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看着下人挖开那长满了野草的土堆,安卉还止不住的泪如雨下。是的,若不是下人带着她来了,又明确笃定的指着那个小土堆,她真的没有办法将那一堆称为坟。
才不过多久时间,上面竟然长满了野草,那些人要如何的厚脸皮才能舔着脸说着自己的好?
入鼻的腐臭味儿让所有的下人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努力的控制着才能不露出嫌恶的表情。贾赦忍不住想要去捂鼻子,却发现安卉只是怔怔的看着,神色极为悲伤,好像半点也闻不到那刺鼻的气味儿似地。此刻,就算是为了照顾安卉的情绪,他也是不能和旁人一般的。这么想着,突然发觉那气味儿也没有那么的难以忍受。
很快,那小小的身体就被抬了出来,那腐烂的模样,血肉翻滚,上面竟然还有一些污秽之物在蠕动着,好多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阴森森的白骨。不说别人,就是贾赦也受不了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安卉的眼睛。
安卉冰凉的手附在贾赦粗糙的手背上,“他是我弟弟,我要看。”
贾赦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那样骇人就算是他看了都心惊胆颤,安卉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受得了?可是,他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如今,他只能暗自后悔,不该让安卉与他一起来迁坟的!只是,当时安卉那充满希翼的眼神,他也不能拒绝!
最终,还是贾赦落于了下风,他松开了手,将安卉紧紧的揽在自己的怀里,无声的给予她支持。
这次,安卉是真的看清了,不说棺材,连个破席子都没有给人给那孩子盖上。安卉埋首在贾赦胸前,实在不忍心再看。
这个情况,自然不用管什么寿衣,把尸体放入那上好的棺木之中,大铁锤子无情的敲打在钢钉上,发出一声声的巨响,好像敲打在人家上一般。
安卉努力止住眼泪,扯着嗓子喊,“弟弟,躲钉子了啊!”
“弟弟,躲钉子了啊!”越是喊,安卉越是觉得肝肠寸断,好像真的很怕那里面的小孩子听不到,没有躲过钉子。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会疼的。
一声一声,随着那七根钉子一起钉入那副棺材里。
安卉坚持亲自扶灵,贾赦也没有反对,只跟在棺材一旁,默默地步行,将这小小的棺材送去他一早便命风水师傅看好了的风水宝地。
这样的葬礼,其实并不算大葬,更谈不上风光,因为贾赦私心里不想闹得太大,邢家的情况本就比较尴尬,若是闹得太大了,只怕他那母亲更要讨厌安卉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安卉。不,说句大不敬的话,贾赦一直觉得她那母亲除了她自己,没有真心喜欢过任何人。哪怕,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因为她是个女儿。
但是,对着死者的那份真心,贾赦却是这么多年里独一份儿的。所以,贾赦问心无愧。
安卉虽然不明白贾赦心中所想,却也很感激他这样的包容,自然不会对葬礼的规格提出什么要求。
他们到的时候,墓早已掘好,眼看着抬孝的下人将棺材放入墓中,安卉突然抬眸,“我来封土!”
贾赦犹豫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由你来封第一捧土,可好?”
安卉本就是冲口而出的,见贾赦如此,自是感激的点头,“好!”
跪在那崭新的墓前,石碑上刻着那孩子名字,安卉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卉儿,起来罢!大夫安排过,你的腿不能受寒!”贾赦在一旁劝着,同意带安卉来是想让她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以防她堵在心里,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并不像看着她一直沉浸在痛苦伤悲中,“就算是康儿,你不希望你这样的!”
安卉明白人死如灯灭的道理,叹了口气,便顺着贾赦的劲儿起来了,“以后,我可以每年都来看看康儿吗?”
贾赦点头,“当然!”
