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县人民医院,手术室门口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几名刚下手术的医生站在墙边小声交流。
洁白的瓷砖被印上了暗红的血污和黑色的脚印,触目惊心。
两个小时之前,县城的昙花街发生了一场车祸。
一辆载满人的小轿车刹车失灵,冲向了路边的人行道,在撞断了一棵柳树、撞弯了一根电线杆之后,它又撞伤了三名路人,这才停下来。
随后,受伤的七人被送往县医院。
其中包括傅寒洲的母亲江簌,彼时她刚给唐楚楚打了钱,正缓步从银行里走出来。
天冷路滑,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正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导致她被撞成了重伤,除了面部擦伤、小臂骨折、尾骨骨折,还有颅内出血。
手术刚开始不久,唐楚楚已经紧张地来回踱了好多圈。
傅寒洲见她紧张地鼻尖都冒出汗珠来,忍不住拉她在身边坐了下来:“她会没事的。”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有......”唐楚楚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垂着头满脸自责。
“这不怪你。”傅寒洲轻柔道。
他越是这样宽容温和,她就越是满心负罪感:“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几句吧,我心里好难受......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才不要她给我打钱......”
一米八的男孩子坐在楼道里哭得像个小孩子,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傅寒洲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捧着她下巴,一手给她擦眼泪鼻涕:“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妈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自责,一切都等手术结束再说,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害怕,只能将脑袋靠在他肩上,跟他一起等待漫长的手术结束。
期间叶濯清打了一通电话,问傅寒洲在哪里。
“抱歉,你的钱我还不了了,明天我会找律师详谈股权转让的事情,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办妥。”傅寒洲干脆地回复道。
“既然这样,那我等你。”叶濯清说。
挂了电话,走廊里更加安静,深夜的医院处处弥漫着一种冷清的气氛,唐楚楚不由得缩了缩身体,下一秒,他温热的手臂饶过她的胳膊,将她搂在怀中。
他什么也不说,可她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傅妈妈的手术费不低,他们已经用了一部分钱。
现在他手中的股权也要转让出去了,一旦凌辉拿到瀚宇的股权,傅寒洲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艰难,虽然还不清楚凌辉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但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唐家和他。
“傅寒洲,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落在我头上的。”唐楚楚的声音轻的像羽毛,从傅寒洲耳边飘过。
他鬓边的碎发轻轻飘动了几下,那乌黑浓密的眼睫轻轻眨了几下,好像是在思索,然后她听见他轻声说:“你也经受了属于我的磨难,我们之间,早已不分彼此,每个人都以为你是傅寒洲,我是唐楚楚。”
“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想变成你。”唐楚楚伤感道。
“为什么?”傅寒洲偏头问。
“我以为,我变成了你,就能知道我在你眼里心里是什么样了。”唐楚楚说。
隔着一拳的距离,傅寒洲听见极轻的声音,像是下雨,他知道,靠在他肩上的那个人又落泪了。
“不要哭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然后偏头看着她:“你看,你就在我眼睛里。”
唐楚楚抬头,睁大眼睛去看。
他清亮的眸子里里,有个傻瓜般的男孩子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