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特林的预测没有问题，邓布利多校长再一次找到了他，这一次法师选择用沉默来面对满负歉意的老人，他故意不去看老人的眼睛，只是垂着头，抿着嘴，盯着地板。

这种态度只能加剧老人的愧疚感，伊尔特林从来都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弱小，引起别人的同情心，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更何况，如果他想要顺利的进行自己的计划，先一步的示弱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如果能在这位白巫师的领袖心中留下一个形象定式，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当老校长与他谈话的时候，男孩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长得本来就要比同龄人瘦弱一些，皮肤也因为长期不晒太阳而变得苍白，搭配上灰色的过肩长发，略显宽大的黑色长袍，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弱者，头发上面系着的墨绿色头带更让这一刻的男孩显得格外纤细。

像是一个陶瓷娃娃，这种少年特有的纤细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却，它不但来自外表，更能让人自以为窥视到了那个孩子的心灵。

这个纤细的男孩骄傲，坚强，刻苦，聪慧，却又很容易受伤，他的自尊心太强了，强到受了伤害也不愿意说出来的地步。

老校长的眼神不断闪烁着，他的心情很复杂，愧疚里夹杂着另外一些东西。作为一个学校的校长，邓布利多有着自己的职责，他爱这份工作，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受到公平合理的对待，全面而有效的教育。但是作为一个阵营的领袖，考量是必不可少的。

伊尔特林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

尼可已经隐居了几百年，他与外界的联系也只是偶尔的一点学术贡献，炼金术师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巫师们的现状，但这不能说明他的地位不重要。

事实上，他是绝大多数巫师们的偶像，在某些事情上，他的表态能带来巨大的影响力。

而现在，这位避世巫师的学徒正在霍格沃茨，而且他出身于麻瓜家庭，拥有守护家人的强烈愿望，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借助这一层关系，也许就不用牺牲那个孩子，他可以保住詹姆的血脉，保护那些无辜人的生命，继续维持巫师社会的稳定。

当然，伊尔特林也将获得他所应得的荣誉与补偿。

邓布利多校长叹了口气，说的在美好，这也只是一种利用，但是他却必须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因为他知道，这将会是一个双赢的结局，巫师界的长远稳定对男孩的家人也很重要，他能从这一次变革中得到巫师们真正的尊敬，获得一个崇高的地位，就像是他的导师那样。

不管怎样，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所以，老校长首先需要安抚男孩的心情，好在伊尔特林还很小，这一次的事情很容易就过去了。

老校长的思虑法师能猜测到一点，圣父可当不了一个阵营的领袖，政治与争斗总伴随着这些大人物，如果邓布利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点想法也没有的话，他才真正要的感叹梅林的伟大了。

至于他想要利用他做什么，法师也大致可以猜测出来。在性质算不上恶劣的一点心思面前，男孩显得很宽容。

在单方面的沉默中，他们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伊尔特林拿着他的魔药课课本走出校长室，下一堂课是魔药课，老校长不想要继续耽误他的课程，男孩对此表现出了一种漠然的态度，因为起码在接下来的一个学期里，斯内普教授是不大可能再找他的麻烦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魔药课教授把他当作了空气一样来对待，他独自坐在一个桌上，自己处理材料，熬煮魔药，而无论他熬制的魔药有多么精准，论文写的有多么优秀，他的成绩都永远是a，没有评语，也没有批改，好像这位教授已经忘记自己有这样一位学生了。

这是很主观的一种想法，不过大多数学生们都这样认为，有些还含蓄的对伊尔特林表露过羡慕的想法。

在不少人的心里，如果自己能永远被刻薄的魔药课教授忽视，什么也不用做，还可以依旧可以顺利的毕业，即使只是一个a，也要好过总是处于被恐吓的境况。

事实上，这位教授一直以自己的方式观察着伊尔特林，他并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只是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以最严谨的态度对待这门课程，精准的处理着每一副魔药的原料，几乎完美的熬制，以及这个学生偶尔因为发觉课堂上所讲解的知识与书本上有微妙的差距而陷入的深思。

法师喜欢这门相当实用的课程，也开始为斯内普教授对课本进行的零星改动而感叹。有些关于熬煮时间，有些涉及材料干燥度，有些则是处理材料的特殊手法，这一些细微的变化并不引人瞩目，却能将熬制魔药的成功度提高上一两个百分点。

