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新章·二十八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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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饱暖思淫啊。

这词仇韶知道,多年来他都将这四个字与不学无术归属在一类,眼见一群山野村妇围着青年磨刀霍霍,青年还正是处于含苞怒放年纪,很能让旁观者产生几分不能袖手旁观的恻隐之心。

加上仇韶此刻对牧谨之抱有一腔滔天怒气,于是他侧过头,发出指示:“愣着做什么,你去把人救下来。”

“啊,教主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左护法露出惊讶的语气。

山坡上方青年仍在做垂死挣扎,呜呜哽哽嘶声裂肺地嚎,隔着一团布,嚎叫都变成了不成调的悲鸣,牧谨之用手指压低了前方几丛野草,眼带趣意,比看白教每年重金请来的戏班子还专注。

仇韶看向他:“你若不听本尊命令也可以。”

“…………”

“违抗本尊的命令,当死矣。”

应付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很可怕,但只是打发就轻松了。

仇韶是教主,负责路见不平,牧谨之是护法,是跑腿的,负责接下来的拔刀相助,牧谨之随手在地上捡了把碎石渣子,没用内力,就用巧力朝村妇们弹去,他从下方的野草丛中弯腰径自走出,村妇们受了惊吓,纷纷躲成一团,她们再没眼色也看得出那持刀的男子是练家子出生的,村妇们一瞬间看清形势,即将到口的鲜肉没吃到虽然很可惜,但危险当头她们也顾不得捆在地上扭成一团即将到嘴的男青年,头也不回的做猢狲散,顷刻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得救的青年眼泪汪汪,口不能言地拼命仰高脖子,仇韶本要命牧谨之松绑,只见牧谨之先一步半蹲下身,手指夹住灰头土脸的青年,左右摇晃了几下,似乎看得很仔细,他啧啧地自言自语:“看来那些村妇也有几分慧眼,真算得上皮光肉滑。”牧谨之突然微笑。

“那今晚就拿你下饭吧!”

听着救命恩人的一语拍板,男青年一脸山回路转的错愕,那是种刚送走螳螂,又被排在后头的黄雀吓到得表情,不仅这位受害者,一旁站着的仇韶僵了一瞬。

人在处于生死关头时敏锐都会比较准,这青年虽看不到仇韶样貌,但依旧全身心的往仇韶所站的方向挣扎,那股求饶的可怜劲头是仇韶前所未见的,不断的靠呜咽表示自己其实很皮糙肉厚,会塞牙,不入味,也不好排出,并非是下饭的好选择。

牧谨之这时笑了:“啊,,等等,我只是见这位少侠太紧张,忍不住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少侠是伤了脚吗,不是已经松绑了吗,为何还匍匐前行?”

仇韶:“…………”

“咦。”牧谨之露出吃惊地神色:“教主,少侠,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总之,逃过两难的青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了刚刚经历的梦魇。

三人在山脚凉亭里小坐,牧谨之烧好热水,还给青年拿了套自己的袍子遮体,其实牧谨之这次出行没有带多少东西,少的寒酸,随身带的多是长老为仇韶准备的上至梳头下至泡脚的各类物件,青年抖抖索索地披着袍子,洗干净的脸算得上俊秀,他惊魂未定的捧着热水,抬起头在瞧见坐在最远处的仇韶时,满壶热水撒出一半。

“你,你你你——你是——”青年舌头都大了,不可置信:”你是白教,白教的——”

白教教主从不需要自报家门,因为没人会认错,也不可能有人会认错。

这种反应对仇韶而言稀疏平常,他既不会觉得开心,也不会觉得受辱,因为他不仅连别人的面容不在乎,他连自己的也不甚关心,反正总有人会给他操心。

青年早前被撕碎的外衫搁在一旁,尚未完全撕碎的领口上的图纹是青色卷草纹饰,旁边环绕白鹤仙草,如此娘么唧唧的图不禁让仇韶觉得有些眼熟。

仇韶并不笃定,开口问了句:“你可是雪月门的人。”

青年立即涨红了脸,又想挺直背脊回答得堂堂正正些,想直视仇韶显得礼貌,却又有些怯,视线乱瞟。

一旁的牧谨之好心解围:“应该是吧,既然都能被村妇围捕成功了,那应该就是雪月门无疑了。”

青年仿佛更手脚无措了,站起身子,幅度很大的朝仇韶鞠躬:“我,我……咳,雪月门首席弟子,独孤风拜见仇教主,多,多谢仇教主救命之恩……”

牧谨之闲声说:“看吧,我说就是吧。”

仇韶厌恶的瞥了眼牧谨之,他最烦牧谨之的地方就是这种自来熟一样的亲昵口吻,没有上下之分,十句话里八句是玩笑,但偏偏仇韶自己颇为欠缺分清玩笑与事实的能力。

但那种老奸巨猾的能力,不要也罢,仇韶问:“你姓独孤,与南城的独孤世家可有关系?”

