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尚且无法百分百地打包票完全相信另一个人，更何况是本身身居高位，接受英才教育的慕亦宿呢？付兮溪心疼地用手掌包裹着慕亦宿的一只手，慕亦宿温柔起来让人沉溺，霸道起来又哭笑不得，有时还幼稚得惹人发笑，现在却脆弱得像个找不到路的小孩子。

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联想到他的教育背景，这种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实属无可非议，然而无法百分百相信另一个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若对着最为亲密、相信的人言从计听，那人和傀儡也不过大相径庭。

受过质疑与思考推敲的事物或人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假思索地盲从才是一个人最为恐怖且空虚的一个状态。

慕亦宿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付兮溪怜惜着捧着这手，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献上了自己一个轻柔的吻。

“你傻啊，你自己以前都说了，你也尚且无法对我完全敞开心扉。”付兮溪察觉到慕亦宿想争论，马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这样很正常，不如说这是理想的状态，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

慕亦宿怔怔地看着她。

“我们都是那种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一圈后才选择相信不相信对方的人，小事还好说，但是一旦涉及到大事，我们肯定会这么做的。”付兮溪怕慕亦宿钻牛角尖，立刻解释了一句，“因为我们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让我们无法那么轻易相信别人。你就维持这个样子就很好……真的。”

慕亦宿还是愣怔，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不介意。”说不难过是假的，付兮溪摇头，但是只要想一想，这是最为轻松的一种做法，“这样我们彼此都有一定的距离，我们不会因为没有彼此就难过得要死掉，但是我们在拥有彼此的时刻是最为开心的。存在这种想法，证明现在的我们是经过思考后才在一起的，而不是一时的冲动，让彼此的隐私都完全暴露。”

慕亦宿听着付兮溪的话，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付兮溪一笑，双手狠狠地拍了他的脸颊一下：“你是不是傻，只要知道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未来会迎难而上不就好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咳，你说得对。”慕亦宿冲着付兮溪点了点，颇难为情地没有看着她的眼睛，“倒是我想太多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当时拼死也要把我留在你身边的慕总裁啊。”

付兮溪俏皮地眨巴着眼睛，食指狠狠地点着慕亦宿的额头，“那份霸道的起劲去哪了，给我拿出来啊，傻子。”

“正如刚刚我说的，我们都是那种无法轻易相信对方的人，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正如我之前在医院说的，我愿意尽力去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相信你会让我幸福。同理，我也相信自己，接下来会尽力不伤到你，让你幸福。”

付兮溪边说边数着手指，没有注意慕亦宿那越来越奇怪的脸色，只是慕亦宿一直没答话让她生出了几分疑惑：“怎么了？”

“我觉得你越说越奇怪了，”慕亦宿别扭地说，“甚至有点像求婚了。这种话应该由我来说的！”

“嗯……其实如果求婚的话，无论是你还是我来说，我都可以接受的。”付兮溪突然一个跳跃思维，“只要未来生活的对象是你，我都能接受。”

“都说了，这种类似的话应该由我来说！”慕亦宿突然扶着额头，不愿再看付兮溪一眼。为什么这个人能迟钝天然到这种程度，一旦真正恋爱了就疯狂打直球了！

“好吧，你来说。”付兮溪捂住了自己的嘴。

慕亦宿看着付兮溪，想到了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想的求婚措辞。明明他们只是互相坦诚而已，为什么又会无端变成另类求婚现场，慕亦宿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态会转变成这样子。

他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脑子里在一瞬间闪过了好多东西。

他在三年前幻象着和付兮溪订婚，然后顺利踏入婚姻的殿堂，互相交换结婚戒指，不过这个幻象以失败告终。别说结婚戒指了，他们连订婚戒指都没有交换，毕竟订婚仪式都直接被鸽了。

为什么一次交心的谈话会变成另类的求婚现场，想必付兮溪自己也没想通，只是说着说着，自然而然的打起了直球——慕亦宿与付兮溪都不是拧捏的人，互相打直球告白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陈晨的质问让他明白，其实他和以前的付兮溪一样，没有那么喜欢对方。付兮溪已经从这个坎过来了，现在的交接棒轮到他面前，唯有正视现状他才能更加、更加地喜欢自己一直奢求的付兮溪。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慕亦宿紧张地松开束到顶端的领带，松散的衣领处能看到他的锁骨。

“付兮溪，我喜欢你。”

他说话有点结巴，明明是一句重复了很多次的话，却比以往的表白要更加紧张。

“嗯，我知道。”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有的所有的感情汇聚在一起，只能凝结成一句干巴巴的喜欢。慕亦宿从未发觉，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做了这么几年的总裁，在交际中混得如鱼得水的自己，语言组织能力竟然只有这么点。

“嗯，我也喜欢你呀。”付兮溪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双眼中满溢着春意。

慕亦宿突然发现，所有表达什么好感、爱意的词汇与语句，都不能体现出百分之一点的心意，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他的满腔爱意早已不能用一两句话来概括了。

这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意，无法用拙劣的文字来体现的爱意。

千言万语只能用“爱”或者“喜欢”来表达，未免也太难过了。不过，又有什么词汇能比得上这几个字呢？慕亦宿再次小心翼翼地、像呵护着自己的宝物似的，轻柔地拖住了眼前女孩的脸庞。

“我想每天都喜欢你多一点，每天的喜欢都满溢一点。”慕亦宿用手掌捂住付兮溪的双眼，嘴却是贴了上去，“直到填满你的心房为止，我都不会停下自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