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没有随着岁月苍老吗。”

她喃喃着。

也难怪她的吃惊，我和蝎子成为傀儡的时间仅相隔不到一年。时光将我遗弃在了我十五岁时蝎子离去的那天。傀儡是无法成长的，二十年之后，我与蝎子容貌不改，而我们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老去。

“怎么了，千代奶奶。”我摸了摸唇角，我的唇畔依旧挂着蝎子才有的笑意。我尽力回想着蝎子的一切，学着蝎子那样压低了嗓音嗤笑着反问。

“因为时隔二十年的相会，感动到说不出话了吗。”

“蝎……你。”

千代奶奶低喃之间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急切的看向了我：“二十年前你叛逃砂隐，那么在你之后离开村子的小灯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奶奶我不就站在这呢吗。

但是我不能承认，我一承认肯定就露馅了。

我也不能直白了当的说我当年叛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蝎子，如果我承认了，那么万一我要是真的栽在了这，蝎子的罪名肯定会更大。

我在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我笑出了声。

此刻我用的还是蝎子的嗓音。

蝎子的声音干净又温柔，就算说出的是那些罪大恶极的话语也像是在平静的叙述着一个睡前故事一样。

“你说他吗。”

我假装捂住脸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实则是为了挡住我随时会露馅的表情：“灯的话，早在他离开砂隐的那年，就被我杀掉了啊。”

千代奶奶顿时失声。

我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我是影帝我是影帝，终于在我念到第十遍的时候才把即将崩坏的表情给收了回去。

扯淡扯的太远，如果让蝎子听到我觉得我离真的让他杀掉也不远了。

千代奶奶在听到我的死讯之后十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小灯他陪着你长大，你怎么可能杀了他……”

我强装镇定的挑高了眉毛：“那么，千代奶奶。在灯叛逃之后，你还有再听到他的消息吗。”

我低调了这么多年大概为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千代奶奶听我这么说才总算是接受了这一说辞。

那么戏也演的差不多了，为了让这场戏圆满收场我也是把蝎子的气场给装了个十足。

现在也到了要收尾的时候。说实话，我的心态和几年前的宇智波鼬一样。

我也不想杀死砂隐的人。

“千代奶奶，现在带着那个小姑娘离开吧。”

我将手伸进忍具包佯装要拿出什么不得了的武器一样，实则是将手放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卷轴上：“你已经老了，隐退的人就乖乖回到砂隐的角落安度晚年。看在二十年不见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我自认为我装逼气场十足。

然而在我撂下这一番话之后，原本心绪不宁的千代奶奶却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

……我好像没说错哪句话啊？

千代奶奶冷静下来之后，看起来就不是能再轻易用我那些不着边际的谎言动摇的样子。

她从双手的袖口之中甩落出两个老旧的卷轴，我防备的后退。

谁知千代奶奶的卷轴中却出现了两具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傀儡。

我本以为千代奶奶会拿出傀儡术初代使用者文左卫门的杰作，那个她曾在忍界大战中杀出赫赫威名的近松十人众。

亏我还紧张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拿出了近松十人众我要怎么办。

平日里我惯用体术，蝎子为我随手制作的傀儡根本不可能同近松十人众抗衡。而三代风影的傀儡又是蝎子最喜欢的收藏品，万一我给玩坏了，那就不是玩坏绯流琥一样简单的揍一顿能了事的了。

可是千代奶奶手中操控着的根本不是近松十人众，而是两具我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木质傀儡。

那两具傀儡看起来还十分粗糙，不及人一半的神韵却初步有了人形。机关复杂的程度和关节流畅的程度尚且比不上蝎子的收藏品中的任何一具……可我知道蝎子在这两个傀儡身上倾注了自己最大的心血。

那是一男一女的傀儡，红发的男人神情专注，黑发的女人眉目柔和。

那是蝎子曾经制作出来被我不小心撞见的傀儡，蝎子的爸爸和妈妈。

我将手掌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之上，不似人类的‘心脏’在我掌下疯狂的跳动着。

看来我做的选择是对的啊。

我扯起嘴角。

如果我没有代替蝎子完成这个任务，那还不知道会发展出什么结果。

在蝎子心里埋藏多年不见天日的秘密，现在正被千代奶奶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呢。

千代奶奶操控着两个傀儡同时面向了我，她的不大，在这空洞的石窟之中却突兀的我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

“蝎。”

千代奶奶说道：“我无法放任你与晓组织同流合污，来做个了断吧。”

我紧张的从忍具包中取出自己惯用的傀儡。

谁要被了断啊，我还想跟我家蝎子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呢。

有一点没有被我伪装得完美的地方就是我自己的傀儡，除了在砂隐村时使用过的乌鸦、黑蚁与山椒鱼之外，我的所有傀儡都有着颜色相同的发色。

或许是最初学习傀儡时留下的习惯，蝎子在发现我选择傀儡会下意识选择红发之后，他送给我的傀儡也都一一如此。

不过好在我手中的这个傀儡千代奶奶还没见过，同样出自蝎子之手质量上乘的傀儡，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红发的傀儡手持黑色利刃，神情肃穆眉目间满是肃杀之气。

