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原是皇太后的贴身宫女，自认为高人一筹，向来都是拿鼻孔看人。如今皇太后成了皇帝，做了所有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齐嬷嬷与有荣焉，更觉自己与众不同，态度也就越发倨傲不恭。

“虽说童言无忌，但这毕竟是宫中，娘娘说话也得谨慎些。”齐嬷嬷高高在上地道。

刁奴！竟然敢教训起王妃来了？！楚临渊心里有气，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谦卑地道：“嬷嬷说的是。本王一定好好规劝小娘子。”

顾无双看着挡在身前的病秧子，心里懊恼又惶恐。宫里不比家里，她刚刚真是太冒失了！！

齐嬷嬷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这才抬起下巴高声道：“诸位殿下、娘娘听旨——”

顾无双撩起裙摆跪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惴惴不安地猜想如今已为圣神皇帝的太后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齐嬷嬷展开诏书，高声道：“朕纂承洪业，钦奉宝图。着今日起，诸位皇孙赐‘王’姓。降太子为寿春郡王，降楚王为太原郡王，降二皇孙为永平郡王，降四皇孙为宝昌郡王，降五皇孙为昌平郡王，降六皇孙为泰康郡王……”

太后登基，原本的皇子一应成了皇孙，纷纷从正一品的亲王降级为从一品的郡王，还全都被迫改为太后的姓氏“王”——这是想把楚家皇室连根拔起，彻底换成王姓天下。

“……钦此。”齐嬷嬷合上诏书，睨着一众发愣的皇孙，“诸位还不快领旨谢恩？”

楚大郎醒过神来，双手接过黄澄澄的诏书，高呼道：“孙儿谢皇祖母隆恩。”

比起丢掉性命来讲，如今诸位殿下只是降爵位、改姓氏，算是很不错了。顾无双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与与诸位皇孙齐齐高呼道：“孙儿谢皇祖母隆恩。”

“都起来吧。”齐嬷嬷慢条斯理地道，“皇上请诸位殿下、娘娘去甘露殿一叙。”

甘露殿乃是皇帝的寝殿。太后先前居于神龙殿，如今称帝，自然是移居此处了。

听到这话，顾无双白了脸。她相当惧怕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皇祖母，偏偏如今入了皇家，躲也躲不过。

她跟在楚临渊身后，与几个皇孙按照长幼顺序依次出了武德殿，由齐嬷嬷领着往甘露殿走。

“别怕，有本王在呢。”耳边忽然传来病秧子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顾无双点点头，虽说稍微得了点安慰，但仍是出了一身冷汗。她低着头走路，每前进一步，心里就更忐忑一分。等到了甘露殿门口，她绝望又不安地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齐嬷嬷先进殿通报，然后有宫女出来引着他们入殿。跨进门槛的那一刻，顾无双心跳如擂鼓，手心里冷汗直冒。低垂着脑袋一路前行，行至大殿中央方才停住。

一面巨大的雕花翡翠屏风靠着墙壁而立，在它之前是一张宽大的靠椅，明黄色的软垫，鎏金龙头的扶手，圣神皇帝端坐在上面，一手放在膝盖处，一手放在龙头扶手上，宽大的明黄绣龙纹衣袖垂落在扶手旁，端的是威严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