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特林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这个原本中空的紫色球体由于有能量的注入而显得美妙起来,看着灵魂所汇聚成的黑雾不断徒劳地冲撞着水晶壁,法师的嘴角似乎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他很少会做禁锢生物灵魂的事情,一部分的原因是没有必要,另一部分源自于他对立了死灵学派,现在很难说清这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是如果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他就得花上几倍的力气才行。
但是在这个规则宽松的可以称之为无规则的世界里,这点障碍消失了。天赋与温和的元素使得魔法的创建变得容易起来,他知道一些关于那个学派的知识,所以很快就模拟出了类似的低级能力,但是这只适用于具有巫师血统的人,对于他将魔法推广到普通人世界的伟大目标没有什么帮助。
法师观察着这个灵魂,确切的说应该是灵魂的碎片,这个可怜的家伙被主魂分割出来,囚禁于冠冕之中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他不是第一个被分割出去的部分,也不是灵魂主人计划里的最后一个。伊尔特林通过被窃取的记忆,对那位传说中不能说出姓名的黑巫师有了更深的敬佩感,这位巫师是有着多强的自残欲望才能忍受最少七次的灵魂分割?
看来他被誉为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之一,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起码这种精神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伊尔特林轻蔑的笑了笑,据说这是一种追求永生的方式?
灵魂具有一定的自我愈合能力,细微的损伤会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修复,但是将自己撕扯成七片人,显然不用妄想这种可能。
法师曾经体验过灵魂被撕碎的痛苦,他那碎片一样的灵魂因为吸引力而汇聚在一起,但是能够再次融合成一个整体,也只能说是奇迹,即使是这样,无意识的漂流依旧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境况不同,但是后果可以参考。在那个声名赫赫的黑巫师最疯狂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疯了吧。过多的分裂灵魂,剔除情感,最后能剩下一个什么?一个由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所主导的极不稳定的残破灵魂,能指望他有什么理智与未来可言么?
所以才会出现令人战栗的黑魔王被一个小小的婴儿打败的笑话?他还活着,因为他大部分的灵魂都缩在容器中未曾受损害,这和巫妖很相似,消灭一个巫妖的唯一方式就是摧毁他的命匣。不过除了怎么死也死不了之外,将这位黑巫师与那些存在一起提出来,简直就是侮辱巫妖这个名词。
甚至他与自己的灵魂碎片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紧密了,由于分离出来的并不只是灵魂本身,记忆与情感让冠冕中的这片灵魂产生了自我意识,剩下的那些应该也都类产生了类似的现象。七个各有缺陷的魂片,一个千疮百孔的主魂,谁也没法自主决定自己的生死,一些陷于永久的囚禁之中,而另一个则等待着意识彻底的被疯狂所占据,变成这个世界上众多无意义的存在之一。
对比极不稳定又受过重创的主魂,与其说他与另外的魂片是主仆关系,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共生。
他没有力量回收那些几乎未有过损伤的魂片,魂片不想被吞噬,但是因为无法离开容器,除了在等待中继续力量,期待着早一天能够凝聚实体,脱离该死的禁锢,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伊尔特林把水晶球塞进了次元袋里,重新站在了桌台前,舔了舔嘴唇,把拉文克劳的冠冕拿在了手中。
冠冕上的宝石依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对于这个精美的存在,时间并未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使是被当作了命匣,也没有使它的美丽被缩减半分。法师的手轻轻地抚过冠冕表面的花纹,细腻的质感不断地提醒着他,它的主人曾经是多么的喜爱这件饰品,她也许就是佩戴着它,从一个湖畔来到了另一个湖畔,这位女士驻留在这里,并且最终决意为了这个新生的学校而付出自己的未来。
法师的手指按在了冠冕中心的宝石上,他向它注入魔力,重新激发这件物品的能力,宝石开始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芒,像风拂过脸颊一样,光芒映在手上的时候,极轻微的刺激传遍他的全身,思维的通路被豁然的打开,思绪发散了出来,那些平时要费些精力去思考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快速多了。
一件提升智力的物品,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它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加快头脑的转速,增强人的记忆力而已。
这种感觉很惬意,伊尔特林却突然蹙了一下眉头,在如何处理这个冠冕的问题上,他迟疑了,思考着目前所有的可能。构成主魔法的支点无疑是在最中心的宝石上面,这样法师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改变冠冕的形状,让它变得更适合自己一点。从新拥有一条智力头带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但是这样却会破坏古物上的另一些有趣的小魔法,比方说在长时间没人佩戴之后,它会自我封闭起来以防止来自各方面的损耗。另一方面,这个漂亮的冠冕的历史价值也是法师让难以下手的因素之一,几乎所有的法师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收集癖。
