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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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韶忽的站起来,双手紧紧压在书册上,双眼迸发出刺眼的火光雷电,椅子都被他迅猛的力道撞得倒地。

美人计,好一个美人计!仇韶忍不住拍案叫绝,啪啪两声拍在桌上,果然天意如此,还与他那夜所探查出来的结果一拍即合。

仇韶继续看下去,修长的手腹贴在纸页上,慢慢往下滑动,句句清晰的念了出来。

“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惟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体……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好,好一个佚其志,弱其体!

他一定要找到牧谨之的画中人,然后再狠的弱其体,以报前仇。

事不迟疑,仇韶独自来到牧谨之的居所,白日里这儿也不热闹,庭中只有几个小厮在做清扫,仇韶轻而易举的从窗户外翻了进去,来到牧谨之的卧房。

湖风吹了进来,扬起床上的幔帐,房里窗明几净,桌上的青瓷花瓶里还插着几只兰花,这是一间清净雅致的卧室。

仇韶蹲下打开上次牧谨之存画的柜子,柜中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他一一打开里头的卷轴,却都是白纸无暇,那张画了人的卷轴并不在其中。

果然是这样,仇韶一脸了然,心如明镜。

牧谨之此举就是此地无银,为了掩盖住自己险恶的心思,但只要画中人是白教里头的,他总能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两天之后,教主设宴,宴请教中兄弟……以及兄弟的女眷们。

对此事吴凌觉得有些不妥,招待兄弟喝酒正常,但教主还要特意嘱咐,要兄弟们有夫人的带夫人,有小妾的带小妾,本来这种场合带女眷们就不太适合,兄弟们大多都是粗汉子,酒一多话就黄荤,最后两头都不讨好。

仇韶对外的解释是,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有什么好顾忌的,红绿搭配才协调。到了酒宴那天,装酒罐的车是一辆一辆往教中拉,白教向来财大气粗,还从京师里请来了戏班子,以及西域风情的舞女,酒色具全,无一不美。

白教教袍是以金绸为底,配以卷云纹式,金丝银扣的束腰,发束统一用金线绣制,束带翩翩,足以将人显得潇洒英气。教徒们这日齐齐出动,都整齐划一的穿着教袍,气势自然是震撼俊气之极。

觥筹交错间,仇韶将注意力转到弟兄们所带的一帮女眷间,女子们都精心装扮过,画了浓妆,着装艳丽,式样繁复精细,仇韶留意了她们很是一段时间,越观察,就越是觉得彷徨。

他竟然分不太清楚这些姑娘们的脸。

每一张脸上都是式样差不多的细眉,白妆红唇,妆靥花钿。

他忽然发觉白教女子们一个个都很深不可测,手艺精湛,似乎人人都会一手易容术。

所幸的是她们的发髻还是有些区别的,有的似一柱擎天,有的是环环相扣,有的是纠拧盘叠似麻花。

可是单单凭借发髻,就算他再怎么慧眼识珠,找是找不到画中人的。

“吴凌,那位,就是那位头发一飞冲天的姑娘,是教中哪位兄弟的女眷?”

吴凌坐在仇韶右边,放下酒杯,顺着仇韶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嘴角微动,平静道:“尊主,那位不是姑娘。”

仇韶惊讶:“什么,难道他竟是男子所扮?”

“……尊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是秦长老的夫人,按照辈分,您还要叫她一声,姨。”

“原来如此,本座还以为如今易容术已经精湛到可以达到让人雌雄颠倒这种境界了。”

“……尊主多虑了。”

仇韶刚刚是见这位女子衣着最繁华,头饰最沉重,还在与一帮女眷谈笑风生,似乎是很有江湖地位,才询问了一下身份,他此时好奇起来。

“可是江湖儿女坦胸露乳,岂不是很不便?”

今天一见,他才发现女眷们的穿衣实在危险,腰束的没有一点缝隙,紧得都让他觉得窒息,这么紧,怎么提气,怎么运功,怎么发招?

