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迪非进了蓝调,径直走向吧台。还是上次那个女侍应生,笑着问他:“又是一个人?”
他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是啊,闷啊。”
女侍应将手里的杯子擦净放回原处,说:“闷?那就喝酒吧,想喝什么?”
“gin and tonic,拿来我自己调。”
女侍应笑得更厉害了,“你果然闷坏了,”反身到酒柜拿了小瓶的dry gin和一听tonic water放到陆迪非面前,递了玻璃杯过去,随口问道:“你那朋友呢?”
陆迪非拧开瓶盖往杯子里倒酒,“忙着在家做居家好男人。”
女侍应笑不吭声,开始调酒。陆迪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问:“调什么?margarita?”他左右张望,“哪个点的?”
女侍应嗤笑,在杯沿夹了一片青柠,不理他,端起酒杯出了吧台往角落走去,陆迪非的视线跟了过去。
等女侍应送酒回来了,陆迪非问:“她一个人?”
“怎么?有兴趣?事先警告你,她心情不太好。”
陆迪非的兴趣又来了,凑近了说:“你又有什么说法?”
女侍应瞥他一眼,笑着戏谑他:“女人的问题你应该最在行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陆迪非灌了一口酒,摇头,“你错了,这女人可比男人复杂多了,”他转过头去又往那角落看了一眼,她在发呆,有些闷闷不乐,偶尔端起面前的酒杯啜一小口,陆迪非转回来,“不过,对她,我倒可以猜一猜。她爱上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不爱她。”
女侍应笑着摇头:“就这样?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你不信?”陆迪非眉毛一挑,嘴角弯起来,笑得诡异,“我们可以赌上一赌。”
“差不多得了啊,小心我轰你出去,”女侍应捞起抹布,擦去吧台的水渍,故意在陆迪非面前扫过,没好气的说:“干我们这行时间长了,别的不行,记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陆迪非不知所以。
女侍应眼睛扫过角落,“她以前跟你那个居家好男人朋友来过,你会不认识她?”
陆迪非恍然大悟,讪讪的笑,端起酒杯,举了举,“嘿嘿,我过去看看她,”他走到叶心蕊面前,他玩笑道:“小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叶心蕊却没有听出他的声音,连头都未抬,想也不想就甩了三个字出来:“不可以!”
陆迪非不管她,一屁股在她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叶心蕊,心情不好也不用这么不友好吧?”
叶心蕊这才抬起头来,斜眼看他,“陆迪非?”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在人群中搜寻。
“别找了,只有我一个人。”
叶心蕊有些失望,垂下眼睛开始喝酒。
夜里,程石睡得朦胧,好像听到门铃的声音,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
程石随手抓了衣服,套好,开门。一看来人,眉头皱起:“陆迪非你干什么?”
陆迪非一把拉出身后的人,指了指叶心蕊,“喏,她硬要来找你们。”他说着,不再管他们,自己先走进屋里。
程石看看叶心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闪到一边,淡淡的说:“进来吧。”
叶心蕊进了客厅,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说:“我想用了一下洗手间。”
程石给她指了方向,走进厨房,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翻冰箱的陆迪非,语气冷峻:“陆迪非,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陆迪非拿了面包出来,凑到程石跟前,小声的问:“苏磬真是叶明远的女儿?”
程石讶异,反问:“你也知道了?”
陆迪非啃了一口面包,叹道:“原来真是啊,那苏磬和叶心蕊就是姐妹了,”反手拍拍程石的肩膀,嘿嘿笑:“你小子……”
“吃你的面包,”程石转身出了厨房。
陆迪非跟出来,伸着头张望,有些奇怪,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到苏磬的人影,就问:“苏磬呢?在睡觉?”
程石往沙发里一坐,答道:“不在。秦小鱼的哥哥1号结婚,她被秦小鱼拉去帮忙了。”程石其实是老大不愿意的,秦天宇结婚,干苏磬什么事情,可秦小鱼硬是说她忙不过来,把苏磬拉去了,连着两天都住在他们家,他想见她,还只能乘着上班时候中午吃饭的空隙。后来还干脆来了电话,说要等到婚礼结束才能回了。
“哦。”陆迪非抬手指指洗手间的方向,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程石假装听不懂的反问陆迪非。
陆迪非斜着眼睛瞪他:“装,就会装,你和苏磬还真是天生一对,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为止。”
程石却笑了,打趣的问:“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陆迪非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程石眯起眼睛看着他,笑得不可捉摸:“那你总知道怎么送叶心蕊回家吧?”
