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特林的身影几乎被四周围的夜色吞噬了，祭司静默的跟随着他，在那么短短的几秒钟里，他预感到法师将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而他要走的那条路却太远太长。

“尼可想见我。”法师停下脚步，突然说道。

缄默的大祭司抬起头，低声的回应他：“他能直接找到你？”

“他可以，他知道那个魔法要怎么运用，”伊尔特林耸耸肩，“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巫师都习惯性用动物传递信息。”

他马上又补充的说道：“尽管没有安全性，速度也不快。”

埃及人问道：“你要去见他，现在？”

“是的，”法师在略作思考之后，向着他伸出了手，“要一起么？”

埃及人愣住了：“我？”

法师低低的笑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

因为一时间涌现出的莫名悸动，埃及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那段时间对于暮色下的英格兰来说，实在是短暂，但是对于他，却又显得太长久。

“不，我不想见他。”他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伊尔特林点点头，他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法师掏出魔杖，等到祭司化作一阵烟雾钻回宝石里的之后，他拿出门钥匙，来到了炼金术师的小屋里。

小屋中点着昏暗的蜡烛，尼可站在客厅里等待他。

“你应该庆幸我这个时候还没有入睡。”伊尔特林一出现，便对尼可说道。

“我相信即使你睡了，你也一定会爬起来。”尼可咕哝着，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意思的推断，”法师走到他的身前，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挖苦的意味，“你打算怎么办，对于邓布利多？”

尼可扯了扯自己的袍子，丝毫不在意他的举动，对于一个已经活了十五个世纪以上时间的老人来讲，法师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他笑着说道：“我曾经邀请过他来一同研究魔法石，想要瞒住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邀请？研究？”伊尔特林看看他，轻笑了几声，“如果你不想做任何隐瞒，那当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尼可转过身，向着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招呼起法师：“过来看看吧，我有一些好的替代品，如果阿不思需要的话，他会得到一块很不错的。”

“曾经的失败品？”法师敏锐的问道，他跟着尼可来到楼梯口，“原来你还保留了它们。”

在炼金术师的脚下，原本铺着地毯的地面开始下陷，只用了短短几秒，一个通向地下的楼梯显露出来。

伊尔特林并不觉得奇怪，他知道尼可的家里有很多类似的小空间，既然炼金术师有地方来做他的实验，那他也一定有地方来存放那些遗留物。

尼可走在法师的前面，他向下走去：“我留了力量强大的那些，如果外流出去，也许就会引发混乱。”

通道里挂着长燃的壁灯，古铜色的装饰庄严而肃穆，法师踩在坚硬干燥的地板上，这样的坚实的感觉要比软绵绵的地毯舒服的多。

“但是你没有销毁它们。”

“嗯……难道我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有了缺陷，就要销毁它们么？”炼金术师打开了储存室的大门，回身说道，“锻造器物是用来使用的，而不是销毁。”

伊尔特林笑着回答他：“我也是这样认为。”

两个人先后走入这间屋子，高耸的铜质架子一直抵到天花板，在低垂吊灯的映照下，堆积在高架上的盒子们浮现出令人窒息的宿命感，这让法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只不过这里的盒子不再是纸质，而是一种可以隔绝元素交流的合成材料。

法师没法判断出那是有什么合成出来的，类似的产品太多了。

房间里是无尘的，魔法时刻保护着这些物品不被尘埃覆盖。尼可走到一个架子前面，拿起了其中一个金属匣。

“过来看看，我的朋友，也许它们中的一些，你会有用。”

“如果只是一味的索取，到最终的审判时刻，我该用什么来偿还？”法师低声的问道。

尼可意外的看着伊尔特林，他对于法师的言论有点不大适应：“那又有什么关系？它们放在这里也只是整日沉睡。”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炼金术师，你比谁都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白白付出的东西，尤其是这些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宝物。”

他的话震摄了尼可，这位睿智的炼金术师吃惊的看着他，随着他们的日益熟悉，他再一次发觉了两种魔法文明下所产生的认知差异：“难道你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么？”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那里面存放着一小块银蓝色的透明宝石，环绕在金属四周的元素正在告诉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它具有充沛的魔法亲和力。

法师静立了一会，说道：“我一直是。”

“可我不这样认为。我从不觉得做一件事情帮一个人就是为了要他帮我做另一件事当做回报。如果这样，为什么人类还需要朋友这种东西？有商人就足够了。”

“迟早有一天，世界会因为这个而苛责我。”

“那可不会，”尼可朝他眨了眨眼睛，他的蓝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如果你拒接接受别人不求回报的好意，它才会痛哭呢！”

