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几乎搓掉自己一层皮后,脸上的颜料总算是被我洗干净了,只是毁了这身衣服,以后都没法穿了。
走回秦陌身边,工作人员正在和他道歉,我气愤的上前,对着主管说:“鬼屋这种东西不过是让人玩玩就好,你们的工作人员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虽然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但是也不带这么报复的,要吓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主管的态度很好,我一边说他一边点头道歉,但是听完我的话之后他愣了一愣:“我们这鬼屋里面从来就没有工作人员。”
“胡说,那一路走来抓我脚拍我肩的是什么!”我以为他在推卸责任。
“以前的鬼屋里面确实是有人在进行扮演,但自从我们重新装修后,把那些东西都改成机械的了,鬼屋里没人。那些抓住脚的手只要轻轻挣一下便会自动放开的。”
我面色一青,只觉胸腔里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那我我我……”
“咳嗯。”秦陌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当时,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就一直让它抓着没动。”
“可是重点不在这里啊!”我比划了几番,发现没有言语可以表达我的心情,于是敛了表情,正色道,“我看见有脸从下面飘过去。”
这阴气森森的话一出,众人皆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很不给面子的都笑了。
主管压着笑:“脸……脸么?人脸?”
我叹气:“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人……”
秦陌的手搭上我的额头:“你吓糊涂了?”我拍开他的手,有点生气道:“我说真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道:“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了,如果你还是觉得害怕可以到我们后台来看看,我相信你应该能再看到那张脸的。”
我心里好奇又害怕,踟蹰着不敢跟人家走,秦陌将我的手一拉,拽着我便跟了上去。
“不看个清楚明白,晚上还怎么睡觉。”
他是这样说的……
进了人家的工作后台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在黑暗里绕了那么久的路程,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圆形的构造,里面各种道具交错,偶尔还能听到新进去的游客的尖叫声。
游客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触动机关,后台里面的道具就不断的飞出去又收回来。我看到的那张脸其实只是一个白衣妖怪的面部,它的行径路线很简单,从左边靠着地面移动到右边,然后在一个机关口跳出去吓人。我弯腰下去看那个黑漆漆的机关洞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它飘过,被吓得神智全无的我埋着脑袋走完了后半程,自然没有看见它从该出来的地方跳出来时的场景。
真相大白,我长舒一口气。
因为衣服被染了如此大一片血一样的红色,我的游乐园勾引男人计划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最后只得提前结束。
上车之后秦陌半是感慨半是好笑的说:“你今天是来给我演示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成语的悲惨么?”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边倒车一边揶揄我,“还是你想告诉我,事倍功半到底要怎么做?”
“草,姐再也不信韩剧了,什么游乐园是个制造美好记忆的地方!”我气呼呼的扭头不看他。窗外的风景不断流逝,我斜眼扫了一下,小声问,“秦陌,你今天到底有没有被勾引到……一丝丝?”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思考如何回答:“何夕,打个比喻,如果把勾引男人比作捕鱼,你如果撒个网,我就安安静静配合着钻了。可是……”
“可是?”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你架了一门钢炮,用穿鲸鱼的渔叉狠狠轰了我一枪。”
“所以呢?”
“现在海面上飘着我的碎屑,你看着办吧。”
车里静默了许久,我长叹一声:“秦先生,咱们去吃饭吧,我要吃生鱼片。”
第一次勾引秦陌,在我狂吞生鱼片的落寞中惨淡谢幕。只是那天晚上,在“办事”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唔……”秦陌一声闷哼,动作越来越快,黑暗之中我突然想起今早的那件诡异的事情,我浑身一震,径直将秦陌推开。
我急喘不断,他怒火大炽:“何夕!”
“我……我想起了。如果那鬼屋里都是机器,我踩到的那只手是什么!”
“你管它。”
“不行,没搞清楚不办事!”
“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
诚如秦陌所说,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就如同我至今不知在鬼屋中踩到的东西是什么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与秦陌为什么简单的开始,简单的……结束。
过完了年,自然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我忙,秦陌比我更忙,一没注意,等我想起来时,我与他已经三天没通过一个电话,这对于才开始恋爱的人来说实在不正常。
然而我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开年我便接了一个单子,客户是一对新婚夫妇,屋子是小户型,要求装修温馨而有个性。夫妇俩与我一般大,同龄人总是好说话,没一会儿我就与他们混熟了。第一天见面我依着他们说的感觉简单画了几幅草图方案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挑选几个比较中意的,我再回去绘制细节。
晚上我正在办公室画图,程晨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到程晨,自从上次她与沈熙然在我家大门那个啥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那晚我去了秦陌家,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她没问我那晚去了哪里,我也没好意思挑出这个话题。所以我俩很默契的将那些天的事跳过了。
而今天她打电话给我……
“夕夕,沈熙然向我求婚了。”
我一呆:“那很好啊……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眼泪……我害怕,又有点……说不清楚这感觉。”
我抹了两地冷汗,安慰道:“喜极而泣吧,而且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和沈熙然爱情长跑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你们时间定在多久?”
