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落到自己曾经算计过的人手里,他惊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瞪着硕大的眼睛,“不不不,你能怎么能把我交给他!你们是想要弄死我么?”
万幸,他还记得自己跟云哥的仇,他设计杀了云哥最爱的人,又把云哥逼上绝路,最终送他去地府过了几百年。
就这个仇,如果他把自己跟云哥做一个身份对调,有一天当云哥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不仅会弄死他,而且会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在徐德的想法里,凌光他们把自己交给云哥,这跟送他去死没什么两样。
他双眼婆娑,一副颓废又可怜却还在嘶吼的样子。
“我已经把我知道都告诉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坦白不应该从宽吗?”
他又绝望又生气。
云哥冷笑着踱步到他面前说:“你放心,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没下限。”
他是罪无可恕了,现在只要把凌光交给他的任务做完,把他的仇报完,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只有仇恨,如今仇恨也没有了,他也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起责任。
“还有一件事。”凌光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然后从漆夜白手里拿到两个瓷瓶,“这两个,请你一同带回地府吧!还有,连同盛平一起,带回地府,但是请你给我带一封信给玄冥,让玄冥安排一下,帮忙救一下盛平,等他寿终正寝以后就依法办事吧!”
凌光摘下身上的一个玉佩,把两个瓶子连同一封信都交给了云哥。
云哥有些哭笑不得,凌光这么的信任他,倒叫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接过装着流烟二人的封印瓷瓶说:“他们毕竟跟我过一段时间,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心一软,谋私吗?”
凌光耸了耸肩:“那我只能认命,毕竟信任你是我做的决定,我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云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忽然,云哥感觉到自己手里一个瓶子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个瓶子正是关着流烟的这只。
凌光和漆夜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然后凌光拿回那个瓶子,打开了瓶塞。
瓶塞一打开在里面的人就冲了出来,带着满身的伤痕,站都站不稳。
“流烟?”凌光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瓶子上又漆夜白设下的封印,不动则已,一旦动了,或者说动了想要逃跑的念头,这个瓶子就会对瓶子里的人发动攻击,时间越久危险也愈大。
流烟此前一直都安安静静,所以也没有受伤,但是现在却是一道道血红的伤痕,几乎将她的身体割的没有一寸好皮肤,连衣服都给割破了。
流烟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能不能在走之前在跟无妄说几句话。”
这眼神太悲伤了,想来流烟也是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一个从犯,但是可能并不会好过,她想要跟无妄做一个最后的道别。
凌光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无妄,然后才缓缓点头:“嗯,你去吧!”
流烟嘴角绽开一个脆弱的笑容,脆弱里带着平静。
她松开凌光一步一步朝着无妄走了过去。
而这一幕,也让无妄久久未曾忘记。
流烟逆着光朝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像是拖着一个沉重的身体,身上的衣物已经将伤口暴露在外面,一刀一刀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弄坏了的娃娃,可是她依旧美丽。
美得让人心惊,她笑着,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那眼神仿佛是自己将要面临的不是死亡和刑罚,而是一个无比光明美丽的未来,这美丽的未来让她动容不已。
她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绽放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无妄。”
这一幕,对于无妄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认知,他惊叹于这种超脱世俗的魅力,但是他只是惊叹,却没有心动。
他看着她依旧是那么平静,双手合十对她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看到这一幕的流烟表情顿时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她吸了吸鼻子:“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啊,我不想听阿弥陀佛,无妄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无妄呆了呆,仿佛不明白流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一样。
“小僧,为何要想施主呢?”
怎么能,用这么平静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跟她说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曾经是她的一个梦啊!一个她做了一辈子都不想要醒来的梦。
她在梦里跟他演到了最后一场完美结局,可在现实里,他依旧只是她的一个梦,
“无妄,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她任性的开口,又提出了一个让他为难的问题。
无妄心里就在想啊,为什么她总是要问这些我不懂也回答不上来的话题呢?
