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光什么时候回来呀?”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莫桀无精打采道。
“去拜访个亲戚需要这么久吗?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吧?”莫桀声音听上去有点小委屈,“虽然王先生做的菜是很少吃啦,不过还是想念阿光烧的咕k肉啊……”
siren难得特别斯文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最近在看他们家在日本的账本。
“所以说你的重点还是在吃上?”siren用还握着笔的手随便揉了一下身边人的脑袋,眼皮都没掀一下,“还有光仔不过离开了不到两个星期,半个月都没有,你的时间感应出问题了?”
“你没看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你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度日如年’吗?”莫小桀用一种“没文化真可怕”的眼神鄙视对方。
这种鄙视根本不疼不痒,siren一点儿都不介意地伸手在对方肉肉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惹得莫小犬“嗷嗷”直叫唤。
“啊!小慈你这是要出门?”还在和siren打闹的莫桀看到穆慈站在玄关门口穿风衣就问。
“嗯,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不用等我。”穆慈声音沉沉地回答。
直到二楼的大门被关上了,siren才一把将还在扑腾的人按进怀里叹气:“你啊你啊……”
莫桀闻声停止挣扎:“怎么了?”
siren戳着莫桀的脑门:“你想光仔,木头不是更想?何况光仔走之前还是在跟木头吵架。”
不告而别的行为简直就像负气离家出走一样,siren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莫桀这才醒悟:“也是哦,他们两一直住一间宿舍,小慈和阿光的关系总是更加亲近一点儿……我是不是刺激到他了?”莫小犬感觉很懊恼。
siren安慰地拍拍对方的脑袋:“没事的,他们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 ※ ※
自从那日看着光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前,穆慈就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他认为既然光想离开一个人冷静一下,他就必须要尊重对方的想法。
整日看着莫桀和siren的亲密互动,穆慈自然是不无羡慕的——他和光的互动很少有如此亲密,大多仅止于牵牵手,晚上睡前互道晚安后亲吻彼此的额头。
自从那次他实在情难自禁,算是自己半强迫着主导让光上了他之后,两人之间连一般情侣间像样的亲吻都再也没有过:穆慈一直以为光是讨厌欢爱这类事的,所以才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仅止步于此。
——在横跨千年遥远的思念面前,自己的任何欲/望都会变得渺小不重要起来。只要能待在他的光身边,他就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然而看不到光让他心生惶恐,特别是在经历此前梦中的事情之后,让他越发不安起来。两个星期已经是极限,不管他外表看上去如何淡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再看不到他的光他会疯掉!何惶自打前日起他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心中升起的不安情绪让人烦躁,如今他说什么也按耐不下去了,哪怕鲁莽地闯过去被光骂也好、不理他也好,只要他能看见他、待在他身边——
就在他用追踪纸鹤发现光的行踪路线很奇怪,最后竟然停在港口的时候,他内心的奇怪与不安放大到了极点。
但他潜入货轮,看到在船舱内“大开杀戒”的纪国光时,梦境中两人相遇的场景仿佛再次上演——
为什么他总是来迟一步?!
※ ※ ※
“光——!!!”
听到呼喊声的纪国光停下挥舞的拳头——手里那个被他揪着衣领的小喽缇鸵丫凰岬皆蚊裕翘榭谒蘸诹成弦煌旁愀猓谂渖贤岬舻谋亲雍椭椎酶硗匪频牧常闭媸撬瓒疾恢浪撬恕
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的纪国光随手将人一抛,抬腿一个横踢,就将人踢进了一堆货箱里。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有的还在呻/吟,有的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是死是活。
纪国光就在这一片狼藉中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嫌弃似的甩甩手,头也不抬冲来者道:“你来干什么?”
“我……”穆慈一时语塞起来,听到纪国光明显反感的语气再次迟疑自己应不应该上前去。
纪国光却因为穆慈的迟疑,不屑的嗤笑一声:“怎么样?觉得可怕么?”
“什么……?”
“看着这样的我会觉得面目可憎吗?会觉得杀人无数的我可恶该死吗?很丑陋吧?这样的我——”
纪国光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衣领露出脖子和胸膛上的牙印,还有大片大片青紫殷红的暧昧痕迹。
穆慈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向前大踏出一步——
“光!你不要再——”
“不许动!”纪国光厉喝一声,“我不许你再靠近一步听到没有?!!”
看到穆慈如此听他的话,定在原地不再前进一步,纪国光刚刚抬起阻拦的手盖到眼上,仰面惨笑:“哈哈哈哈……我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曜君了……事到如今,穆慈你还过来做什么?”
