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不久之前才经历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加上大部分的部员原本就和几个首发阵容不熟，以及在社团活动以外的校园生活中，那人表现出的态度与之前相比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所以，对于如今的赤司和以往相比明显的判若两人这件事，周围的人对此的反应不出意料的比想象中要冷淡得多。

注意到赤司变化的只有【奇迹的世代】以及除了奇迹的世代外和赤司相交较深的木吉桐，人数真可谓是少之又少。

虽然众人即使有所察觉，但对于如今的赤司，他们也仅仅只能在心底刻下一丝困惑，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在那之中，就属至今为止曾窥见过好几次赤司骤变先兆的绿间，感受最深的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赤司的身体之中，会不会还潜藏着另一个不同的赤司？

然而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就连绿间自己都无法置信，更别提去确认了，所以此种疑惑也只是在心底默默地一闪即逝。

......

即使暗里已渐渐地在酝酿着未知的浪潮，帝光篮球部依旧照常运行。

“我没什么具体要说的了。”佐藤监督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少年，“赤司？”

此时一军众人正带队在外校的场地中，准备进行常规的友好练习赛。

身为监督，佐藤对待赤司这个学生的态度间却下意识的带了询问的意味，已经隐晦的显示出了做主的人是谁。

赤司笑容浅浅，十分自然的接过话尾，只说了一句，“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说话间视线扫过其他人。

异色双眸所到之处，即将上场的青峰、绿间、黄濑、紫原没有丝毫的回应，神色各异间所能看出的唯一共同点。

就是对于将要开始的练习赛，没有一人有比赛该有的士气，但那不是怕输的丧气，而是相反的对于还未出来的比赛结果，已经知晓了的无所谓。

对此，赤司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仅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意思，还有随意的任其发展下去的趋势。

对于目前的【奇迹的世代】来说，每个人迥异的性格都在越发突显中，那是对每人不同球风的成熟和实力的发展最好的养分，只有这样，对于胜利才更容易攥在手心。

看着面前防守谨慎的对手，黄濑金橙色的眸子闪了下，脑海里瞬间掠过一个招式。

抓着球的大手稍稍往前一点，黄濑微弯腰准备运球过人，在对手由于惯性向前冲来时，把球扔向对手一侧的同时迅速退了一步从另一侧快速穿过，没有丝毫分差的抓住球，跳起投篮。

“哇啊——”

“那是什么？！刚刚那一球是对方选手采用过的吧？！”

“没错，而且竟然比对手还要更快......”

“天啊！简直就像是在一瞬间将技能占为己有！”

耳边传来场边观赛的众人发出的惊呼。黄濑回过神来，略显迟钝的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好一会他才勾了勾嘴角，僵硬的笑容不复往日的灿烂。

喂喂，真的假的啊？！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已...这样，也太容易了吧...

在黄濑愣神的时候，青峰宛如黑豹般冲上来抢下落地的篮球，动作迅猛的就突破了一人的拦截后，下一秒却立马被两人回防。

在众人都觉得稍稍危险的时候，青峰面无表情的蓝眸中却闪过无趣，直接迅速的转身，看也不看的一个背投，就这样投进了篮筐。

两人的进球过程，帝光其他队员皆是固守各自的阵地，都好似只有一人在这个球场上对敌一样。

从拿到球到篮球进框得分，不需要任何人传接的同时，也没有任何人上前防护。

并不止青峰和黄濑两人如此，帝光上场的队员在这场比赛中，每个人都是在独自进球，宛如孤狼般独善其身。

这就是赤司所提出的将胜利列为最优先事项，排除团队合作的打法。

有效的活用了【奇迹的世代】每个人的个体力量，整个一独.裁者的集合体。

“好强......”身旁传来一声低喃。

木吉桐侧眸看去，黑子目光呆滞的停在场中的比赛上，平淡无波的脸上满是震惊，这种表情对于面瘫的黑子来说十分稀奇。

他又何尝不震惊，木吉桐苦笑着转回视线，也不知是回应黑子还是自言自语，“是呢，比起以前更强了......”

