来该使用哪种刑法?”
‘空般殿’曾是那位魔族二王子唐烽的寝殿,但如今已沦为了魔族的十八层地狱,而那位二王子唐烽在那里面,每天都承受着来自于自己亲弟弟设计的不同方式刑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么快啊?嗯,容我想想,还有什么刑法没试过呢?你也帮我想想吧,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呢?都没空想办法折磨他了,先交给你吧。”唐燚笑着轻飘飘地答道,将一口烈酒灌入喉中。
“是,遵命。”
待下属退去后,若大的幽若宫中就只剩唐燚一人了,空旷且寂寥,连喝个酒摔个杯子都是回声。
忽然站了起来,朝宫殿外走去,绕过长长的九曲回廊,终于在一方石门前停下。
一挥长袖石门打开来,唐燚缓缓走了进去。
石室中空间极大,不比幽若宫中小,但却更是空空如也,除了正中间摆了一张石床。
而那石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此人正是已经去逝多年的——司徒晚空。
唐燚自从进入这里,便收敛起了那一惯虚无的假笑,甚至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佩饰,才一步一步轻轻走向那张石床。
“晚空,我来了。”轻抚了一下躺在石床上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人,再轻轻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靠着石床坐了下来。
对着那毫无知觉且无法给予回应的女人,继续自言自语道:“晚空,你怎么这么能睡啊!十五年了,居然就这么狠心让我一个孤孤单单地渡过了十五年啊……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能醒过来了。呵呵……明日便是人间的上元节了,你还记得我们初识那一天吗?便是上元节的花灯夜市上,只一眼,我就泥足深陷,便知道我与你,从此都是化不开的缘份了。对了,我想好戏就要开始了,你期待吗?你用性命守护的月芽云间,他们却抛弃了你。还有你的小阿澜,却是他亲手杀了你。现在,该轮到我了……哈哈哈哈……”
空旷的石室中,只有他一个人的狂笑声,却又笑得那么悲伤、凄凉、催人泪下。
许久后,唐燚再次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盯着石床上的司徒晚空静静看了许久,抬手便划破自己的手掌,将掌心里那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挤入了躺在石床上司徒晚空的唇间。鲜血慢慢渗进她的嘴里,紧跟着司徒晚空刚才还苍白僵硬的皮肤变得红润且有弹性起来,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上元佳节,月芽云间办了场家宴。所谓家宴便是各主峰弟子们自己组织,在各自拜入的师门下与自己的师尊与师兄弟们过节。
而夏幕自然是跟着司徒澜在圣女祠中度过,这可让特意为司徒澜而留下的江飞絮着实咬牙切齿了很久。
“尝尝,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元宵。”夏幕端出一碗五颜六色的汤圆,盛在一个琉璃碗中,冒着袅袅烟雾的热气,当真是美轮美奂,连司徒澜的眼睛都不免为之一亮。他只见过元宵都是白色的,倒没有见过这五彩斑澜的。
“紫色是番薯,黄色是玉米,绿色是青艾,粉色是樱花,白色是糯米,灰色是黑豆。”大概主厨都有一种想要在食客品尝之时,在旁边做解说的爱好吧。夏幕讲得仔细,司徒澜也听得认真。
这可是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做出来的,而且是根据司徒澜味口的偏好,以清淡为主,都没敢放太甜。夏幕自己本是个重口味的人,嗜辣、嗜甜,但为了能迎合司徒澜的味觉,她这段时间做的吃食却都是以清淡为主。
看得出来,今晚的元宵应该是很符合他的味口,通常晚餐时他最多只下三筷子便放下了,但今晚,那六颗汤圆司徒澜竟然全部吃了下去,这让夏幕真是成就感超级爆棚啊。
用过餐后,司徒澜还是坐于圣女祠院中,今晚他还带了琴来,夏幕开心得赶紧搬好小板凳坐在最前排,一脸见了偶像的花痴样,坐等司徒澜弹琴。
一曲罢,夏幕当真是对这个宝藏男朋友又多了一份痴迷。
“与我合奏吗?”司徒澜忽然问道。
“我吗?吹笛?”夏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份邀请。