伊尔特林叹息了一下,低声的说道:“好吧,你又开始给自己的愿望找理由了。”法师小心翼翼的把冠冕收到了次元袋里,离开了这间屋子。
在踏出大门之后,法师站在那扇墙壁的前面,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燃着的火把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
伊尔特林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圆瓶,里面有些粘稠的银色药水,他将药水倒出来了一些在手心里,另一只则沾着药水,在墙壁上勾画了起来,一个由几条简易弧线所组成的图形出现在了墙面上,法师书写完几个字符,他的手按在了图形的中心,微弱的银色光芒顺着线条起点开始向上游走,在重新将所有的线条绘制之后,墙面上的图像消失了,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完成这一切之后,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微笑了起来。法师单纯的不想让别人与自己共享一间屋子,起码在他待在学校的七年里,这间屋子不应该有第二个使用者。
走在走廊里,他的脚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深夜的寒意意外的带给了他一丝快乐的情绪。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一只消瘦的猫从他的前面经过,它停下脚步,望了他一会,男孩弯下腰,挠了挠它的下巴,猫轻柔的蹭了蹭法师的手,就安静的离开了。
他一路无阻的回到了寝室,大猫休姆正趴在他的床上睡觉,过于肥胖的猫就像是个软软的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对比在路上碰见的那只,男孩不禁摇摇头,突然觉得,他的宠物也许真的该减减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过得平平无奇,白天上课写作业教导学徒,到了晚上,要么在城堡里探险,要么就在实验室里消磨时光。
终于到了周三,下午是魔药课的连堂,他早早的收拾好了书本,跟随着自己的室友走向位于地下的教室。
“其实···你缺了魔药课也挺幸运的。”贝恩斯小声的说道。
“为什么。”这样的话语让法师显得有点不解,他知道这个男孩一直很用功的在学每一科的知识。
他们推开了门,男孩想了想措辞,对他解释说:“我们的老师··有点··有点严肃。”
“严肃?”这个模糊的说法引起了法师的好奇,“如果只是严肃的话,麦格教授一样很严肃,但是还不至于让我产生缺课是件幸运事情的想法。”
“不,嗯··有点不一样。”
“老师的性格和学生没有什么关系,你的感受对学习没有任何用处。”
“嗯,我知道···,但是···”
他们坐在了一起,桌面上放着砧板和刀具,中间是一口空着得大锅,伊尔特林把书放在了桌面上,对自己的见习学徒告诫着。一个佩戴着银绿徽章的学生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断地和周围人打着招呼。法师记得这个红头发的男孩,在分院的时候他见到过他。
这是唯一一节和斯莱特林一起上课的课堂,也许是出于地下的缘故,教室里显得有些阴冷。伊尔特林环视着四周,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罐沿墙摆放着,数量庞大,法师立刻就了解了为什么这节课的教室会安排在地下,有不少的材料具有的惧光性,为了妥善的保存它们,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等学生都到齐之后,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巫师走上讲台,他的脸色就像是这间教室一样的阴翳,法师观察到他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沉稳,深邃,但是却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死寂。
这不是他这个年龄所应该有的,但是伊尔特林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多久,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秘密,在不必要的时候,尊重是一种良好的美德。
在扫视了四周之后,巫师开口说道:“同学院的学生全部分开,做到另一个学院的学生边上,我记得上次提醒过你们,难道每一次都需要我说出来你们才会做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轻柔,近似乎耳语,却命令般的不容置疑。
秩序井然,几个拉文克劳很快就找好了伙伴,这其中就包括贝恩斯。法师很不巧的发现,今年的学生数目的比例不大好,他只能一个人做实验了。
“你在做什么?”黑发的巫师已经走下了讲台,现在正站在伊尔特林的身边。
“如您所见,教授,我没有搭档了。”
“我记得数目应该正好是对称的。”巫师盯着他,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感,嘴角却勾着一丝冰冷的假笑,“那么,你就是连续缺了两天课的库克先生?”
伊尔特林点了点头,对此没有做任何的解释:“是的,教授。”
“了不起的壮举,”男巫突然放大了声音,抬起头,这时候所有的学生都看向了伊尔特林,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则带着同情和怜悯,还有一些显得幸灾乐祸,“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做。”
“教授,伊尔是生病了!”贝恩斯突然开口,替法师解释道。
“闭嘴!你不姓库克,罗彻蒙德先生。”他冷酷的瞥一眼男孩,后着为此打了寒颤,不敢在说话了。
“既然这节课让你觉得毫无意义,库克先生,”魔药课教授冷笑了起来,他把声音压的更低了,“我想你可以永久的摆脱它,我给你这个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