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曾经在人间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一个人的寂寞是两个人的错,而玄冥的错,让不止一个人都寂寞,最终落寞了。
凌光是应孟婆的要求来看玄冥的。
她就知道,表面上看着满不在乎的孟婆,其实心里是在乎的要死的。
凌光记得当初孟婆听到玄冥剜了自己的眼睛,吓得腿都软了。
凌光来看到的果真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玄冥闭着眼睛眼眶里的眼睛却跑到了那个自称柔弱的林悠眼眶里,她正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看着冥后,看得冥后后槽牙直响。
你若真宁死不屈,就该悄悄地死去才是!为何要害那么多人!
凌光觉得自己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转身就离开了。
她也看不下去了,林悠顶着一张师父的脸,惺惺作态。
这对她来说是最反胃的画面。
这些日子她过得难受极了,笑容也比往常少了许多。
凌光一路走回了奈何桥,孟婆还在桥上打汤,见到凌光先是眉头一紧,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怎么样?”孟婆拉着凌光问道。
凌光无奈的点点头:“不是流言,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玄冥的眼睛在林悠的眼眶里。”
听到了凌光的话,孟婆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的下去,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可是破碎的哭泣声漏出了指缝。
“他竟然真的挖了自己的眼睛。”
孟婆醒来后身子一直在将养,凌光怕她又哭伤自己的身体,于是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玄冥一直觉得自己最愧对的人应该是自己后宫里的人,所以如果她们有什么过分的地方,玄冥也是能忍就忍。
可是玄冥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愧对一个孟婆。
这也许,也是孟婆一直不声张自己喜欢的缘故。
她不想玄冥因此心生负担,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就至少不要去让他厌烦。
凌光也没有办法为孟婆的这份感情去讨一个公道,这份感情本来就是相对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即便凌光不会去管他们的感情,凌光也没有办法去忘记两个月前,孟婆濒死的模样,她这两个月来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件事情就算不为了孟婆,就当是为了她自己,她也要查下去。
地府的另一边,玄冥哄着林悠睡下,并保证只要有他在一天,林悠的眼睛就会安然无恙的在她自己眼眶里,而且眼睛有他力量的一部分,会温养着林悠的身体。
忧心忡忡的林悠这才肯放玄冥走。
玄冥一个人摸索着来到了平日办公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他走了成百上千年,但是他毕竟失去了一双眼睛,即便再熟悉的地方,也会有些磕磕碰碰,于是他就这样一个人走了回去。
白天里说的简单,但是他知道她是对的,没了一双眼睛的冥帝,要怎么办公呢?
他摸索着桌上的公文叹了一口气。
冥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玄冥身边。
“如今可知道没了一双眼睛的痛苦?”
她站在他侧身不远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在桌案上摸索的人。
玄冥先是一怔,随后带起一点点尴尬的笑容:“你来了。”
冥后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他这般表情就冲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她只是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仿佛着千百年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玄冥从旁边摸索出一份东西,仔细摸了摸仿佛确认着什么,然后对冥后说:“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多耽误了,这份东西你看一下。”
冥后上前接过玄冥手里的东西,她想着这个人如今是个瞎子还能摸索出什么来,可是当她拿住那张纸的时候,手却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仿佛有热水一般,滚烫了一下。
她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不让这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听出自己的怯懦。
“你这是什么意思?”妖妖娆娆是她的拿手好戏。
玄冥低着头说:“我要给她一个名分。”
冥后气急,一把将巴掌拍在桌案上,“你要给她一个名分就是要把我休了吗?”
这偌大的地府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林悠。
可是,玄冥却要她签和离书。
想来,这份和离书准备的也不是一天两天。
冥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当你有一天看不见了,就把这份和离书拿出来!”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瞎了的人能准确无误的从桌案的一堆文件里准确找出和离书。
他是早有准备啊!