这种改良已经是非常大的成就了，不过这位教授却并没有对这项成就进行任何形式的宣扬。他甚至没有将这些发现发表出去，但他却把这些知识无私的传授给了自己的学生，尽管使用的是一种过分苛刻的手段。

不过这足以稍稍改变法师的想法了。

好吧，他的兴趣又来了。

沉默中的观察与被观察持续了很久，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学期的末尾圣诞节前的最后一节课上，在法师在处理狼毒乌头的时候，教授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天生就灵敏的感知让他即使是不抬头也知道这位教授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伊尔特林正拿着小刀对乌头进行纵切片，他将它们切成很薄的细片，上宽下窄，长 1.7cm，宽0.9cm，厚0.2cm，误差不超过0.05cm，这差不多已经是人手所能达到的极限了。这些细片被浸泡在清水中，等待下一步的处理。

这种程度的手工对法师来讲很轻松，也很有趣，让他回想起了在过去那些岁月里与施法材料打交道的日子。他的魔药课教授正有意识的教导学生学习如何处理草药，而不只是让他们学会怎么从材料铺里购买这些东西。

一方面，钱有的时候并不总能发挥作用，尤其是当你迫切需要某些东西的时候。另一方面，几乎所有的魔药大师在熬煮魔药的时候，都习惯用自己处理好的材料，而不是直接购买别人贩卖的成品，不仅品质很难控制，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关于材料的处理有不少小秘密，能够直接影响魔药的品质。

“你曾经处理过狼毒乌头？”黑发的男巫突然发问道。这个举动引起了周围学生的注意，要知道斯内普教授已经有将近一个学期没有理会过这个拉文克劳了。

更何况，临近假期本来就容易让人变得松懈起来。

“没有，”伊尔特林放下刀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抱着肩的教授，“不过我喜欢锻炼自己的手，让它们变得更灵巧一点。”

“自以为是。”教授嗤笑了一声，转过身，走向了讲台。当他站到讲台上俯视课堂的时候，很容易就从中发现了那些正在走神的小巫师们。

“我记得这里是魔药课，而不是伊尔特林先生的参观会。注意你们的手底下，”他抱着肩，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如果你们中有谁想要在圣诞前获得一次难忘的留堂，或者，我认为费尔奇会更乐意接待你们——”

他没有把话继续降下去，因为每一个学生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他们迅速的召回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显然，没有人愿意陪着动物尸体待上一个晚上，用手处理癞□□的皮或是挤鼻涕虫的粘液。至于跟一个有明显体罚倾向的管理员共度美好的一夜，更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伊尔特林却歪了歪头，魔药课教授态度代表着他们讲和了么？这可真快，他本来还计算着能有一年的空闲期呢。不过这也不错，等到这个假期回来，他应该就可以去找斯内普教授询问自学中遇到的问题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之后，学校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明天就是回家的时候了，这在不少人眼中都是值得好好庆祝一下的。

斯内普教授也没有阻止这种欢乐，他很快的结束了训话，放大家离开了。

法师走出教室，红发的斯莱特林从他身后赶了上来，他熟稔的和伊尔特林打了声招呼，顺便开口问道：“这个假期你要回家么？”

自从尼可这个秘密被伊尔特林自己曝光之后，他的受欢迎程度呈现了一种不正常的攀升。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他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尤其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他们很快就和他熟悉了起来。

“我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法师点了点头，反问他，“那么你呢？”

“尽管我不怎么想回去，不过····可悲的是父母们通常都喜欢把孩子抓回家去，起码在斯莱特林是这样。”

“这挺好的。”

“也许吧，如果能少一点无聊的宴会，我觉得会更好。”

“这是一种交际，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人，你很难避免这些。”

伊尔特林抱着书，行在通向拉文克劳塔的路上，但是安斯艾尔却一直跟随着他，法师没有戳破这个问题，他在等待着他说出自己的最终目。

“我说，你其实也很有身份。”这个斯莱特林终于忍不住开始阐述起自己的想法。

“是么？”伊尔特林表现的毫不在意。

“那当然，你可是尼可的学徒，这是多少人的梦想。”

“这只能说明我的运气好，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男孩眯起了金绿色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圣诞？如果有同学在家里，我兴许就不用被拽出当移动布景了。”

伊尔特林很喜欢他眼睛的颜色，这种色彩应该来自于近亲结婚，这在现在的英格兰已经很少见了。

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带着抱歉的口吻回绝道：“我很抱歉，这次恐怕没机会了，这个假期我们全家可能会去一趟埃及，我妈妈想去哪里旅行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