独孤风搔搔脑袋:“不瞒仇教主,其实入雪月门之前本姓牛,门主嫌我的姓太土气,上不了台面,于是给我改了这个名字。”

仇韶慢吞吞重复了便:“雪月门的门主啊……”

首席大弟子独孤风顿时感动的没办法:“难道,难道仇,仇教主也知道我们门主?”

仇韶再不知人情世故,也知道接下来自己心里想说的话,似乎不太应该直接说出。

雪月门与白教同处江南,雪月门有多小巧呢,估计雪月门算齐看门老头还有厨房厨娘都不够白教每日负责采购吃食的饕餮堂人多,这个门派不仅小,还挺有特色,特色在于此门常年热衷于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其实他会知道这个雪月门,也是有一年青龙堂主喜得贵子,堂主大老粗,素问雪月门文人多,儿子满月时就请了雪月门门主让来写篇文章赞颂下自家夫人,结果也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满月酒闹得不欢而散,堂主回来大发雷霆,他说雪月门的门主在酒宴时当着众多宾客自诩这世上比他武功好的没他文采好,比他文采好的武功没他好。

堂主听闻震怒,遂将雪月门门主扫地出门,仇韶知道后,觉得这事完全不值得一提。

“对付厚脸皮的办法,只有一个。”仇韶道。

“教主您以为……”

“揍。”

反正厚脸皮天生就是为了挨揍存在的,就像锅要有盖,鱼要有水。

事隔几年,现在看来,仇韶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一时口快。

像雪月门这种娘得不能再娘的太监门,伤害他们就像刚刚那群欺强凌弱的村妇一样,太失体统。

仇韶扭开头,“那你们太……雪门——”

自称为独孤风的青年眼巴巴看着仇韶:“仇教主,是雪月门。”

噗的一声,坐在两人中间的牧谨之笑出了声,他也是白教一份子,肯定也知道仇韶给雪月门当年取的外号。

“哦,雪月门。”仇韶差点又将心里所说滑出嘴,“不好好呆在门里绣……”

雪月门人每天的修行估计就是绣花这种玩笑也曾经是白教教徒喝酒嗑瓜子时常聊的话题,仇韶再下巴绷紧,憋出一声不自然的咳嗽声。

“绣绣……修行,跑出来做什么。”

独孤风没留意仇韶并不高明的口误,毕竟一对上仇韶,青年就会脑子空白一会,白了再脸红,无暇顾及其他零碎的小事,他垂着眼低头看自己鞋尖,“我是奉门主命出来历练的,毕竟我是首席大弟子,不以身作则,怎可让师弟师妹们信服呢。”

牧谨之好心提醒:“……那今天发生的事,看来独孤少侠务必守口如瓶啊。”

青年红了眼:“我,我也是第一次闯荡江湖,虽然门主说江湖险恶,我也一直很小心,连银票都是藏在鞋底里,鞋垫是门主亲手给我们打的……”

仇韶想了想,“既然小心,为何要将藏钱之处告诉我们。”

“……哎?”青年语塞:“我,我说了吗”

原来,这独孤风听说这座山头清晨朝霞极美,想观好朝霞再做赋一首后送回门里,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独孤风上到半山腰见到有崴脚的农妇坐在树边,独孤风心思单纯,二话不说便过去相助,谁知那农妇假装受伤,在独孤风扶起她一瞬间洒出一把石灰粉。

独孤风虽然也有些旁身的武功,却不敌几十埋伏,顺利栽了。

听完后,仇韶不禁感慨:“想不到手无寸铁的女子也可如此彪悍。”

牧谨之靠在凉亭一侧柱边,他展目远望,只见山涛阵阵,声如呼啸,掀得山林野树如波浪起伏,不远处的黄泥小道上烟尘滚滚,似有什么东西集群涌来。

仇韶自然也听到了异响,狐疑地往那边看去。

牧谨之:“嗯,托教主贵言,这回她们可不是手无寸铁了。”

还是那群被赶跑的农妇们,有老的有小的,大多举着锄头,再不济的也是手腕粗的木棍,人数比之前更多,虎视眈眈地将凉亭包围住。

领头的女子仗着人多势众,大叫:“村长!就这儿了——你看模样一个比一个好,咋们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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