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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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轻暖,金色的光幕透过半开的纱幔流泻入室,笼在房间正中的那张白漆雕花的欧式大床上,晕染开一片融融的暖意。

清爽的风从爱琴海上而来,从窗户吹拂进入装饰典雅的房间,一阵一阵地荡起轻柔的幔帐,光和影无声地变换着旋律。

床上沉睡的黑发少年微微皱眉,长睫轻颤了几下,仿佛被清风扰动了美梦,却又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这时,窗外的风吹得更强了些,屋舍天蓝色挑檐上的风铃晃荡,一串清脆的音符响起,悦耳动听,仿佛情人在午后花园中的欢声笑语。

“唔……”床上的少年被风铃的声音唤醒,低声□□了一声。他轻缓的呼吸逐渐加重,片刻后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因为初醒而蒙上了一层雾气,透出几分茫然。

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着陌生的房间。

屋内的装饰是典型的古希腊风格,主色调的洁白中点缀着如爱琴海般优雅的湛蓝,整个房间端庄大气中透出几分飞扬与浪漫。

房间的穹顶极高,四角矗立着线条流畅的多立克式大理石柱,上面间或镶嵌着微微闪光的白银。几座古希腊风格的象牙雕塑与瓶饰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四面,两张原木座椅背靠着蓝紫色矢车菊盛开的窗台。地面上则铺着一幅宽大的白色手工羊毛地毯,隐约精巧的金线勾勒出一派低调的奢华。

黑发黑眸的少年从床上站起来,试着去回想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然而他的脑中却只有一片空白,连何时自己身上被换上了一套柔软的白色睡衣都弄不清楚。无论多么努力在脑海中探索自己的记忆,过去好似总是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呃——”或许是思考得太过费劲,太阳穴传来的胀痛愈发严重,少年双眉紧蹙,黑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咬紧了淡色的唇。

少年拉开身侧嵌入墙体中的衣柜,只见其中挂着一排各式各样的衣物,只是颜色都是白色。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直觉地想要放弃,却没有看到其他的选择。

少年无奈地换上一身白色休闲服,迈步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房间,推开扣着金环的大门,走入外间的一片明媚阳光中。

碧空如洗,白云疏淡,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海水咸涩味道的风中透出清淡的芬芳,午后的花园在少年的眼中现出宜人的风情。

花园被围绕在大理石建筑的柱廊园中,中庭的中央喷水池正不断翻涌着飞珠溅玉的瀑布,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雾中现出七色的彩虹。四周成片的金穗花、风铃草、蔷薇和矢车菊竞相绽放,姹紫嫣红;月桂、橄榄、榆树和悬铃木绿影婆娑,葳蕤葱茏;鸟语啁啾,彩蝶飞舞,呈现出一片暮春初夏的自然胜景。

少年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浑身顿时清爽了几分。他在花丛边的如茵绿草上漫步,转过一片蔷薇花丛,正见一只成年的西伯利亚白虎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四肢摊开,安静地晒着太阳,就像一只贪恋午后阳光的白色大猫。

一只黄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轻巧地停在白虎的鼻尖上,它却还是懒洋洋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感到有人靠近,它毛茸茸的耳朵才轻轻抖动了两下,眯成细缝的眼睛微微张开,瞥向响动传来的方向。看清来人的影子,它湛蓝色的瞳孔忽然一下子瞪得浑圆,硕大的身躯一个翻滚,灵活地立了起来。

少年有几分警戒地面对着面前的猛兽,一瞬间,似乎有几幅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立刻消失无踪。他望着身前的白虎,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挪动脚步。

白虎湛蓝色的眼睛闪亮亮地望着它对面的少年,低呜了一声,不像是威胁,反而像是撒娇。身后长长的尾巴摇摆着,像是一条晃荡着的秋千。见少年一直停留在离它几米远的位置没有靠近,它优雅地踱着步子,主动地慢慢走上前去,在少年面前蹲下,喉间又发出几声低呜,乖巧无害得犹如温顺的家猫。

少年有些惊讶于白虎的亲近——须知这类猛兽一般都极为孤傲,不肯轻易让人近身。蹲下身,和白虎面对面,他竟然能清晰地从白虎充满灵性的湛蓝色眼眸中看出“求虎摸,求包养”的意思,不由得好笑起来。

少年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虎的头。白虎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蓝眸舒服地眯了眯,耳朵微垂,如同沐浴阳光般慵懒自在。