这个傀儡比不上蝎子有着最强之名的三代风影，可是抵挡蝎子早期的作品也不成什么问题。

我硬着头皮试图强行说服千代奶奶离开：“没问题吗，我都说过要放过你们了吧。”

千代奶奶不为所动，我在心里暗叫不好。

下一瞬间，我和我的傀儡同时挡下了千代奶奶操控着的父与母。

被我的傀儡拦下的父与母同时扬起手，手腕下折之后露出发射暗器的机关。我亦是同样露出手肘之下安装的刀刃将向我弹射来的苦无一一打落在地。

我心虚的厉害嘴上还不忘挑衅：“千代奶奶，仅仅这样就完了吗。”

千代奶奶站在远处沉默的看着我。

我莫名的更加心虚。

许久过后，千代奶奶撤回了傀儡：“就这样吧。”

……不对啊，千代奶奶不是这种容易放弃的人啊？

我心中一惊，表情上还是不露出什么破绽的模样半眯起眼睛：“哦？”

千代奶奶抖落了卷轴盖在父与母的身上，两具傀儡在烟尘之中重新化作纸面上的符文。

“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千代奶奶语气平静“你说对吧，小灯。”

“我说，我……啊？”

我被千代奶奶一句话给惊的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

随后我感觉这种反应好像不太对，我又学蝎子那样冷冷的一哼：“老眼昏花了吗，千代奶奶。”

千代奶奶失笑：“还是跟以前一样冒失啊，小灯。”

“……让我死的明白点，我怎么穿帮的。”

“蝎子体术不弱，但他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自己打落那些苦无。”千代奶奶说着，还比了比傀儡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果赶得及，他只会用傀儡挡掉那些攻击。”

……就因为个这？

千代奶奶表情不改：“还有，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吧。”

什么……？

“傀儡师是傀儡的弱点，放出傀儡时的破绽不要那么大容易被敌人抓住空档趁机袭击。都二十年了这个毛病你也没改。”

露馅了。

我也顾不上右手手肘之下现在是一柄刀刃，我直接原地蹲下挫败的双手捂住了脸。

木叶的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千代奶奶淡定的解释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根本不是我孙子。”

我捂着脸都能感受到那个小姑娘投在我身上的视线。

“可是您不是说这就是您孙子的长相吗？”她的视线在我和千代奶奶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这不可能，如果是变身术的话我一早就回察觉到查克拉的异常。”

“他们早就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傀儡了吧。换张脸不过是更换个零件，轻而易举的事。”千代奶奶一边卷着卷轴一边给小姑娘解释我伪装的原理，此刻除了我比较尴尬之外，轻松的气氛完全看不出五分钟前还是那个剑拔弩张的气势。

千代奶奶想了想，又道：“他是灯，就是刚才他说已经被杀死了的那个陪我孙子长大的人。”

快别说了，这简直是羞耻play。

千代奶奶收好傀儡之后对我露出一个二十年前那样和善又狡猾的笑脸：“陪了我孙子三十多年啊。”

“……千代奶奶我真的死给你看哦？”

木叶的小姑娘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千代奶奶问我：“那么，我真正的孙子哪去了呢？”

她这么一提我觉得我刚才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挫败的同样收起了傀儡转而拿出另一个卷轴。

这是封着蝎子的身体和他的心脏的卷轴。

“放松放松，不杀你了，刚才都是演技，我才没蝎子那么残暴。”我把卷轴打开放在地上，一边安抚名字叫小樱的小姑娘，一边看向千代奶奶“待会儿你孙子要是揍我，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千代奶奶对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我将手指按在卷轴的封印上面，灌输进自己的查克拉之后，蝎子的‘心脏’，还有蝎子沉睡着的躯体一同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知道蝎子当年重新把‘心脏’放回我身体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的紧张。

我压下指尖的颤抖，拿起那枚写着蝎字纹样的‘心脏’小心翼翼的将它安置回蝎子的身体当中。

沉寂几秒过后，蝎子重新睁开了眼。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蝎子便翻身跃起将我推倒在地。他压制着我跨坐在了我的身上，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威胁似的抵在我的胸口。

蝎子很生气的样子。

“灯，你竟然敢……”

他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然而其中的威胁已经不言而喻。

我赶忙呼救：“千代奶奶不是说好了你孙子要是揍我你就帮我拦着吗！”

千代奶奶假模假样的锤了锤自己的腰，抱怨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骗人你刚才跟我打的时候明明利索着呢！

我顾不上蝎子的威胁，也指望不上千代奶奶能救我一命。我张开双手直接抱住了蝎子。

蝎子楞了一下，然后他竟然冷笑了起来。

正牌货的冷笑果然比我有气场的多。

蝎子问我：“怎么，你还想用那一招吗。”