浅蓝色的眸光闪动间，黑子收回震惊的神色，和木吉桐移开的视线相交一瞬。

...如今这真的还能够称之为一个队伍吗？

不用言语，两人的心间冒出了相同的一个疑问，和疑惑同时而来的是晦涩不明的感触。

几天后，一军的首发阵容里缺席次数愈渐呈上升趋势。

“紫原今天也不来吗？”绿间沉声问道。

旁边一个部员迟疑的回道：“是的，另外青峰他恐怕也......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副队长。”

绿间只是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了。”背过身后翠眸里闪过锋利的锐利。

走到场边稍作休息，目光看着还在场中活动的部员们，木吉桐忽然轻声感叹道：“果然是不一样了呢。”

身边的黑子拿着水壶喝了口水，几秒后才明知故问的说了句，“......你在说什么。”

“我说练习的气氛啊。”看向黑子，木吉桐玩笑般的说道：“我觉得有种超严肃的杀气在蔓延诶。”

“可能吧...”黑子淡淡的说道：“不过，确实有一种...同伴意识在消失的感觉。”

“是呢，本来部内正选竞争就很激烈，如今说不上和谐的气氛更是差了不少呢。”

这时黄濑和绿间从场上下来，绿间一对上木吉桐的视线立马错开，木吉桐错愕了下无语，他才是应该有反应的人吧？

黄濑倒是开口问道：“小桐桐和小黑子在说什么？”眼神却淡淡的没有一丝好奇。

最近已经很少和部里队员交流，黑子只是看了下两人，垂眸保持沉默。

“在说部里气氛啦，真是太沉闷了。”木吉桐忽然看了眼绿间，“唔，还有小真最近很容易生气呢。”完全无视了被说闲话的当事人就在身边。

绿间眉角一抽，面无表情的呲了声，“跟你没关系吧。”

“啊啊，没错、没错，还真是跟我没关系呢。”木吉桐浅笑妍妍，“不过，我是在跟凉太说话哦。”耸了耸肩明显一副挑衅的态度。

眉心微皱，绿间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黑子打断。

眸光闪动了下，黑子拉过木吉桐就走，“桐君，我们去继续训练吧。”

“嗯...好啊。”看着黑子木吉桐笑了笑，跟着他走开远离了绿间和黄濑。

目视木吉桐和黑子远去，黄濑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无奈的说道：“小绿间，你确实火气变大起来了。”

“哼，谁知道...”绿间斜睨了他一眼，拿起毛巾擦了擦脸颊的汗水。

抬手揉了揉脸颊，黄濑淡淡的问道：“就像小桐桐说的，自从监督和小征改变方针后，变了好多呢。”

此话一出，看来黄濑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听到呢，相对的，绿间一样听到了也不意外。

“无论是什么形式，既然改变已经有了，我也没有去说三道四的打算。”绿间仰头猛灌几口水，指尖擦过嘴角，“所以，只要是部内的命令我都会遵守。”

死板的冷静听命，让黄濑抿了抿嘴角，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绿间就接着说道。

“我所不满的是现在的青峰和紫原。”弯腰放下水瓶，绿间狠狠的皱着眉，“只不过被说了句不用来练习，竟然就真的不来了，这种无神经行为和不认真的态度，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

说到这，绿间眸光愈发锐利不满和冷漠，沉声道：“无论如何，我没办法和不尽人事的家伙相处愉快！”

嗫嚅了下嘴唇，吞回了本想要让身为副队的绿间去找赤司和监督谈一谈的提议。

黄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绿间身上散发的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宛如一阵寒风般将他想要改变什么的念头瞬间冰冻三尺。

小赤司现在因为别的事而渐渐很少来部里就算了，小青峰和小紫原也开始缺席，小绿间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

