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没有开灯的屋内,烟雾弥漫。
借着月光,千鸟羽渡到亚槿身边替他推开窗户。
“干什么?”亚槿掐灭了手中的雪茄。
他勾勾嘴角淡笑,片刻才说:“亚槿,还要照原计划和柳生家联姻吗?”
亚槿深深的看了千鸟羽一眼,没有回答。
捕获到了亚槿眼色深沉,那样一个眼神就够了,千鸟羽已经全部了然:“亚槿,你真不诚实。”
她双眼无神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褪去小礼服,白皙皮肤上那块深紫色的印记让更纱霎时觉得羞愧恶心。
更纱扭开淋浴蓬头,紧咬着牙关拼命想要擦掉亚槿在她左侧胸口留下的深紫色痕迹,随着力道加深,白皙皮肤泛出淡红。
手抵着左胸口,稍稍用力,指尖掐进了肌肤中,狠狠的一拉,皮开肉绽的血糊透过镜子映射进更纱墨绿的深瞳中。
她一次次重复着让自己身体神经感应到无比疼痛的事情。
隐隐听到绝望哭声的尚子下意识的朝浴室方向望了眼:“……”最终有丝良心发现,起身走近浴室门前轻轻叩门:“更纱小姐?”橙黄色灯光照射出一道单薄的身影投放到磨砂玻璃上,让人觉得孤单无助。
更纱徒然往后退,倚靠着白瓷墙壁顺势滑座在地上,用沾满斑驳血迹的双手捂着自己脸,透过指缝,可以看出那双布满恐惧彷徨的双瞳:“不要……”浑身轻颤,体内产生一股热流直冲脑部,滚烫的液体从眼眶疯狂渗出:“不要!”撕心裂肺的恐惧让她感到不安。
尚子站在离门一步远的距离,叹了口气:“更纱小姐,我听说您的双亲都死于车祸,先生是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更纱抓起身边因慌乱而从盥洗台上碰落的肥皂盒朝门那里扔去:“他不是,二木亚槿他不是!”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亲人,他不认,她不从,他甚至为了泄愤可以随意触发人类的道德底线。
“不管更纱小姐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尚子语速缓慢冷静。
“我身体里竟然和那个人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更纱费力的扬起头看着刺眼的灯光:“呵呵。”她竟然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笑的清冷而讽刺。
“先生对您已经很好了。”尚子有那么几次想抬起手移开浴室的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也许是更纱平生听过的最大一个笑话!?
二木亚槿将她软禁不说,还时时刻刻控制她的行动自由,完全不把她当个人看,不尊重她的人格和意愿。
“其实,更纱小姐只要对先生顺从一些,先生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待您。”末了,尚子伸出手移开浴室门,落入她眼中是更纱狼狈瘫坐在地上的场景:“您何必这样自我摧残呢?”转身跑到储藏室拿了家用医药箱后又快速回到原地替更纱上药。
“我该对他顺从吗?”碘酒碰到伤口,疼痛仿佛如尖针扎进她的心里。
“这样的话……”尚子细细的为更纱处理伤口:“这样的话,您和先生都会好过些的吧!”
“……”闻言,更纱闷声转过头,没有看向尚子,她重重哼了声,极为不屑。
“当年,亚树小姐也是这样的命运……”尚子焉得瞪大双眸,似乎说了什么不该提的话。
更纱抓着尚子的双臂,询问着:“我妈妈当年怎么了?”
“曾经也利用过柳生家……”尚子浅锁眉间,对于更纱,她实在是说太多了,再说下去恐怕会为自己惹麻烦的。
更纱顿然哑然失笑,不仅暗自摇头:“……”她和亚树是母女,她们竟然同样利用了柳生家。
“先生不太在本家居住。”尚子顿了顿:“先生其实很护着您的,只是更纱小姐不知道而已。”据尚子所知,这次二木亚槿在本家住的时间比以往要长很多,而且在更纱来之前,他就敬告过本家在职的各位佣人,不然更纱不可能会平静安稳的待在这座院落里,不受到外界的一丝干扰。
“现在,我已经被二木亚槿做为交换物品卖给柳生家了。”更纱试着起身,但左胸的伤痕隐隐牵动带出的剧烈疼痛,使得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先生觉得对不起柳生家。”尚子的目光有些回避。
“为什么是我!?”更纱抓着尚子的话柄不放。
沉默良久,尚子暗下视线:“母债子还。”
骤然间,更纱原本就无血色的脸容变得更加苍白。
次日清晨,更纱准时出现在餐厅,小口小口的进食。
看着正在细嚼慢咽吃饭的更纱,千鸟羽稍稍有些放心,他不怕她闹,也不怕她折腾,只怕她以绝食这种愚蠢的行为来反抗二木亚槿。
更纱沉重的叹息,日积月累的少量饮食迫使她的胃逐渐缩小,就算是吃了几汤匙,也会让她感到很费力。
放下汤匙,她双手瘫搁在碗的两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更纱小姐,别再想那么多了。”千鸟羽替更纱撤掉了仅动过几勺的清粥又为她换上了爽口润喉的传统日式味增汤:“别弄坏了身体,受折磨的终究是你自己。”
“对不起,我吃不下。”更纱摇头,她毕竟只有十五岁,一下子太多的事情冲撞在一起,她实在是受不了。
谈话间隙,二木亚槿身着深绿的点状和服出现在和室餐厅,落坐在更纱的对面,瞟了眼她后便低头用餐。
只是一眼,更纱便全身发冷抖颤,她知道她应该保持冷静理智,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况后才能从长计议,但是……明白归明白,可凭孤军奋战的她什么都不做了:“……”这时,胃又不断的绞痛起来。
更纱推开千鸟羽之前摆在眼前的味增汤,胃部不停的翻搅,终又干呕起来。
千鸟羽轻轻拍着更纱的背脊,想帮助她顺过气。
更纱推开千鸟羽,慢慢将头抬起:“去备车,我该上学了。”
“更纱小姐……”千鸟羽看着更纱那眼瞳空洞无神,实在教人不忍。
“拜托你了。”双手辛苦的撑着桌面起身,更纱低垂着头,直至离开餐厅,她都始终未看向二木亚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