我抱着他不撒手，委屈的道歉道：“蝎子对不起！”

蝎子嗤笑：“你哪里对不起我。”

“……我把绯流琥玩坏了。”

蝎子好像更生气了。

他抓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在我对他眨巴眼装无辜的时候，他狠狠的瞪我：“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种表情！”

我立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从卷轴里抖落出一地的更换用零件，从中找出我自己的脑袋。

在我更换脑袋的时候，对面的小姑娘吓的尖叫。她的尖叫声还未全部脱口而出就被蝎子饱含杀意的一眼给瞪了回去。

换好了脑袋之后，我又重新被蝎子拎在了手里。

蝎子看向远处对这一切袖手旁观的老人：“千代奶奶？听说你早就隐居了，为什么在这。”

千代奶奶冲着我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你得问他。”

蝎子的亲奶奶可真是卖得一手好队友……

我赶忙安抚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蝎子：“回去说，我回去再跟你说。”

蝎子不屑的轻嗤。

千代奶奶看够了戏，领着小姑娘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蝎子皱眉：“你这就走了吗。”

“啊，当然。在临死前见到了我可爱的孙子，又见到了就别多年依旧冒失的小灯，我已经满足了。”

千代奶奶表情已经比刚见面时轻松了许多，我想，大概她这二十年以来的负担都在得知我和蝎子安然无恙时全都扔到一边了吧。

蝎子没有阻拦她们，木叶的小姑娘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我望着千代奶奶离去的背影，朝着她大声的喊道：“千代奶奶！外面骑鸟的小金毛没有坏心眼！他就是傻，你别杀了他！”

千代奶奶没回头，只是隔着老远的抬手对我比划了一下。

我话音刚落，蝎子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性的让我转头对着他。

“我都说了你不能去做这个任务。”我讨好的对他笑了笑，又搬出了那天出自他口的话“而且，我对不起你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

蝎子松开我的头发，然后一巴掌抽上了我的脑袋。

“再有下次就杀了你。”

蝎子生气的危机彻底解除，我笑嘻嘻的抱上了蝎子的胳膊：“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任我抱着，然后开始收拾地上已经碎掉的绯流琥的残骸。

我看他见到久别二十年的千代奶奶之后，好像心情还不错。

我就知道蝎子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对于砂隐已经没有了半点留恋。

“蝎子。”

“……”

“蝎子蝎子。”

“嗯。”

“蝎子，蝎子。”

“……你要做什么。”

我笑了起来：“蝎子，咱俩跑路吧，趁现在退出晓组织还不晚。”

蝎子抬手在我脑门上一戳：“白痴啊你。”

我捂着脑门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是，我出来找你之前把佩恩给揍了。得罪了晓组织的老大，咱俩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蝎子盯着我沉默了半天。

半晌之后，蝎子缓缓开口：“灯，我们还是来谈一谈绯流琥的问题吧。”

……

蝎子嘴上不情愿，可在收好了绯流琥的残骸之后，还是乖乖的跟我远离了雨隐村。

我俩向着坐落在风之国边境的小房子一路前行，蝎子口中不停抱怨他的收藏品还有一部分留在了雨隐。

我不在意的表示以后可以再去收集，蝎子屈指在我额头上敲了敲。

我们回到了一切开始的那幢小小的木屋。

从此隐居不问世事的目标达成。

偶尔千代奶奶会背着砂隐村和海老藏爷爷，那个我大概该叫他舅老爷的老爷子一起来看我和蝎子。

蝎子每次都看起来十分不爽，可每次都会乖乖的给千代奶奶他们准备好茶水点心。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嘛。

我摸了摸下巴事不关己的想着。

时隔多日之后，风尘仆仆的迪达拉一脚踹开了木屋的门。

看来千代奶奶还是很守信用的，真的没有杀死他。

迪达拉满身是伤，之前还只是少了一条胳膊，可再次出现的时候两条胳膊全都不翼而飞。但是看在他还很精神的份上，我决定弄坏了门的这件事还是要跟他计较一下。

一顿胖揍之后，蝎子用傀儡零件给他装上了两只胳膊。虽说不能再用手中的嘴巴制作炸弹，但总好过让他继续这么残废着连吃饭都困难。

……不过话说回来，每当我看到迪达拉往嘴里塞起爆粘土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怀念他胳膊还完好无损的时候。

再后来，我的生活很平静，除了迪达拉之外再也没见到过晓组织的任何一个人，也没再见到过曾经也是在这里相遇的角都大叔。

那个阴沉暴躁但总是会对我手下留情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无音讯。

蝎子一边捣鼓着重新修好的绯流琥一边轻描淡写的告诉我，他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虽说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但是却也无可奈何了吧。这毕竟是角都大叔他自己的选择。

后来的后来，时光不变，风景不改，我还未老，而他还在。

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真是再美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