少年越看它越觉得像是看着一只撒娇邀宠的大猫,偏了偏头,想起猫咪最喜欢被人挠下巴,一时兴起,伸手在白虎的颈下轻轻挠了一下,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由于靠得近,少年立刻看清那是一个银色的圆形白虎项坠——只有硬币大小,精巧玲珑,矫健威风的白虎在小小的坠子上被雕刻得活灵活现。

坠子被用银色丝线串起,挂在白虎的脖颈上,若不仔细观察,一时还真的发现不了。

少年的眼中顿时现出一丝熟悉,但这种感觉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迅速地消失不见,如同方才遇见白虎时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的画面。

“我想,你应该听得懂我的话吧。”少年微笑着勾了勾白虎的下巴,让白虎的两只眼睛慵懒地眯成了缝。白虎又朝他低呜了一声,算作应答。

“能带我去找这里的主人吗?我有些问题想要向他请教一下。”少年郑重地对着白虎请求道。

白虎抖了抖耳朵,舒展了四肢站起来,转身向花园的另一边走去,长长的尾巴在少年的腿上一勾,示意他跟上自己。

少年随着白虎的引导,穿过花园旁的小径,沿着一条溪流走向一座被绿树掩印着的大理石台。

一架原木摇椅摆在石台上的一侧,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神情冷淡地靠坐在上面,闭目小憩。他的一头短发呈现出浅淡的亚麻色,甚至有些偏向于白色,带着轻微的天然卷曲;眉目疏朗,鼻梁高耸,轮廓有着典型的欧洲特征,肤色带着大理石像般的细腻质感。修长白皙的双手随意交叠于身前,带着几许悠闲与安宁。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他闭合的双目立刻敏感地张开,现出一片清冷而引人陷落的海蓝。

这一瞬间,这个男人让少年想到了前面的白虎——同样的白与蓝的交错。

“你来了。”男人的声音清淡,不含一丝烟火气。

少年在他的身前站定,谨慎地审视着这个冷淡的男人。

“请问阁下是什么身份?”少年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另外,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请阁下赐教。”

他在脑海中读取的一切关于自己的讯息都几乎是空白,即使他再冷静镇定,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筹码来和眼前这个冷淡的男人周旋。他只知道,会将自己留在此地的这个男人,必有他自己的目的。

“我是白虎门门主,赫尔莱恩。”冷淡的男人——赫尔莱恩神色不变,声音毫无波澜地道,“而你——你叫宫崎耀司。”

他微眯了一下眼,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兴味,稍稍立起身来,伸手一把揽住面前的少年的腰,猛然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少年——宫崎耀司的身形晃了晃,猝不及防地被赫尔莱恩拉得向前倾了几度,还好及时用手撑住男人座椅上的扶手,这才没有直接跌入男人的怀中。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身体还是变得贴到极近,脸对着脸,眼睛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中。

宫崎耀司心下警觉——按理说自己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受别人摆布,但方才赫尔莱恩却给人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尽管自己及时控制住了,却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因为赫尔莱恩失礼的动作,宫崎耀司眼中现出几许愠怒,赫尔莱恩却依然用手环着他的腰,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里是维纳斯花园,白虎门总部布兰登堡中的禁地。”

海蓝色的眼睛弯了弯,映着眼前的少年,浮现出少有的极淡的愉悦。

“你因为被仇家暗算,受了些伤,这才失去记忆。”另一只手抬起少年的下颚,道:“别的也就算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种重要的事情你都忘了,真不应该哪。”

他用拇指暧昧地擦过少年浅色的薄唇,缓缓地道:“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恋人啊。”

宫崎耀司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他发现,当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一阵无法抑制的情感,仿佛能冲垮一切的洪流,浩浩荡荡,肆意奔涌,将此刻的理智完全吞没。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迷茫与清明间变幻不定。少年的声音有几分犹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尾音出奇的柔和,不像是疑问,反而像是肯定。

内心好似有一种冲动,让自己对眼前的人无条件地信任,承认他所说的一切。

他本能地感到危险,仿佛面临飞蛾扑火的覆灭。手心沁出细细的冷汗,他的指尖用力掐入掌心,让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赫尔莱恩抬头,轻轻亲吻了一下少年圆润的耳垂,环在少年腰间的手顺着曲线缓缓向下滑去。他开口,声音依然冷淡,仔细听来却多了一份沙哑,道——

“既然你认为口说无凭,那么,我们不妨用做的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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