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贾政嫡子，贾母的心头肉，王夫人的掌中宝，他的生日，那自是极受重视的！

“姐姐，这么好的天，我们为什么一定的去啊？还不如去园子里好好赏赏花，清明也过了这么久，再过一段时间，这可就没什么好景致了！”一大早就被素玉拉起来梳洗说要去祝贺宝玉生辰，黛玉心里不情愿极了。

“你啊，现在我们还住在这园子里呢，面子上还是得圆过去的。再说宝玉是没用了点，但二舅舅好歹还算对我们不错，就是看在娘和舅舅的份上，我们先园子里也不该惹出事来！”其实素玉也不想去，但是，“现在老祖宗舅母，府里有点品级的都去为老太妃送灵去了不再府里，要是回来说宝玉的生辰我们连去道声贺都没有，还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呢？我们现在可不能惹事，可不能给……惹麻烦，让他担心，知道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哦！”不甘不愿的点点头，黛玉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手下梳洗的动作还是加快了。姐姐说的对，爹爹现在改名在朝为官，就是姐姐爹爹没说，她也隐隐能猜到这事一定存在着危险。算了，反正爹爹说了事情一结束就会接她们回家，这段时间就还是安安静静的过吧，自己要是真得罪了老祖宗舅母受了委屈，会让爹爹伤心不说，要是让爹爹分了心路出马脚叫政敌看出来，那不是很危险？就像姐姐现在说的，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爹爹最大的忙了！

姐妹二人好容易收拾停当了，到里也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们一进房，就看见探春平儿宝钗湘云等人俱在，见了她们，探春首先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可不正说着你们，瞧瞧，人就来了！”又道，“路上可看见我打发去请你们的丫头了？”

素玉笑说了句没有，拉着黛玉坐下来。

宝玉自打黛玉进来，那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现在黛玉坐下来了，他忙关心的道：“黛妹妹，进来身子可好些了？好久不见你出来玩，我也不敢去搅了你，算算我们可好久没见了！”

黛玉嘴角弧度稍稍扬了扬，勾起抹浅笑：“谢谢表哥关心，黛黛没事！”说完低着头就不言语了。

宝玉还想在关心几句，就听素玉笑道：“真不愧是平儿，就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懒不爱多走路，直接就到这里来了。行了，我就在这里给你道声贺，可不要怪我轻慢了才好！”说着，让紫鹃拿了宝玉和平儿的礼出来。

“林姑娘！”平儿有点受宠若惊，要说能记住自己生日的，贾家还是有不少的。但是，她摸着手下精致的绣屏，活灵活现的百鸟图，角落里还写了贺平儿生辰，想来是费了不少气力的。这份礼，素玉黛玉该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份心意，满府里，没几人能比得上！

“平儿你可别嫌弃才好！”素玉有点不好意思，“我和黛黛也不知道送什么才好，想着自己好歹尽点心意，就绣了这么个小东西！”

“这、这是、是姑娘亲手绣的？”平儿的声音都颤了！她原还以为这是碧翎紫鹃或是潇湘馆里针线丫头做的，就这份心也已经很好了，不想，这居然是素玉黛玉亲手绣的！别人不知道，她跟着王熙凤那么久哪能不知道贾家到底对这两个孤女做了什么，平时她也只道素玉是最嚣张黛玉是最目下无尘的，可现在……

“什么？”这话一出口，就惹来屋里一干人的惊呼，宝钗接过了平儿手里的绣屏，仔细看了看，笑道，“妹妹真是好心思，瞧瞧这些鸟儿，真像活的一样！”

探春湘云也从去看了看，赞道：“可不是嘛，针脚细密，颜色也出彩，确实好看！”

“那是自然，素妹妹和黛妹妹亲手绣的怎么会不漂亮？”宝钗掩唇轻笑，把绣屏递还给平儿，“果然是平儿面子大，这小东西看着不贵重，还不知道费了两个妹妹多少时日才做好呢！”

平儿心里感激，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不过心里，却还有酸又涩的。林素玉林黛玉在贾家受的什么黛玉，她在王熙凤身边看的那是一清二楚的。王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多少也听王熙凤说过。只是她自己是个下人，没说话的地方，即使是私下里和自家的小姐感叹着贾家良心都被狗吃了，但在明面上，还是得遵着王夫人贾母的心意来。本来以为大家的关系只是不咸不淡的，没成想，人家是真把她放在心里了！平儿心里一下愧疚起来，摸着绣屏的手也不由的握紧了。

