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黑市鏖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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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勇忐忑不安地坐进了自己的车里,他控制不住地频频朝车窗外看去,多好的阳光,多美的绿树,多巍峨的佛塔。可惜他或许再也看不到了。陈良勇拿眼睛偷偷觑驾驶座上的秦亦峥,单枪匹马的也敢老虎头上钉虱p,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急着去会阎王爷。可是有什么办法,大鱼食细鱼,细鱼食虾毛,他哪里横的过这种强人。苦命唷,想他家里还有四个老婆,六个儿女,顶梁柱一倒,以后一家老小日子可怎么过啊。想到这里,陈良勇眼眶湿了。

秦亦峥淡淡瞥他一眼:“放心,你不会死的。”

陈良勇吸了吸鼻子:“大侠,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可都指望着我,您可千万要保住我这条小命,我若是这次安然无事,回去一定给您供长生牌位……”他还想絮叨,结果被秦亦峥一个冷飕飕的眼风吓得还是乖乖闭了嘴。

乔赛维约定的农庄就是阮沅先前被带到的地方,说是农庄,其实算是乔家在曼谷这边的人工饲养基地,因为根据《华盛顿公约》,动物按照濒危程度被分为三类。近乎灭绝的物种,如老虎、猩猩,是不允许进行商业贸易的;物种状况稍好的可以在领取许可证之后进行交易。但是公约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人工饲养的动物享受不到和它们同种的野生动物那样的保护。所以如同乔萨旺父子这样的走私贩,通过建立假冒的饲养设施,然后声称那些从野外偷猎的动物是人工饲养的,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进行买卖。

掮客巴颂已经在铁门外守候了,看见下了车的二人,赶紧迎上去,语带埋怨:“陈老板,人家乔小公子约你两点,你还就当真准时两点到,未免也太拿大了吧。”

“不好意思,路上塞车,塞车。”陈良勇打哈哈,他哪里敢说还不是身边这位杀神一路开开停停,还不时下车研究路线。

巴颂拿对讲机讲了几句,三道铁门逐一打开。和巴颂并排走进去的陈良勇只觉得小腿发晃,如同一步一步走进黄泉路上去。秦亦峥提着两只箱子跟在身后,他步伐很稳,棒球帽下的眼睛一直在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进堂屋之前,有彪形大汉拿着金属探测仪给三人逐一从头到脚扫了个遍,给秦亦峥扫描时陈良勇心里紧张得要命,生怕会发出嘀嘀嘀的声响,然后连累他被爆头。

检查完了人又要检查随身携带的箱子,秦亦峥蹲下身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陈良勇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

箱子里面只有三只鸟头和几个用盔犀鸟头胄雕刻的雕件,其余什么也没有。

“一切正常。”彪形大汉朝着堂屋内里说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男人优雅的英式英语——“请陈老板他们进来。”

邪门了,难道他的箱子里没有别的东西?陈良勇心里直犯嘀咕。

“陈老板,请坐。”坐在堂屋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的乔赛维并没有起身只是朝陈良勇比划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谢谢乔公子赐座。”陈良勇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南首的一张官椅上,因为拘谨和紧张,他只坐了个屁/股尖儿。

乔赛维忽然看向站在陈良勇身后的秦亦峥:“陈老板这位保镖怎么大热天还带着棒球帽?”

“他是癞痢头,癞痢头,怕污了您的眼睛。”

乔赛维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只笑笑:“时间宝贵,我们直接看东西吧。”

“哎,好。”陈良勇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安藤,把东西拿给乔公子。”

“是,老板。”

秦亦峥提着箱子,垂眉敛目走到乔赛维面前,打开箱子,将三只鸟头拿出来放在方桌上,就在他要合上盒盖的那一刹那,谁也没看清楚秦亦峥到底是怎么样动作的,他已经从箱子的夹层了拿出了他惯常用的两把□□,右手的那只伯莱塔m9已然顶在了乔赛维的太阳穴上。

原先站在堂屋门口警戒的男人们发现哗变,一个个立马涌了进来,几十只黑洞洞的枪管,一齐对准了秦亦峥。

陈良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直接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乔赛维。叫你的人往后退。”秦亦峥一面说,一面将枪口又压得紧了些。

“秦爷,您那玩意儿杵得人家好疼。”被秦亦峥控制住的“乔赛维”忽然变了声音,竟然是女人的嗓音。

秦亦峥视线微垂,这才发现“乔赛维”脖子上的喉结是粘上去的,心中不由又惊又怒,竟然是个西贝货,中计了。

这假扮乔赛维的女人是乔赛维的一个姘/头,本是菲律宾南洋剧社高甲戏的一个有名的坤角儿,花旦、武旦、青衣、文武小生无一不精,所以最擅模仿。乔赛维又是她的枕边人,本就相契,乔装打扮之下自然是难辨真假。

“英俊不凡的秦二少居然是个癞痢头,这话要是传到纽约,岂不是惹哭多少闺秀”真正的乔赛维这才在保镖的簇拥下从堂屋外不慌不忙踱了进来。他的面上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的秦亦峥。