吴凌耳朵警觉,四周的弟兄们都在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没有人听到教主的惊人之语,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女为悦己者容,不管是不是江湖儿女,尊主有空去街上多走走,多看看姑娘,就一目了然了。”

吴凌看教主满脸迷惑不解,又忍不住责怪了一句:“还有,秦夫人的头并不叫一飞冲天,尊主这样说实在太失礼了,那是时下正兴的牡丹头。”

仇韶端着酒杯,将杯盏转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将疑惑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他这位兄弟虽然当了多年白教大管家,但也不至于将妇人之事都了解的这样一清二楚。

吴凌面皮不动:“不是我知道的多,是尊主出的门太少。”

“本座身肩重责,哪里来的时间拈花惹草。”

今日来宴席的女子们约有百人,仇韶观察来探查去,除了眼花缭乱之外,毫无所获,而且这个时候牧谨之还没出现,豺狼都不来,他怎么找画中人呢。

左边的桌上摆着酒具菜肴,没有人动过。

“本座都来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敢公然迟到。”

吴凌解释:“左护法负责这次的宴席,事情比较多,来的可能会晚点。”

仇韶重重的哼了声,把头撇开。

乐曲奏起,新上来的舞女们翩翩起舞,水袖如云,仇韶只觉乏味困顿,领舞的是异族美女,碧眼棕发,身材辣热,一路抛着媚眼,扭到了仇韶桌前,在无数人的起哄下,美女伏地了身子,双乳半露,美目含情的为教主倒上一杯酒。

仇韶接了酒杯,袖子遮脸,连打了几个喷嚏,挥挥手示意舞女好走不送。

弟兄们嘘声一片,一起为教主的不解风情再次举杯。

女眷们却一致认为教主德行高尚,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仇韶因为闻不来这股香粉气,几个喷嚏打完后眼睛都湿红了,他便用袖口使劲的擦起了眼。

以金线制成的繁复镶滚袖边上凹凸不平,眼角就被袖口上的秀纹磨得通红,察觉到吴凌的视线,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吴凌迅速转开头,似专心看舞:“没什么。”

那边的女眷们时不时偷瞧他,被他发现了也就掩嘴低笑,仇韶耳力又好,隐隐在杂声之中听到女子们似在议论他,那笑声又暧昧又促狭,简直让他如坐针毡起来。

“吴凌,你说这群女子之中,谁最为美貌?”

在他心里,吴凌对白教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就连白教有几个耗子洞也一定都晓得。

坐在他右侧的青年脸露诧异,定定注视他许久,好似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带了□□的假货,才含蓄回答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如果只以我的喜好来评定谁最为美貌,对其他姑娘来说,也太不礼貌了。”

“…………”

可是他现在连哪个是青菜,哪个是萝卜都很难分清。

仇韶不甘问道:“咱们那么大的白教,难不成就没有能装点门面的美人了?”

好友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仇韶被看得莫名,吴凌忽的转开脑袋,冷冷回了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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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好歹也扳回一局,仇韶笑了起来,抚平了袍上褶皱,

满心舒畅:“那定是你见得姑娘太少了,兄弟。”

“也许。”

仇韶还要继续挖苦,却听好友平声道:“牧护法来了。”

听到豺狼的名字,仇韶双拳紧握,冷哼一句:“他爱来不来。”

牧谨之远远走来,所穿的自然比普通教徒更加繁复华丽,身材英挺峻拔,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他一路过来,就一路受到各处兄弟的热捧,显然在收买人心这个方面,牧谨之做的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仇韶忍不住从鼻间嗤出一声,牧谨之姗姗来到他的跟前,举起自己桌上的酒杯,满眼都是笑意:“尊主,属下来迟了,害尊主久等,先自罚三杯。”

仇韶不可置否的嗯了声,若有所思的看着牧谨之仰头灌酒。

他觉得自从中毒之后,牧谨之的态度就微微改变了,至于是哪个地方变他也很难说得上来——仇韶心细从没有纤细敏感过,要思考这类问题,是很无从下手的。

牧谨之在各方面还是像往常一样,中规中矩,礼貌有余,也不见得很担心受怕。

他难道就真的不怕自己打击报复么。

还是觉得已经根基稳固了,稳得任何风吹雨打都动不了他。

牧谨之为自己倒上第三杯,吴凌握拳靠嘴,轻轻咳了一下以作提醒,仇韶这才摆摆手:“够了,你坐下吧。”