安卉欣慰的笑了,转而看向那墓碑笑得悲伤却非常温柔,“康儿,听到了吗?你不会寂寞,姐姐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回去的路,贾赦没有骑马,与安卉一起坐了马车。
流了那么多眼泪,又走了那么多的路,安卉的体力消耗很严重,斜趴在贾赦腿上便睡着了。
贾赦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安卉背部,看着安卉沉睡的样子,眼眸中满满的怜爱。
当晚,贾赦自然是歇在了安卉处。
他本想好生安抚安卉,却不曾想安卉又从柜子里拿出几本珍藏得很严密的账本,亲自送到他手上,“这些是我在外面的所有家当,本想留给康儿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都交给老爷处置罢!”
贾赦拿过账本,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是瑞和祥。
这是一家最近很有名的成衣店,其实,成衣店什么一般并不是很得大户人家的喜爱,因为人家里都有自己的针线下人,一般都是买了布回去自己做,既精细又显得有身份,毕竟手艺比较好的,也不会去做作坊里的绣娘,又累又不怎挣钱。可是瑞和祥不一样,它里面的衣物最大的特色就是精细,不是一般的针线上的精致,而是在领子、袖口这一类大家平时不怎么在意的地方别出心裁的精美。别的不说,就是那小小的盘扣,都有数不清的款式。
虽然,这个店崛起的速度很快,但是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不是安卉之前那样纯粹投机取巧的店面,所以贾赦从未往安卉身上想过,只当是哪个常做绸布生意的大家手笔。
没想到,这竟然又是……
贾赦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气,他本以为那个餐馆依然是极限了,不曾想竟然还有?他似乎是娶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身困在内宅之中,还能将手伸到外面做生意,若是男儿身,只怕邢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贾赦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偷着乐!
“这些我先帮你收着,我虽不懂女人的针线,却能给你们做个挡箭牌,以后外面的人要联系起来,也方便得多。”
安卉点了点头,坐在贾赦旁边,将头枕在贾赦的肩膀上,“我现在只有你了!”
贾赦心念一动,想到安卉最近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便强忍了下去,只扶着安卉歪了下去,两人拉了被子纯睡觉。
“你什么都别想了,睡一觉,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不管怎么样,我总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安卉微微勾起嘴角,眼眸中却没有多少笑意,看起来虚弱得让人心疼。她微微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其实,要不要把瑞和祥交出来,安卉想了很久,这是一个特权的时代,她一个女人,纵然夫家身份尊贵,也不能出面。在外面能用的也就身边这些丫鬟的亲人,虽然用着自己手中的职权,她已经慢慢的把秋雨、秋心的家人放了出去,但是毕竟身份不够,很容易发生如同明镜斋一样的灾难。
虽然,也不是不能到那时再告诉,但是多半是要惹得贾赦不快的,毕竟人已经苦口婆心跟她说了那不利于她的名声,若是不听,好似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在深想一点,只怕就能意思到她对他的不信任了。
所以,安卉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瑞和祥也搬到明面上来。这个时候,又有弟弟做理由,贾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计较的。
虽然,安卉本就是打着将来要把这些东西留给弟弟的主意,但是仍旧为自己的这份冷静和心机而深深的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想那么多,她有些怀疑骨子里是有些冷血因子的。
安卉想着,她来了这么久了,却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改变,愈发的觉得不能让贾家轻易的倒了,至少不能倒的那么惨烈。这样的话,贾家在皇家夺嫡的时候,就绝对不能站错队。对于当朝的事情,安卉身在闺中,并不能了解很多,却也不是丁点不知,前朝的情况和康熙末年九龙夺嫡真的很像,安卉估摸着她能猜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但是,安卉清楚知道,若是她这么傻愣愣的冲出去跟贾赦说什么政治,贾赦不把当她疯子看,也不会把她的看法放在心上。她看得出来,贾赦如同这个时代的所有男人一般,很是看不起女人。所以,第一步,她便要让贾赦知道她和他以往所知的那些女人是不太一样的。而慢慢上了轨道的瑞和祥,正是一个让他刮目相看的好契机。至于,以后,安卉也还是有些后招的。
只是,现在她太累了,不管是身还是心,她现在更需要的是一场酣甜的好梦。
自此,安卉便又恢复到以前的那一成不变的生活。
虽然那场葬礼并不是很大,但是老太太知道了一样很不高兴。贾赦说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老太太无法反驳,也不想和儿子闹翻了,便把所有的怨气都记在安卉头上。
安卉很想假装看不懂,可是老太太时不时的刁难一下,一会儿茶热了,一会儿饭冷了,大热的天儿,安卉还要站在一旁为老太太打扇,就连午睡都要命安卉跪在脚踏上给她捶腿,安卉真心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这一日,安卉好容易忙中偷闲在自己房里歪了一会儿,秋心突然闯了进来,安卉听到动静,有些不高兴,“我这几天很累,没工夫听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赶紧下去罢!”