事已至此,她也不用等什么答案了,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而这一切里的计划里,没有她。
“林悠说她要一个名分,可是我不想委屈她,我也不会委屈你,和离后我会把酆都城送给你。”
他是下了决心的,不然也不会挖自己的眼睛挖的那么毅然决然。
在所有人都嘲笑他愚笨的时候,其实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为了一个林悠,他可以连冥帝的位置都让出来。
他对她狠,对凌光狠,对自己狠,却把最温柔的都留给了林悠。
冥后苦笑着,“你会后悔的。”
“五百年前我就后悔过了。”
玄冥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在冥后的心上,随后她仰天一笑:“哈哈,好,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再多说一句就显得本宫矫情。”
冥后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冥后的身份换一座城池,这买卖不亏!”
她看着玄冥说:“从今往后我就是自由身,喜欢谁也不用顾忌了!”
她转身,走的毅然决然。
昨日听说冥帝把自己的眼睛要挖了,今日就听说冥帝冥后和离了,从今以后冥后成为酆都城城主,一件接着一件在地府炸开了锅。
听说玄冥和离,凌光担心孟婆会想不开,急匆匆的回去看孟婆的时候却发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过。
她只是勾起嘴角对凌光说:“从昨天开始我就知道他要这样做了,他这个人不做则已,一旦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地府里因为冥帝冥后和离一时间风起云涌。
玄冥寝宫里,林悠正坐在玄冥身边,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
玄冥拉着林悠的手说:“雪裳,我现在终于能给你一个名分了。”
一天后玄冥宣布即将与林悠大婚,还没离开地府的前任冥后月落沉走在地府平坦的地面上都差点绊了一跤。
她咬牙切齿的差点没有冲进玄冥宫里把玄冥和林悠拖出来暴揍一顿,她才刚刚卸任,屁股都没离开冥后位置多久,这两个人就急急忙忙的要跟所有人说地府换了个女主人吗?
咬牙切齿的月落沉来到了奈何桥,距离她上一次和玲珑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如今她也不是什么冥后了,跟孟婆也就没有冲突了,过来跟孟婆惺惺相惜一下也是好的。
月落沉来到奈何桥的时候孟婆和凌光正忙的不可开交,看着桥上那个忙碌的女人,月落沉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可怜的感觉。
可怜一生想爱之人不爱她,在他找到真爱的时候,还要大度的笑着说祝福。
月落沉自认她做不到这样,她不祝福玄冥林悠早年不举儿孙满堂已经是十分大度了,要她笑着祝福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惜,她面前这个女人就能做到。
玄冥虐我千百遍,我待玄冥如初恋。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一直喜欢,喜欢那么那么久呢?
这些都是月落沉不知道的,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喜欢对方,但是对方不喜欢自己,如果自己还要倒贴,那简直已经不能用傻来形容。
她对感情一向快刀斩乱麻。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羡慕着孟婆,不管如何她心里有一份真心的爱情。
可是她心里呢?她实在想不起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月落沉站的太显眼,而她又做了那么久的冥后,往奈何桥一站那么久,又不是谁都是玄冥,自然看得见。
凌光就一直看着月落沉看着孟婆,眼神一闪一闪的看得凌光觉得实在渗人。
平白无故的,前任冥后突然跑到奈何桥把孟婆一直盯着看,是个人都要觉得渗的慌好嘛!
凌光先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勺子走到月落沉面前,看着月落沉轻轻一笑说:“不知前任冥后大驾光临奈何桥是有何贵干啊?”
听到前任冥后四个字,月落沉太阳穴突突的一跳,啊,她又想去打死那两个混蛋了。
月落沉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现在是酆都城主,我听说凌光仙子以前总是跑到酆都去看故事啊,不过从我接任酆都城主就不能这般的不讲规矩了,凌光仙子你可要记住了!”
哎呀,好想给她一勺子怎么办!
孟婆处理好剩下的喝汤的人就从奈何桥上走了下来,神色平淡,仿佛并没有受到玄冥一下接一下的重击一样。
这样平淡的样子看得月落沉眉头都跳了跳,她果然跟孟婆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