“你又不爱我了……”纪国光缓缓叹息道。
穆慈试图辩解:“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爱你……”
“可你从来也没有说过你爱我!”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惶恐吗?!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甚至仅仅只在书本上看过、以为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永远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的地方浑身是伤的醒来时,你在哪里?!当我在战场上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只能撕扯别人的生命时,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会是那个劳什子的曜君的转世?!是不是如果我不是他的转世,你甚至连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
纪国光双手捂着脸,透过指缝间可以看到他睁圆欲裂的眼睛正不断地流出粉色透明的液体——
“你说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继承所有转世情感记忆的穆慈蓦然发现,在长久漫漫寻找的岁月里他完全忽视了——他的曜君,早就不再是那个拥有上古神明血脉的神祗了。
在经历了同样漫长岁月的轮回之后,他的曜君早就拥有了完整的人格——
他会哭了,也会笑了,会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又滔滔不绝的吐槽了;
会在别人嫌他做得菜不好吃时不高兴,会在别人喊他“苹果酱”时发脾气……他像所有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他很多很多令人倾慕的天赋和优点,努力而上进;可他也不是完人,同时又有着很多让人头疼烦恼的小缺点,比如一旦固执起来会让人无可奈何,可却让人觉得这样他有点可爱。
他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上学时担心学分不够啦,住房会操心水电费啦,莫桀今天又闯祸啦,siren衣服破了要么扔了要么自己缝别再来找他啦……
还有很多这样那样让人倍感温馨的小故事。
他的光,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
然而他忘了,但凡是寿命短暂的人类,总有自身恐惧的事情:比若分手离别、比若生老病死。
他的光也会恐惧,害怕一个人的孤独、害怕如影随形的死亡,也会担心……
他不够爱他。
为什么呢?从来只想着希望对方能够停下脚步转身接受自己,却没有想过自己去主动伸手拉住对方——
在岁月漫长而又黑暗的道路上,他是他不断追逐的光!而追逐在后面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孑然一身于黑暗之中摸索前进,他的光也会孤独、也会害怕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他/妈的给老子滚——”此刻因为药效而情绪失控的纪国光还在怒吼。
为什么?穆慈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不过这次不管对方如何喝诉他、甚至殴打他让他滚,穆慈说什么也不肯再松开拥抱住对方的双臂了。
“我好脏……求你松手好不好……”纪国光从最开始的怒吼奋力挣扎,到后来渐渐无力放弃抵抗地哀求。
两个人一起慢慢滑坐到地上——
“对不起。”
穆慈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哪怕把对方勒疼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松开的迹象,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对方的颈窝里——
“一直以来没有发现你的不安,对不起——”
“从来没有主动伸手拥抱住你,对不起——”
“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关心你,对不起——”
“……还有,不管你是天上的神明还是来自地府的恶鬼,也不管你转世投胎成什么人什么样,我穆慈在此发誓——”
穆慈双手捧住眼前人的脸颊,用拇指为对方擦去脸上的泪痕,目光融融又坚定地看着纪国光此时愣怔的脸: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会用尽我的全力去爱你,一直爱、一直只爱你。”
混沌血红终于逐渐退散,瞳孔再次变成了清澈的琥珀色。纪国光看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满脸又是鼻血又是眼泪,表情却认真的不得了的穆慈,竟“噗嗤”一声笑出来——
“笨蛋,脏死了。”
说着就拉起自己的衣袖想为对方擦脸,却没想到这只会越擦越糟糕。
穆慈把对方在自己脸上“捣乱”的手拉下来,无比认真道:“我爱你,你呢?”
穆慈的认真让纪国光渐渐淡了嘴角的微笑,此刻的他仔细地看着对方的脸。
——这大概是自从他认识穆慈以来对方最狼狈的时刻。
也是了,除了他穆慈还能容忍谁如此放肆呢?纪国光内心抽痛地看着对方脸上淤青和伤口,怀疑那么重的伤刚刚自己是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呢?
可即便如此,纪国光依然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对方最帅的一次了。
或许是因为他长久的沉默,得不到回应的穆慈抱着他的手臂不安地更加用力起来,甚至勒得他肋骨生疼。
而此刻的纪国光却十分享受着这种对他来说甜蜜的疼痛。
他伸手回抱住对方的脖子,紧紧拥抱对方的同时,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而又清晰地说着:
“穆慈,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