“如果你后悔了呢？你难道认为我会把这些东西用在维护世界和平上么？”法师讲了一个残酷的笑话。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尼可把宝石从匣子里拿出来，递给了伊尔特林，“起码我知道你不会毁灭这个世界，因为那样的话你也会没地方住了。”

“这就足够了，你认为我活了这么久，还会在乎时局的短暂动荡么？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热切的关心过政治，但是现在它对我来讲还没有早上的蜂蜜牛奶重要，它能让我享受到幸福么？”

伊尔特林无声的接过他的好意，他观察着这块宝石，冰凉的质感让他感到很舒服。

“如果有牺牲呢？”他低着头问道。

“我的朋友，别把我当做一个理想主义者，即使我曾经是，在亲眼目睹过几百次政变后，也没有人可以再保持自己的天真，”尼可平静的说道，“我的朋友，有什么变革是没有牺牲的呢？”

“幻想，”宝石在法师的手心缓慢的吸取着魔力，他不加思索的说道，“没准做梦也可以达到。”

“没错……”尼可又转回身，在架子上面翻找起来，“那一块会吸收持有者的魔力，但是对于我们，速度慢的可以不用计算。”

他掏出另一个匣子，打开了它：“这一块会吸收植物的生命力以抓化成魔力源，就像是麻瓜们使用的蓄电池一样。”

匣子里的是一块方形绿宝石，纯净的无法让人把它和吸收生命力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法师赞叹的注视了它几秒，他开口说道：“你打算给邓布利多那一块？”

“那一块？这是个问题，不过为什么我不直接让他自己来挑选呢？”尼可这样说着，又拿起另一个匣子。

“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怎么说？嗯……这样是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可以永生的魔法石已经没有了，但是没法永生的石头还很多，阿不思，你打算要几块？”尼可滑稽的比划起来，像是一个推销员那样推销着他的宝石，“什么，你说它为什么会消失？我怎么能讲得清楚？这样吧，我允许你可以多拿两块，你看怎么样？这可比那块红的好看多啦！”

因为尼可的表演，伊尔特林笑了起来。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还依旧保持着欢快的心情。

“他是一位少有的智者。”埃及人的低语响起在法师耳畔。

伊尔特林回答道：“因为他本身就是少有的聪明人，而且运气足够好。”

“你认为是运气导致了他的成就？”

“你难道认为一个永远生存在厄运的阴影下的人能做出什么成就？”

法师无理的反驳堵住了埃及人的嘴，事实上他们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祭司发出了无声的叹息，他凝视着这个自负又自卑的家伙，看着他摆弄手里的几块宝石。过了今天，这其中的一块就将永久的镶嵌在一个男孩的心脏中，可是它们中的每一块都是危险的。

可惜，不择手段的法师才不会管到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只想要实验的成功，以及保证那个孩子在实验的时候不要死去。

埃及人没想去阻止他，谁可以阻止一个发了疯的巫师？在他还拥有力量的时候，没有一个巫师敢蔑视他的存在，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住在一块宝石里，依靠伊尔特林施舍过活。

第二天的早上，正好库克夫妇带着小女儿去了游乐场，这样的活动法师一向是避而远之的。借助这一天的好时光，伊尔特林拨通电话，打给了给正准备搬家的斯诺德女士，通知她他已经准备好了魔法，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让听到消息的欧里斯尖叫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的实验却是从男孩开始的，作为一个孩子，他对施法媒介的排斥不会太大。至于黑发的女士，她的实验将会遵从法师的原计划，找一只无害的魔法生物进行人体炼成。

实验是在他的小阁楼中进行的，布置只花了几分钟。在伊尔特林的意象中，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如果顺利可行，将来也可能会被小规模的推广。

出乎法师的预料，他的实验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尖锐、痛苦、疯狂的嘶嚎满载着男孩的恐惧与绝望，他的挣扎毫无用处，阁楼里有隔音的魔法，他的姑妈也毫不知情。唯一一个了解他的痛苦的人，只能龟缩在绿宝石中，摒弃自己的良心。

黑发的男孩终于昏了过去，当炼金术结束的时候，法师仁慈的准许了这一点。实验完成的很顺利，等到男孩醒来，他就会发现自己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施法能力，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已经支清了。

与此同时，刚刚打扫完花园的哈利惊喜的翻找到了新的回信，他知道自己即将开始一段不一样的旅程，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离开姨妈家，独自生活在巫师们的高塔里。

“多美好的生活！”

他开心的藏起了信，不知道他的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转动。在英格兰的那一端，白巫师领袖拿走了神秘的魔法石，疑惑仍旧埋藏在他的心底，但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已经开始透露出探究的目光。

尼可……伊尔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