秦亦峥冷冷地扫一眼已经退到乔赛维身后的巴颂,原来是这条老狗。

乔赛维也随着他的目光也瞄一眼巴颂,笑道:“秦二公子真是目光如炬,佩服佩服。巴颂他恰好是我的人,认出了你,只能怪你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秦亦峥可不是会束手就擒的脾性,他将怀里的西贝货用力往前一推,趁着这个空隙便是一串射击。

“给我抓活的。”乔赛维嘴角浮现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在保镖的簇拥下退到屋内一角。

这一场厮杀里秦亦峥并没有处在劣势,当然,他也并不轻松。屋内的桌子椅子被子弹射得不住地开花,木屑四下飞溅。秦亦峥没有浪费一颗子弹,每一颗子弹都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无数的鲜血喷溅出来,刚离开血管的鲜血还是热乎乎的,沾在了秦亦峥的脸上、手上、胳膊上、衣服上,他觉得自己的视网膜都是血红色的一片。青石砖铺的地板隐隐都被血浸透。没人注意到原先躺在地上的陈良勇已经混在死人堆里慢慢地爬了出去。

火力太过密集,秦亦峥没法换弹匣,只能改为近身肉搏。他用手肘勒住一个男人的脖子,用力一拧,气管被绞断,人头软软地耷拉下来,男人整个身体像漏气的风箱一般发出嗤嗤的声响。有人从后面偷袭,被他一个过肩摔,太阳穴磕在桌角上,软倒在地。

乔赛维本想用车轮战来耗干秦亦峥的精力,不想他强悍至此,当下也有些变色,在其中一个保镖耳边低低交代了两句,便见保镖悄悄退了出去。

肩膀忽然热辣辣一痛,一蓬血花炸了开来,然而雇佣兵出身的秦亦峥有着超强的忍痛能力,此刻他已经杀红了眼,枪伤更是激发了他的血性,他整个人如同浴血的修罗,散发出冷酷嗜血的强大气息。有黑瘦的汉子被他掼在地上,被他硬生生捏碎了头颈后脊骨上部第七节,那儿是背梁穴,有连接着后脑的神经中枢。那个黑瘦的汉子顿时像被抽了筋的大青虫,痛苦地抽搐而死。

有车轮轱辘转动的声音传来,先前退出去的保镖和两个帮手推着一个大铁笼子进了堂屋,里面是一只暴躁不安的雄狮。这头狮子是乔赛维这次来曼谷的斩获之一,从一个非洲商人手里高价买来的。铁门被打开后,雄狮一跃而出,屋内浓郁的血腥味显然激起了这头野兽的狂性,它不住地低吼着,露出白色的利齿,浓密的鬃毛随着它血盆大口的开阖而抖动。

雄狮跃出的那一刹乔赛维已经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大门。

屋内此刻只剩下二十几具尸体、秦亦峥和那头饿了一天多的雄狮。

乔赛维极其善于玩弄人心,他笃定秦亦峥不会对那只雄狮下重手,而不会下重手的结果就是已经受伤的秦亦峥会受更重的伤。受了重伤的秦亦峥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还不是由着他收拾和折磨,想到这里,乔赛维愉快地哼起了小曲。他不知道爬出去的陈良勇已经摸到了他关阮沅的地方——弹药库。

捡回一条命的陈良勇本意是想找个狗洞逃出去,遗憾的是这宅院修得密不透风,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糊里糊涂地居然摸进了放枪械的弹药库。

“谁?”被绑住手脚的阮沅警觉地问道。

陈良勇没想到里面有人,吓得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阮沅有些紧张地问道。因为顾子夜迟迟未出现,阮沅心情苦闷,不但三番两次试图逃跑,更是各种挑衅乔赛维,终于惹毛了对方,被关进了枪械库。

“阮沅小姐?”看清楚被绑着的女人的陈良勇大吃一惊。

“陈良勇?”阮沅也认出了眼前狼狈不堪的胖商人,阮咸如今养在越南的那只金丝猴阿芒便是陈良勇辛苦找来送给阮咸的,是以阮沅认识。

“您怎么被关在这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对您?”陈良勇一面帮阮沅解绳子一面问道。

“还不是乔赛维那个王八蛋。”重得自由的阮沅赶紧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良勇哪里敢告诉这位嫉恶如仇的大小姐自己是和乔赛维做生意来的,半虚半实地解释道:“别提了,我是被一个强人给胁迫来的,那个强人似乎与乔赛维有过节,这会儿正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我的娘,我陈良勇活到这么大岁数,只在电影里头看过那子弹擦着脸上油皮嗖嗖嗖飞来飞去的场景。要不是那强人身手了得,恐怕早被射成筛子了。瞧着挺斯文俊秀的,没想到杀人跟切菜砍瓜似的……”

阮沅听到这里,一颗心早已经是扑通扑通直跳,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陈良勇的絮絮叨叨:“你说的那个强人,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大约有一米八五的样子,长得很英俊,脸上瞧着总是冷冷的?”

“是啊,阮沅小姐你怎么知道?”

阮沅已经顾不上答话了,她金棕色的眼睛此刻忽然放射出惊人的神采,如同太阳下的两小摊金砂,熠熠生辉。她径直从枪械库的木箱里翻腾出一把□□,检查了弹匣便要出去。

慌得陈良勇也顾不上冒犯,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阮沅小姐,子弹可不长眼睛呐。”

阮沅坚定地拂开他的手:“我要去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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