什么啊......厉害的几个人都开始出状况了，那篮球这个东西也要开始无趣了吧？

说起来，本来他参加篮球部不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既然如此他干嘛要那么积极？

应该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充满了奇怪的满腔热血？

金橙色的双眸缓缓沉淀到无情绪，黄濑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到了球场继续训练。他只是在重复着某个动作，微不可查的略显机械，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回头看了眼站在场边的绿间和黄濑，木吉桐对黑子说了句，“小哲，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定的约定吗？”

——“所以我们来约定吧，要一起加油努力！”（q53）

黑子愣了下，点头道：“记得。”

“很好，等会部活结束后我准备继续留下来。”木吉桐笑着道：“要一起吗？”

黑子下一秒就答应，“好！”

只剩黑子和木吉桐的安静的体育馆中，篮球击打在地板上的响声格外清晰。

“不是说练习，为什么不让我摆障碍？”黑子拍打着篮球歪头疑惑，他的传球没有接球者最起码需要障碍吧。

“所以说啊...”木吉桐有点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胸脯，“你难道都没想过传球给我吗？”

此话一出，黑子露出明显的呆滞，这么一提醒，他才发觉因为桐君不经常上场的原因，所以他至今为止还从未向这个人传过球。

但是，他的传球冲击力较大，目前除了【奇迹的世代】几人还未有人接住过，所以才会被青峰君质问要传给谁...

从没试过的这人真的可以吗？黑子抬眼看进木吉桐的眼里，心下有了点期待。

看黑子的表情木吉桐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

“嘛，行不行这种事，不试过怎么知道呢。”说着退开了距离，抬手示意，“来吧。”

黑子点了点头，抱球弯腰摆了个姿势，眼中染上跃跃欲试，如果这个人真的可以接住的话...一个加速传球就推送了出去。

‘嘭——’篮球砸在木吉桐身旁的地板上，旋转了几下。

“额...哈哈，下意识的就躲开了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木吉桐讪笑了两声。

“我们再来一次哈。”

“好。”

“......再来。”

“好。”

“再来！”

“...嗯。”

“再来！！”

......

“桐君...今天就先到这吧？”黑子抱着篮球喘了口气，眼中闪过落寞。

不知试了几次，木吉桐擦去下巴上汗水，见黑子也是满脸汗水的气喘吁吁，心下略微愧疚。

他知道黑子是抱着一种期望才一直坚持不懈的和他试练，但总是不成功的情况下就连他自己也是有点沮丧的。

木吉桐撑着膝盖调整呼吸，双手因为加速的传球摩擦出了一种烧灼感，虽然不明显，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其实已经碰到球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固执的再次提出请求，“能再来一次吗？拜托了，这是最后一次！”

琥珀色的眸子有着倔强的坚持，见此黑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配合的摆好了姿势，看着木吉桐点了点头。

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木吉桐猛的睁眼点头回应。

再一次，以瘦弱手掌推送而出的加速传球，飞快的旋转而出，在黑子惊讶欣喜的眸光中，飞出去的篮球终于被接住了！

飞速旋转的篮球仿佛一只幼兽般，在木吉桐的手中不甘的亮出利齿想要挣脱。

“唔！”发出一声闷哼，好不容易稳稳地到手，他怎么可能放弃！

其实也就只有两三秒的时间而已，橘色的篮球就在他的手里渐渐停下变乖。

木吉桐放任篮球落下，脸上的笑容只是较为灿烂，真正成功的时候反而不怎么激动。

“......我就说会成功的啊。”这样的话，某些事也就可以做到了吧。

相比起淡然的木吉桐，黑子倒是更为高兴，脸上更是勾起了一抹久违的笑容，“真是太好了，恭喜桐君！”

黑子高兴之下也不再提结束，“可以再训练一会吗，桐君？”

“嗯。”木吉桐笑吟吟的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雀跃的问道：“对了，小哲你有没有想过试试投篮？”

愣了下，黑子重复了一遍，“投篮？”

“是啊，毕竟你从没试过不是么。说不定会跟我刚刚一样成功哦~”冲着黑子鼓励的眨了眨眼睛，木吉桐说着走向体育馆外。

“...桐君你去哪？”