“不是小事,二房里的二姐儿没了!”
安卉顿时睡意全无,豁然从软榻上坐起来,“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秋心叹了一口气,“太太还说呢?你是没看见二太太那副作态!见姐儿没了,哭天抹地的,好像跟二姐儿真的是母女情深似地!实际上,当谁都是聋子瞎子呢?那二姐儿自从去了她那儿,二老爷不在的时候,她可是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抱起来疼爱了!二姐儿在赵姨娘那时虽然身体不是很硬朗,却也没见出什么事儿,反而是到了二太太那儿,今个儿一大病,明个儿一小病,这不,终于……”
“有没有闹起来?”安卉有些担心,原著里的赵姨娘可不是个好惹的,她的女儿没了,只怕不会安生了。
不同于以往传递小道消息时的激动,秋心的神情显得有些厌厌的,“赵姨娘当然不相信姐儿是病没的,看到二太太那样,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揪住二太太的衣领,一个劲儿的质问二太太时不时存心害死了姐儿……”
安卉闭上眼睛,“这个笨女人,看来这次她是要吃亏了!”
“何止是吃亏了!”秋心的神情很不忿,“她正晃着,二太太突然昏了过去,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二老爷虽然训斥了赵姨娘,却也没有怎么太过。不曾想,大夫竟然诊出二太太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还动了胎气。赵姨娘听了,更是接受不了,直说二太太是有了孩子,容不下她的女儿。结果,二老爷震怒,直言不过是个庶出的姐儿,二太太还不至于跟她计较失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便罚了赵姨娘半年的月钱,命她回去闭门思过。”
安卉突然意识到一个她一直忽略的事情,当初知道赵姨娘是因为差点滑倒而动了胎气,她就曾经怀疑过王氏,因为王氏有足够的理由和能力这样害赵姨娘。只是,当时想着,那个时候动作赵姨娘实在是还有些不智,不像王氏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现在看来她错了,王氏定是那时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了,所以才敢对赵姨娘下手。最好是能弄个一尸两命,纵然不能,当时她不在家,又有腹中胎儿撑腰,就算贾政心里怀疑了她,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为了一个姨娘落了她的面子。
至于孩子出世之后,王氏应该是在等着那孩子夭折的,只可惜赵姨娘把孩子照顾得很精细,孩子的身体居然慢慢好了,所以王氏便着急了。她是嫡母,要带那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于是,那孩子便开始病歪歪的,然后慢慢的就没了。这事说来冒险,一个不好,贾政必定是要恼她的,可是她肚子里又快王牌,自然也就不怕了。
想到这里,安卉的心里不禁有些发寒,她一直都知道王氏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女人就是赵姨娘,处处跟她过不去。而赵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可以说是针锋相对。只是,安卉没想到这个死结打得这么紧,紧到连一个小小的庶女都容不下。
安卉认为那孩子是探春,想着又是因为自己决策得力才生下来的,本想给绾绾拉个助力,现在看来,她当初对那孩子的好一定被王氏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看来,她必定是把王氏得罪惨了。安卉估摸着,王氏心里肯定已经恨毒了她了。
安卉有些郁闷,仔细想想,她是关心则乱了,只顾着女孩子的排序,竟然忘了贾宝玉是生在探春之前的,赵姨娘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若不是她这只小蝴蝶,说不定那孩子根本就不能生下来。只是,她这只小蝴蝶似乎有点太小了,还是没能抱住那个孩子。
横竖大房和二房也是不能和平相处的,又加上了赵姨娘那档子事,安卉觉得要得罪索性便得罪个彻底算了,“你去一趟赵姨娘那里,跟她说,节哀顺变,若是她一蹶不振或是歇斯底里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保重好自己,趁着年纪生个哥儿才是正经。顺便,带去二十两碎银子,跟她说,如今她被禁足,下面的人定然是要欺负她的,短了她的用处,那是有人要打磨她的意志,让她变得凌厉狠辣惹人厌。让她不必计较,只需用银子收买下面的人,吃好穿好才是正经。银子不多,因为我不认为她会关半年。宝宝也是二老爷的孩子,就算又有了孩子,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只嘱咐一样,如今那位有了身子,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二老爷,也不可以跟她对上,要大度懂事。”