素玉没放过她的这一反应，嘴角一下就翘了起来！

“其实这也没什么！”黛玉突然说道，“我和姐姐自小就习苏绣，这绣屏虽说是麻烦了点，也花不了我们姐妹多少时日。平儿，你就安心收着，我们姐妹平日又不是不做针线的，不过是先紧了你的做，没什么要紧的！”

素玉听的差点笑出来，看边上袭人脸色不好，也道：“可不是，我们姐妹也不是针不拿线不捻的主儿，平日里也是做些针线的。不过是绣个绣屏，我们姐妹花朝过后就开始绣了，这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早我还担心来不及呢！”

素玉黛玉这么一说，湘云宝琴还不甚了解，探春平儿却是明白，这是宝钗刚才那番话得罪了她们姐妹，现在正发作呢！至于素玉说的那句针不拿线不捻的，却是袭人背地里和些丫头说起来的。

本来高高兴兴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平儿素来聪慧，刚刚是没注意，现在一回想宝钗的话，可不是，说什么还不知道费了两个妹妹多少时日，不久暗示着两姑娘不谙女红平日都不做针线的吗？再加上早听说了的袭人说的那些‘林大姑娘粗鲁嚣张，天天神神秘秘不知道干些什么，林二姑娘病怏怏的，只知道看书，女儿家的女红针线，从来不沾半分’的闲言碎语，宝钗这不是诚心给素玉黛玉难看吗？想及此，平儿看宝钗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她好歹也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这些年，凭着王熙凤对她的信任，贾家的事，她不能说一清二楚，大致还是明白的。这个稳重的宝姑娘，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宝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一笑，端起茶盏，不看众人了。

素玉黛玉也不说话，也廿了快茶点吃起来。探春湘云或是为了顾全大家的面子或是为了沉重的氛围，也都沉默下来，互相看着对方，都不明白，这好好的贺个生，怎么就搞成了这样子？不同的是，探春心里不满宝钗，湘云却是怨上了素玉黛玉。

宝玉怕是这里最搞不清楚状况也是最开心的了，见到素玉黛玉给平儿打开了绣了个绣屏，他也兴冲冲的打开了自己的礼物，掂起来还挺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打开，看看，里面的是，嗯，砚台？？

“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可巧收拾东西时看到这个鱼纹徽砚，瞧着还是挺漂亮的，就借来当礼物了！”素玉笑着解释道，看宝玉什么莫辩的，拉拉黛玉，道，“我还担心着会不会不合适，黛黛却也说这鱼纹漂亮，表哥，你看看，喜不喜欢？”

宝玉看到这些东西本来有点不高兴，还以为素玉是暗示了他要做那些八股文章，不过听这说法，倒是他想太多了。看看黛玉，想到素玉说黛玉也一起准备了这份礼，虽然有点遗憾不是妹妹亲手绣的东西，但也很是满足，最明显表现在脸上的，就是眉开眼笑的，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喜悦。

只是这一来，有些人心里又不痛快了！

既是生辰，那就要吃面，临出门，宝钗命了婆子把门锁上，钥匙，却拿了自己收着。

素玉黛玉瞟了一眼，移开视线，相互笑笑，径自往厅上吃面去了。

席面摆在芍药栏里，外边就是沁芳亭，素玉黛玉这行人来了，今儿的四个寿星，宝玉是毋庸置疑的主角，平儿也是府里的一个人物，下面没少人巴结。宝琴岫烟是客人，王夫人也是交代了“不能怠慢”了的，所以这人不免就多了，竟是摆了整整四桌。

袭人香菱侍书等人是一定在的，薛姨妈也被请了来，平儿虽是和素玉黛玉一众人出的，不过她到底是事忙，半路被小红叫了去，来的就晚了。

一群人让了四个寿星坐了上首，又因薛姨妈说要去躺躺去议事厅了，厅里的人就都是同辈的，气氛也就欢畅了。宝玉提议行令，大家自没有拒绝的，就按着黛玉的提议拿纸笔写了令抓阄。素玉本就不擅长这个，自罚了几杯酒告罪回了潇湘馆，黛玉也想走，可架不住宝玉的胡搅蛮缠和宝钗那不阴不阳的说话调调，一赌气，就留下了。

素玉那厅里出来，路过议事厅，就看见李纨和薛姨妈正说笑，也没凑上去，站了会就离开了。想了想，一路往凤姐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