加速的传球还真不是盖得，木吉桐只觉得接球的手掌在火辣辣的疼，见黑子那么高兴他就没好意思表现出来，但还是要去找冰的冷敷一下才行。

“小哲你先练着，我觉得有点渴了，去自动贩卖机买点饮料回来。”话落走出体育馆。

心不在焉的回着，黑子看着地上的篮球有点心动，好一会走上前捡起。

助跑，双膝微弯重心落下，双手持球至头顶，身体跳起的瞬间手腕外翻用力，篮球划过一道橘色的弧线奔向篮筐...‘哐’的一声球从篮筐边缘弹开。

“......”黑子揪起衣领擦了下汗水，果然还是不行么。

忽的一道温和嗓音传来，“要到离校时间了哦。”身穿校服的赤司走进了体育馆。

惊讶了下，黑子淡淡的唤道：“...赤司君。”

赤司看了眼黑子手中的篮球，“你在做投篮的练习？”

一瞬间有点不想回答，但黑子还是回应了，“...是的。”

“嗯——”不明意味的沉吟了一声，赤司直视黑子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你，不需要做这种练习吧？”

“......说的也是。”捏着篮球的力道紧了下，黑子松开手任篮球掉落滚开。

黑子忍不住问了句，“赤司君...你喜欢篮球吗？”

赤司侧了下头，答非所问，“那种感情对于胜利而言有必要吗？”

“我...不明白啊...”黑子面无表情，目光无措，“现在的篮球部跟以前相比明显不一样了，这都是从赤司君仿佛变了个人那时候开始的......”

“我根本没有改变哦。”赤司依旧浅笑着打断了黑子的话，然后他缓缓收起笑容，明明面无表情却透露出违和感。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如今只是交换位置而已！”

“......？！”黑子被这话震惊的哑口无言。

“我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至于要不要相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你要将这件事归入所谓的改变，那我只能说，这是必要的。”

“但不是我的改变带动了队伍的改变，而是相反的原因。因为大家的天赋已经觉醒，外面已经再无敌手了。”赤司好似略显遗憾，思索了下用猜测的语气道。

“如今如果真的有对手存在的话，那只会是内部...也就是我们几人会成为彼此的对手吧。”

“若强行将这些过于强大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的话，物极必反或者该说同性相斥，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造成球队内部崩坏呢。”

娓娓道来的话语深藏着暗示和引导，赤司神色如常的看着黑子，缓缓的总结了一句。

“所以，我们已经无法，不该再互相协助了。”

对于所听到的话语黑子情感上不能接受，下意识的反驳，“怎么会...不可能的......”

心下闪过不满，赤司不着痕迹的皱眉，语带强势和逼迫说道：“但你和大辉就是证据！”

霎时间身形一僵，黑子表情黯然说不出话来，“......”

赤司的嗓音平稳中不失冷酷，“光与影的组合，因为光太过强大而导致影子无地可容，你们如今不已经无法配合了吗？所以再换成光与光结果......”简直不言而喻。

‘哗啦——’伴随着水声，赤司的话语戛然而止，对面的黑子黯淡的神色刹那间消失无踪，看着赤司身后一脸的目瞪口呆。

蔷薇色的发丝垂荡在眉前，不少水珠顺着发丝滑过脸颊，领口和肩头的衣服吸水后略显沉重，赤司垂眸扫过自己脚边晕开的一圈水洼，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身看向身后。

响起的嗓音和赤司有点相似的温和，清浅的说着歉意，“对不起，小征。”

站在赤司身后的木吉桐同样面无表情，缓缓的收回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

面前赤司陌生的眼神让他心惊，但木吉桐下意识的就是觉得此时绝对不能避开！

脑海里赤司对黑子所说的话语在反复响起，混乱一片的同时只知道内心的某个决定越发的坚定了。

对上赤司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异色双眸，黑发少年的目光依旧倔强的坚定，琥珀色的眼里神色变幻，执拗、歉意、失望甚至是浅浅的悲伤，却丝毫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