安卉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若是赵姨娘连这些都听不懂,仍旧要变成《红楼》里那粗鄙刻薄的女人,那安卉也没办法了。虽然,安卉很同情她的遭遇,也理解她会为了女儿而疯狂,但是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王氏有了孩子,贾珠又快要娶妻了,就好像跷跷板一样,二房已经慢慢起来了,安卉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个计划可以暂停了,估计老太太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二房的风头压到大房,她的苦日子也应该到头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这一下午都没有叫她过去伺候,安卉乐得直想哼小曲,正盘算这晚膳可以和儿子女儿一起用了,绾绾突然红着眼睛跑了过来。
安卉扶住绾绾,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
“小妹妹死了,是不是?她会像死掉的小兔子一样,被埋进土里,我永远都看不到她了,是不是?”绾绾紧紧的抓着安卉的衣袖,“婶婶为什么不喜欢小妹妹?小妹妹那么可爱,娘亲都很喜欢她的!”
“绾绾,娘亲跟你说,你不可以这么说话,婶婶听到了会生气的。”
“可是,她们都说小妹妹会死,是因为婶婶不喜欢小妹妹……”
安卉很无奈,“他们不懂事,绾绾是乖孩子,不可以不懂事的。”
“如果,我没有跟小妹妹抢,娘亲把小妹妹养在身边,小妹妹就不会死了,对不对?”绾绾很惶恐,她发现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安卉看着绾绾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小孩子最是善良,她不能让绾绾钻了牛角尖,“娘亲很喜欢小妹妹,但是小妹妹是不可能养在娘亲身边的。”
“为什么?娘亲不是养了绾绾吗?”
安卉黑线,她这要怎么解释?
“绾绾,你看,七姨娘就住在咱们附近,所以娘亲才能把绾绾养在身边。赵姨娘住得远,她和婶婶离得近,所以小妹妹就得养在婶婶那。”安卉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绝了,自己为自己喝彩两声。
绾绾皱着眉头,吸了吸小鼻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慌张,“如果七姨娘住在婶婶旁边,绾绾是不是养在婶婶身边,绾绾是不是也会死?”
呃,安卉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了。
绾绾突然张开两条小胳膊,将安卉紧紧的抱住,“娘亲,绾绾害怕,绾绾不想死,地下好脏好黑的……”
安卉拍着绾绾的背,“绾绾别怕,绾绾不跟婶婶住,绾绾和娘亲住一起。”
安卉想着,绾绾定然是真的吓着了,只怕她听到的闲言碎语里是有关于她的,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这些,对于安卉来说是好事,她再也不用担心绾绾明白自己的身世后会抵触她的存在,甚至会感激她。可是,看到这个孩子吓成这样,安卉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晚膳,安卉是和儿子、女儿一起用的。
贾琏自然听说那个新妹妹没了,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愈发殷勤的为安卉加菜。
用了晚膳,绾绾却怎么也不肯回去,非要闹着跟安卉一起休息,安卉无奈,也只能随她了。
如今天热,安卉每晚都要洗澡,这在古人里,按现代话来说是有些洁癖的,不过,因为安卉的身份在那放着,也没人敢说什么。绾绾听说母亲要洗澡,也闹着要一起。
对于女儿,安卉一向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也只能准了,看着绾绾高兴的样子,安卉觉得偶尔的放纵一下也是挺好的。
“好,绾绾自己把衣服拖了,一会儿娘亲抱你进去。”安卉一边说着,一边不停手的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最多不过沉入水中之后命丫鬟进来搓搓背。
绾绾毕竟是小孩子,古人衣服又很繁琐,小孩子一时半会儿实在解不开,正想抬头,却看到了安卉淤青了一大片的膝盖,不由得大叫了出啦,“娘亲,你的腿!”