陆迪非咬牙切齿,狠狠的说:“算你狠。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天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两人说着,叶心蕊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见陆迪非,皱着眉头说:“陆迪非,你怎么还在?”
陆迪非朝程石看过去,摊摊手,好像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站起来,坏笑,故意说:“我是要走了,叶心蕊,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叶心蕊摆手:“不用,”四下看看,问:“苏……”说了一个字,却改口道:“我姐呢?”
陆迪非和程石不禁对看了一眼,都有些愕然。程石先恢复了平静,“哦,苏磬这两天不在。”
叶心蕊垂下头,低声说:“是嘛?”过了一小会儿,她抬起头来,直视程石,像是下了决心:“程石,我有话跟你说。”
陆迪非识趣的立即告辞。送走了陆迪非,程石关上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的叶心蕊,她好像出神的在想什么,程石走过去,淡淡的问:“喝点什么?”
叶心蕊缓缓的摇头。程石还是走去厨房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也坐下来,“要说什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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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磬简直就怀疑秦小鱼拉她来帮忙的目的,每次两个人正干着活儿,她不是跑去跟她的楚林海腻腻歪歪,就是吃这吃那,时间一晚,她一定是率先睡着的那个。秦父秦母也拿她毫无办法,倒是苏磬,认认真真的帮着准备核对各项事宜。
苏磬自从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秦小鱼,秦父秦母知道她一人在外,总是对她很照顾。她很早便知道人要感恩的道理,所以秦家的事情总是不会推辞。只是,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准备一个婚礼是那么麻烦的事情,细小,琐碎,所有的细节都要编排好,统筹好,必须面面俱到。
几天里,苏磬总是觉得疲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安静的人,对于许多热闹的事情一般都是避开了去。这段时间里,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多了,竟觉得那么不习惯。所有的感觉汇聚到一起,只剩了两个字:逃离。
中午的婚宴上。苏磬一直有些恍惚,婚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新郎新娘上台,诉说恋爱史,拥抱亲吻,互诉衷肠,许下诺言。苏磬怔怔的望着台上笑容可掬的一对新人,那么复杂,又那么简单,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牵扯在一起了。
他们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勇气?
婚宴结束后,跟秦天宇和秦小鱼打过了招呼,早早的便离开,他们知道她这几日也是累了,没有强留。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回去,新年的第一天,虽是冬天,街上却也热闹非凡,苏磬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头,淹没在街道人群里。她突然开始强烈的想念外婆的小镇,那感觉强烈到令她无法抗拒。
回到家,程石不在。她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留了张字条在桌上,直奔车站而去。
母亲见到她有些惊讶,却也只是淡淡的说:“我以为你们都不回来呢。”
这一次见到母亲,苏磬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轻轻的叫:“妈。”
江唯的父亲见她似乎有话要说,留了空间给她们母女。
“妈,我见过爸爸了,”苏磬还是决定要跟母亲说,见母亲有些不解,解释道:“我是说,叶明远。”
“哦,是吗?”母亲低着头打毛线,语气虽淡,苏磬还是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震动。
“嗯。”苏磬看着母亲,知道她并不想谈,就只说:“他挺好的。”
母亲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接话。她抬起头看看女儿的脸,手上却没有停:“你都在忙些什么?脸色这么差。”
苏磬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一个朋友今天结婚,帮了几天忙,睡眠不足。”
“那等下吃了晚饭早点休息。”
苏林跟别的母亲不同,她从来不问苏磬关于恋爱,婚姻的事情。她是有些明白的,父母的婚姻,包括再婚,加上后来江唯的背叛,苏磬在这方面总是有些阴影的,这么多年,她很少回家来,多多少少跟这些事情都有关系,所以苏林不去强迫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明白过来,也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彻底的从阴影中走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听到苏磬又在叫她:“妈。”
“嗯,”她答应。
“我想去外婆那里呆两天。”
苏林看看手里的毛线,答道:“明天一早再过去吧,这条围巾是打给你外婆的,我晚上赶一赶,你明天正好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