“三月份。”
我点头:“好,到时候我送你个大大的红包。”
她又在那头胡言乱语了一阵,我表示理解的将她那些毫无组织的语言听完,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在超市看见和沈熙然一起走的女人是他请的婚礼策划师,从那时开始沈熙然便准备给程晨一个盛大的婚礼了,从求婚到结婚,每个步骤都精心准备。力求彻底捆死这个女人,让她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我觉得程晨日后一定会有个幸福的婚姻生活。
程晨将她与沈熙然的事情说了二十来分钟,在我以为她终于平静下来要挂电话之时,她突然道:“对了,还没说正事呢。”
我撇了撇嘴:“喂……你以为我很闲么?”
“知道你忙才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她在那边呼了呼鼻涕,道,“你和秦陌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通敌叛国的那件事,一声冷笑:“托你的福。”
“夕夕,可能说这些事算我多嘴,但是我觉得吧,像你这样把恋爱对象当做结婚对象的女人是应该适当了解一下对方的经济状况的。”
我一边审着刚才画出来的草稿图,一边答应:“唔,他的经济状况很好,把何夕当猪养也能喂上十个栅栏。”
“我知道秦陌现在用钱肯定不是问题,我说的是秦氏。”
程晨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不由也认真听了起来:“秦氏怎么了?”
“昨天沈熙然给别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貌似是说秦氏内部资金流动出了什么问题,连在美国的秦大总裁都回来亲自坐镇了。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夕夕,秦陌这样的家庭,一旦出事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到时候你……”
“到时候再说吧。”我想秦氏那么大的企业不会因为一点点资金流动说垮就垮了。而且就算秦氏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与我和秦陌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与他只和爱情有关。
挂了程晨的电话,我握着笔却怎么也没办法在纸上画出线条了。
定不下心,我索性扔了笔,提包走人。
走过每天回家都要穿过的街道,转一个弯,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正停在我家楼下,秦陌倚着车前盖站着,一点橙黄的光在他指尖闪烁。
我几乎从没见过他抽烟,即便是在我与他一夜情之后,那著名的“事后一支烟”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盯着他,不由轻轻叹息。
他转头看见了我,站直身子,看了看手表皱眉道:“这么晚?”
我撅着嘴上前:“你又没说过你要来,难不成我还要每天呆在家里等你临幸么?”
他高傲的瞧我:“你不该?”说完这话,他肚子忽然发出了“咕”的叫声。
我眨巴着眼,盯着他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有些红的脸不厚道的笑了。见他要恼羞成怒,我立马拽了他的手往楼上拖:“我该,我该,妾身这就为您准备饭食。”
看着电视,我与秦陌缩在小沙发上,大口吃着泡面,秦陌一边吃一边嫌弃:“何夕,我是怎么想不通了,居然跑你这里来。”
“你现在可以想通了,走吧。”我筷子对着大门一比划,摆足了赶人的架势。
秦陌淡淡扫了我一眼,“我现在就是想不通。”
“秦陌,你真幼稚。”
他冷哼一声:“那就别和我计较。”说着把我的面也抢过去吃了。
我本就不是很饿,索性放下筷子撑着脑袋打量他,秦陌在我灼热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吃完了面,一边擦嘴一边问我:“何小姐,你又在想法子勾引我?”
“是啊,勾引到了么?”
“尚需努力。”
“唔,可是我却觉得我成功了。”我霸气的勾起秦陌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咬,笑道,“至少现在只有我敢这么做。”
他抬眼看我,眸色渐深,映着头顶的灯光,我将他眼中的因疲惫过度而泛起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他正色唤我,“如果让你与我一起去国外生活,你去么?”
“去多久?”
“一辈子。”
我默了默:“不去。”我紧紧盯着秦陌的双眼道,“这样说虽然有点过分,可是感情的事我不会拐弯。秦陌,我还没有喜欢你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望着我看了半晌,终是挪开了眼神:“这样也好。”
秦陌的这句话终结了我们今天所有的交流,晚上十点,秦陌从我家离开。我站在窗前看着他远去的车灯,心想,原来我与秦陌之间除了爱情还有让人难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没那么喜欢他,他也不是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