安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突然想起了贾赦的声音,“卉儿,你的腿又怎么了?”
眼看着贾赦就那么直愣愣的闯了进来,安卉慌忙拿衣服捂住身体,不由得脸颊通红,两人虽是夫妻,这样相见,她真的觉得很尴尬。
贾赦其实早在安卉刚安排好洗澡水的时候就来了,但是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偷窥美人出浴,所以便不准丫鬟们出声,自己躲在一旁。后来绾绾捣乱,他很生气,却又不得不退出去,哪知道正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了绾绾那一嗓子。
对于安卉的腿,贾赦是非常在意的,时刻小心怕伤了,如今听到这句,简直跟晴天霹雳似地,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便闯到了屏风后,虽然安卉拿衣服遮挡,却也没有遮挡住腿部,他自然看到了那么大一片的淤青。
不消说,贾赦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对安卉刁难,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难道她不知道卉儿的腿受过伤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贾赦很不满,非常非常的不满,整个脸都黑了。
其实安卉腿上的淤青原不该这么严重的,只是她连续几天不肯用药的结果罢了。当然,她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快受不了老太太的折腾了,想要再贾赦面前装受气小媳妇儿,他不希望贾赦能为她出气,只要贾赦对外称她生病,让她暂时不必去老太太那里伺候就好。
不可否认,安卉这是打着阴老太太的主意,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经决定放弃了,毕竟自己腿也挺疼的,而且她一时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让贾赦不经意间发现她的伤。可是,不得不,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要阴老太太一把了。
安卉笑了笑,“小孩子大惊小怪而已,没什么事儿的,老爷先出去罢!”
“绾绾,你跟奶嬷嬷回去,你娘身上有伤,不能照顾你了。”贾赦直接对着绾绾下命令。
看着父亲这样严肃的表情,绾绾也有些害怕,只得乖乖的听话。
贾赦又看了安卉的膝盖一眼,“你赶紧洗了,一会儿出去上药。”
说罢,转身便走了。
只是,只有贾赦才知道,他要深呼吸多少次才能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在他的家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伤成这样,贾赦无论如何也气不过,拳头松了几次,又紧了几次。猛灌了几杯凉茶,他才觉得稍稍好了一点。
因为知道贾赦在外面,安卉也没有多折腾,很跨便出来了,贾赦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细细的帮安卉上了药,然后怜爱的揽着她入睡。
安卉喜欢这样的感觉,两个人睡在一起,不是单纯的为那事儿而来,而是相互依偎,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安卉猜测着,贾赦会对外将她生病了,可是贾赦没有,这让安卉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当时看贾赦样子,她以为是有戏的,不曾想,贾赦也没怎么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尤其是看到贾赦那张笑得欠扁的脸,安卉觉得更郁闷了。
只是,第三天,他们府上便接到了一道圣旨。
接圣旨的场面,那自然是很盛大的,安卉当时还有兴致研究贾府里众人惊喜的样子,她想着估摸着贾家也很久没有接圣旨了。
太监的公鸭嗓子,自不必说,是很……很郁闷人的,安卉听得自己差点要被吵死了,不过听着听着,她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分明是一道嘉奖的圣旨,虽然文绉绉的厉害,但是安卉有邢氏的记忆,自然听得懂。当然,让安卉惊讶的不是嘉奖,而是嘉奖的对象。
这道圣旨居然是冲着贾赦来的,末了末了,还特意恢复了安卉身上的一品诰命。
安卉有些晕,前面那一大段她没注意听,不外乎就是一些场面话,也就是忠君为国啊,为民分忧一类的。只是,安卉不能把那样的形容词跟贾赦扯到一起。
初开始的时候,安卉一直以为这圣旨多半不是好事,就算是好事也是有关贾政的,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