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清渺也没有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西门吹雪……究竟是为什么去那里呢？会不会只是为了找他？

虽然江清渺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控制好自己的心绪是很难的一件事。决战在即，他本不该考虑这么多的。

然后，司空摘星就来找他了。

“陆小凤抓到绣花大盗了？”江清渺问着数日不见的司空摘星。

“你这不在说废话，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依旧顶着江清渺面皮的司空摘星毫不雅观地倒吊在房顶上，嘻嘻笑着。

江清渺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换回去吧。”

司空摘星奇怪地看了江清渺一眼，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你不想知道绣花大盗是谁？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江清渺无语，“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是金九龄把我抓走的。”

司空摘星突然醒悟过来，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啊，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

江清渺还是很给自家堂兄面子的，询问道：“那你给我讲一下细节？”

“细节？”司空摘星从屋顶上跳下来，挠了挠头，“具体要多细？我又不知道那只陆家禽的脑回路怎么长的，怎么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怀疑金九龄的？”

“好吧，那你说一下整件事情的流程。”

司空摘星继续挠头：“我可能还没你知道的多。大概就是陆小凤觉得公孙兰是清白的，就和她事先商量好合演了一出戏，把金九龄诈出来了。”

江清渺无奈了：“那你前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只是跟着陆小凤东奔西走再搭把手？”

“我啊，”司空摘星闲闲道，“我一直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甚至是一整天一言不发，陆小凤都问过我好几次是不是想西门吹雪了。”

“陆小凤当真这么问？”江清渺端茶杯的手一抖，心有余悸地把茶杯放得更远些。

“我还骗你做什么？”司空摘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偷偷告诉我，这段时间和西门庄主有什么进展？”

江清渺淡淡地看了陆小凤一眼：“你想要什么进展？”

司空摘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没？”

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直白问题的江清渺默然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唉，真是太可惜了。”司空摘星边摇头边叹息。

江清渺无奈：“你好像很希望把我赶快打包送出去？”

“嗯！”司空摘星大力点头，“西门吹雪虽然人冷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上上之选的。”

江清渺手指微缩，心下一紧后放松下来：“你们好像都想错了。”

“哪里错了？”

“我和西门吹雪绝对不是那种关系，至少目前还不是。”江清渺澄清道。

“你真的这么觉得？”司空摘星奇怪地问道。今天他一直都感觉很奇怪。

“当然。而且看起来陆小凤和花满楼也误会了。”

这下，司空摘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说清渺啊，你……你真的没感觉么？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确定你和西门吹雪的关系了。”

江清渺苦笑，还想说什么却被司空摘星打断。

“这个‘其他人’，自然也包括西门吹雪。”

“……什么？”江清渺发怔。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肯看清事实的，只有你一人而已。”司空摘星索性把话挑明了，“你不应该还没看出来，西门庄主喜欢你。”

月凉如水。

陆小凤坐在屋檐上，身旁摆着几坛酒，可是他现在却难得没有饮酒的心情。

他只是端着一坛开了封却一直没动过的酒，担忧地看着大口大口灌酒的江清渺。

像陆小凤这种人，朋友难过时他只会比朋友更难过。但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淡然的江清渺有如此反应。

所以，他现在只能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所幸江清渺已经开口说话了。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江清渺喃喃道，“陆小凤，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我也不知道。”陆小凤不会说谎，在朋友面前更不会。

“可是我知道。”江清渺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西门吹雪会赢，我能确定……”

陆小凤没有说话，目光中却充满了说不出的同情与伤感。

“我知道的……”江清渺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拉长的影子，“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知道的……”

“以前？”陆小凤忍不住发问。

“是的，以前。”江清渺将空的酒坛放到一边，半晌才道，“这场决战的结果，本来就已经注定的。”

“为什么？”陆小凤思量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总觉得，江清渺能如此笃定并不只是因为他对西门吹雪剑法的自信。

“因为叶孤城必须死。”谋朝篡位在哪个朝代都是死罪。

为什么叶孤城必须死？陆小凤没有问，他有种预感，这又将是一个天大的迷局，甚至，这个迷局比绣花大盗还要缜密，还要危险。

“现在，你却认为西门吹雪不会赢？”陆小凤很不明白江清渺的想法。

“别问我，我不知道。”江清渺木然摇头。他的表情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是一片空白。

“他会赢的。”陆小凤也知道，他的这句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可是他也只能说这些，“我已经接过了叶孤城的剑，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可是，我却没有把握能接住西门吹雪的剑。”

江清渺的脸上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之色，缓缓道：“我能接住。”

“什么？”陆小凤觉得自己没听清楚。

“我的意思是，，他的剑慢了。”

陆小凤也明白了。对于西门吹雪这种人来说，剑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杀人的剑法是无情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西门吹雪已动了情。

动了情后，人就有了牵挂，剑也有了牵挂。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西门吹雪的剑若是慢了那么一瞬，战局就可能全部颠覆。

“我该高兴才是，他能喜欢我，我本该高兴才是……”江清渺苦笑，“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做？”

陆小凤默默地坐在那里，垂下了头。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清渺突然坐直了身体，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力气：“若是我能让他放下情，他的剑会不会快起来？”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没关系，他能活下去就好，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江清渺这么说着。但他知道，若是这次错过了，之后几乎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想起了几个时辰前的事情。那时，他还在西门吹雪的身边。

“你来了。”西门吹雪看着渐渐走近的江清渺，慢慢道。

“刚才司空摘星来找我，说绣花大盗的案子已经破了。”

西门吹雪点头。以陆小凤解决麻烦的能力，这案子也就是早晚的事。

“对了，秋霜说你找我？”江清渺站在西门吹雪身旁，同他一起并肩感受微凉的秋风。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和西门吹雪在一起的感觉。其实相处久了就能发现，西门吹雪只是脸上面瘫点，气质冷点，话少点，其余都再正常不过。

尤其是，西门吹雪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至少说话时已不再有冷言冷语。

“我已自创了一套剑法。”一提起剑来，西门吹雪的眼睛明亮了不少。

江清渺惊讶：“好快。你没闭关几天。”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接招。”

在西门吹雪拔剑的同时，江清渺已经迅速后退，长长的白缎自袖中急射而出，挡住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剑光。

轻灵诡异的剑招如灵蛇般势如破竹，江清渺立刻变招，凭借武器和距离上的优势缓住了西门吹雪的进攻。

不过，在如此紧张的交手中，江清渺还是走神了。他想到了西门吹雪以前的剑法。

那种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的剑法。那才是真正的杀人剑法。

而现在，在江清渺看来，西门吹雪的剑招更加神鬼莫测，让他几乎避无可避，但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威胁。

或许是西门吹雪点到即止的出手，或许是剑招自身的特点……不过，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在西门吹雪的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足半寸时，江清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很明显了。他的剑法，已经带上了温度。

“怎样？”西门吹雪收剑回鞘，目光也同他的剑一般，带上了几分暖意。

“很好。”江清渺回答，“若你全力施为，定能胜过叶孤城。”

“我已有七成把握。”西门吹雪神情坚定。

江清渺没再说什么，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动了情的西门吹雪，还会成为剑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