“嗯。”
“……”几秒钟内,某个女人表面平静,心中却似过了千军万马,最后说道:“不了,我怕毁了你的琴声。”其实她更怕司徒澜被自己吹进茅房,那得多尴尬啊。
司徒澜没有说话,他是想与她合奏一曲的,这念头,想了很多年。
见他沉默,夏幕以为他被自己拒绝尴尬了,于是又赶紧说道:“虽然我不会吹笛子,但我可以唱歌,我觉得我唱得比吹得好。”
“嗯,圣女,吹笛。”司徒澜似乎还在某种回忆的场景里,有些失神,竟喃喃自语道。
但夏幕并没有想得更多,她以为司徒澜所说的应该是每个圣女的必杀技,但自己真的不会嘛。“你说的是前圣女司徒晚空吧。她擅长吹笛,但我就更擅长唱歌啦。再说了,我又不是司徒晚空,她会的,不我会很正常啊。”
……
“嗯,你不是她。”司徒澜的眼神收回了焦距,点头道。
“就是呀,我是夏幕,司徒晚空会的我不会,可我会的,司徒晚空也不一定擅长呢。”说罢得意地站起来,走到司徒澜面前的空地上,明明只对着他一人,却好似对着山呼万唤的舞台,缓缓了行了一个礼,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些年学习唱歌、学过跳舞,可不都白学的,也曾经是努力到连自己都感动了的。
“啊……啊……啊……”随着舞姿翩起,夏幕低吟浅唱着哼出了《天空之城》的曲调,虽无歌词,但那空灵且悠扬的嗓音却是声声如铜铃般撞入司徒澜的耳畔。他竟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可以用这种形式被唱得如此婉转又干净。
原本渐渐有些重合的影子,又慢慢剥离开来,是啊!她是夏幕,不是司徒晚空……
终于等到江飞絮就要离开月芽云间了,夏幕有种小人得志的窃喜。毕竟这个对手太过于强大,且与司徒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能不让自己忌惮呢。
只是她没想到江飞絮临行前,竟然会找自己单独小聊。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也没有怕的,夏幕如期来到相约之处。
“夏姑娘,我今日便要返回兖州了,因此想寻你一叙。”只有两人面对面,江飞絮也就开门见山,收起了往日那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
“嗯,好的,想和我叙什么?”夏幕也坦然得很,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对错可言,虽然自己截胡的行为好像是有点不地道,但她和司徒澜也并没有成亲或是确定关系,自己也就不能算是第三者从中插足了,那么久她都拿不下司徒澜,也怪不得自己啊。
“我知道阿澜哥哥如今已经做出选择,谁都不可能去改变他的主意。这十几年的痴心妄想,或许也该到头了。”江飞絮说得有些自怨自艾,倒是让她接不上嘴了。
夏幕并非一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尤其是这份感情,司徒澜**静了,至今没有对自己承诺过什么,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两人到底算不算是情侣。若是江飞絮来寻事、挑衅,夏幕还能开战,但人家只是来感叹、难过的,这要怎么开口呢。
见她不说话,江飞絮又说道:“不过,夏姑娘,你也莫要得意,我江飞絮并非输给你夏幕,而是输给了当年的圣女司徒晚空。”
“什么?”夏幕一愣,这里她确实没有明白。
见到夏幕的反应,江飞絮心中已然知晓,更是底气十足接着道:“哼!看来你自己并不知道,你与当年的司徒晚空长得一模一样!按辈份,她是阿澜哥哥的师叔,阿澜哥哥从小便是与那司徒晚空感情最为要好。而你,不过是凭着你这张脸,运气使然罢了。不过这是不是你的运气,还不好说,或许有天,你会知道你与阿澜哥哥,成这也张脸、败也这张脸!”
夏幕哑口无言,她承认自己是被诛心了,其实有多多少少听说过关于司徒晚空的事情,大概也知道自己可能与前任圣女长得相似,但她真的不知道原来是一模一样,更不知道原来司徒澜对自己好可能还存着这般原因。
“若你知道阿澜哥哥与那司徒晚空的情谊有多深,大概也不会愿意顶着这张脸,用她的身份在阿澜哥哥面前转悠,骗得他这份移情吧。因为你正如那苍龙派的赵天杨所说,此等举动当真算得上是——欺世盗名!你应该知道,阿澜哥哥他并不爱你,他只是当年没有救得司徒晚空,才会觉得亏欠与她,而你的这张脸,刚好可以让他弥补心中的遗憾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