牧谨之掀袍坐下,按照规矩他坐在仇韶的左边,凳子都没做热,弟兄们便一个接着一个过来敬酒,仇韶冷眼旁观,牧谨之来者不拒,一杯杯全部下肚,无论谁都很给面子,全是一杯见底。

就连来向仇韶敬酒的,都被牧谨之一一挡下,周围教众们都啧啧称赞牧护法忠心护主,果然是他们白教最顶天,最能扛的支柱啊。

仇韶在这一片起伏不断的赞叹中,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天下皆醉唯他独醒的寂寞感。

教众们已经被牧谨之的表皮所骗,除了他,没人知道这厮也许正垂涎着他们的枕边妻,膝下女。

牧谨之俊美的脸皮上窜上了薄薄的热气,酒气上脸,仇韶接着举手喝酒的时候偷偷瞄去,牧谨之的眼睛规矩之极,甚至都没有往女眷那边撇过一下。

期间也有大胆的姑娘上来与牧谨之攀谈,但看牧谨之的态度,也是客气有余,热情不足,生疏冷淡的像一朵带刺玫瑰。

这一幕幕当然都入尽仇韶眼里,他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本座记得,牧护法年纪颇大,怎么也不见成家立室?”

他隐隐记得牧谨之是比自己年长几岁,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果然牧谨之回道:“属下今年三十三,已经过了要成家立室的年纪了。”

吴凌狐疑的看过来:“教主,你今日怎么了。”

他面不红气不喘的说:“本座不问,你们又怪本座怠工偷懒,现在本座关怀你们,你们倒嫌弃起来了?”

牧谨之抿唇微笑,眼角细纹可见,倒显得温柔起来:“哪里会嫌弃,尊主的关怀,属下正是求之不得。”

“…………”

明明是阳光明媚,可一不小心对上牧谨之状似深情温柔的眼眸,仇韶就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而且教主都尚未成家,我们做属下的,又怎么好意思捷足先登呢。”

捷足先登……凭世人的脚力,想先登他是绝不可能的,仇韶眼里精光一闪,觉得牧谨之是话中有话,这句捷足先登,莫不是在暗赞自己的轻功?

“本座与你们不同,本座身负重责,儿女私情自然不能顾及。”仇韶话锋一转:“而牧护法就不同了,牧护法是白教的中流砥柱,有了妻子,才能多多添子,才能更为白教多添砖加瓦的做贡献……今日佳丽众多,难道就没有一人能入牧护法的眼?”

牧谨之嘿笑一声,表情淡然,却也遮不住一瞬里眉目间飞扬的逼人神采:“姻缘天注定,不是勉强就可以的。”

仇韶带笑的视线依旧锁着对方,不漏掉牧谨之的每一个细微举动:“在白教里,就是本座说的算,牧护法看中哪个,只管开口就好。”

“既然尊主都开口了,那……”

男人若有所思又暧昧不明的视线如同细软的小刷子,审视一样慢慢的扫过席下哄闹的人群,越过那些花团锦簇的女眷们,仇韶的心随之悬起,他见牧谨之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打在腿上,似乎是心里已有想法。

所以说,那个能佚其志,弱其体的美人究竟在何处——

牧谨之此时徐徐侧身,忽的对仇韶展颜一笑,牧谨之本身五官就俊美的摄人心魄,此时更是色如春晓,使人心魂俱飞。

男人将最后的视线尘埃落定的停留在了仇韶脸上。

仇韶全身一震,忽觉头皮一沉,有种酥麻从头顶一劈而下,饶他内功深厚,也一时间被劈得无法动弹,不远处的觥筹声,伴舞声逐渐消失,耳边只留下了牧谨之悦耳清朗的那句。

“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

咔嚓一声,这是仇韶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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