无妄的表情终于让流烟崩溃,她一下自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什么……就是不能说一下你喜欢我,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无妄这一刀补得狠极了。
最后流烟是哭着被收回去的,她的情绪已然失控。
最终是九个人分道扬镳,仙女和仙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门派,张若云和木玄零还要继续修行,云哥带着四个认回地府,凌光他们三个人现在要把无妄和尚送回家。
临县的蜀青门的人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徐德回去。
等了几天,他们派人去山上查看,在现场发现了徐德的血迹,后来徐德在门派中的命牌就碎了,蜀青门中人就把祖师爷陨落的事情发布了出去。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凌光和漆夜白正把无妄送回他的山门。
山门就在青城山那边,出乎凌光意料的是,凌光一直以为有这么一个奇葩和尚,能把姑娘气的肝疼的和尚应该是来自一个大寺庙,却没有想到无妄的山门小到只有一个主持和十个和尚。
也就是山上一个小小的寺庙,而且还是主持自己写的匾额。
看到这一切的凌光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她应该改一改自己对大寺庙的偏见。
原来奇葩哪里都有。
寺院的方丈主持是无妄的师父。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方丈看上去也很年轻,说他二十年前在江流里把无妄收养,还真是……十分挑战人的接受程度。
因为这个和尚长相俊美,这要给他一顶帽子,他妥妥就是山下的富家公子,而不是什么又破旧又小的寺庙主持。
在凌光的想象里,主持应该是眉毛和胡子都花白了,脸上也有一些褶子,但是笑起来很慈和很有亲和力的一个和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和尚驻颜有术。
凌光第一次见这个和尚是一个人,漆夜白变成小狐狸了,赖在她怀里不肯出来,凌光很无奈,只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狐狸抱着去找五度和尚。
凌光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和尚在钓鱼,垂着竹竿在水面上,但是却没有棉线,看的凌光额角突突的跳了跳。
忍不住开口道:“五度师父,听说人间有一个人不用鱼饵就垂钓,叫愿者上钩,可是我觉得你比他更厉害,你连线都不用,是等着鱼儿们看见了自投罗网吗?”
当然,让凌光更无语的时候,水里还真的有和尚游了过来,他们在水面跳跃,好像在咬五度的鱼竿一样,逗得五度很是开心。
凌光往水里瞪过去:“看什么看,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和尚吗?瞎花痴什么!”
那水里的鱼摆了摆尾说:“他是特别好看的和尚,而且在他身边我觉得很舒服,你又是什么人,想要跟我们抢和尚吗?”
小鱼忽然警惕了起来,凌光皱眉道:“我抢个和尚做什么?论斤卖吗?”
“你你你!你竟然想卖了和尚!无耻之徒吃我一记尾巴铲!”那鱼儿尾巴往水面狠狠一拍,溅起一大片水花,洒在了凌光身上。
嘿!得劲了是吧!凌光简直气炸。
旁边坐着垂钓的五度看着水里的鱼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水池里的鱼儿实在好玩,还是水池外面的凌光实在好玩。
“五度师父,你们家的鱼欺负人!”凌光开始当着小鱼的面告黑状。
五度笑的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副笑哈哈的样子:“凌施主可真是有趣。”
她哪里有趣了?
五度笑的跟个笑面罗汉似的,感觉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眉眼都是弯弯的,看着好像是一个很亲切的样子,但是他和无妄一样都有一个毒舌的属性。
只不过无妄是无意识的天然黑,他是笑里藏刀。
凌光撇了撇嘴,这年头和尚都是芝麻馅的。
五度放下手里的鱼竿走到凌光面前,看着凌光怀里的漆夜白说:“哎呀,难得看见一只纯粹的成这样的九尾灵狐,而且还是纯白的,真是不简单。”
凌光怀里的漆夜白动了动耳朵,看着五度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