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武德殿的大红木门吱呀一声从两边打开。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走了进来，夕阳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分外颓唐寂寥。他的步履格外沉重，饶是贵气的亲王朝服加身，也掩不住他满脸的疲惫。

六皇子见太子大哥回来了，像道小旋风似的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人家的腿，兴奋地喊了声：“大哥！”

顾无双正躺在罗汉床用冰袋敷眼睛，闻言，她拿开冰袋坐了起来。楚临渊立马把她按了回去，将冰袋重新敷到她眼皮上，低声叮嘱道：“你别乱动。”

“嗯嗯。”顾无双闭着眼睛道，“可是大哥回来了呀，我总得要看一眼啊。”

“你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看得清人吗？”楚临渊蹙眉道，“反正你天天都能见到大哥，也不差这一眼了。”

“那又不一样……”顾无双嘟哝一声，拉过小毯子盖住了肚子。

楚临渊安顿好小妖怪，转身去看自家大哥。

二皇子正扶着太子在楠木桌边坐下，忧喜交加地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急死了！皇祖母没有为难你吧？宫里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而是抬眼看向自家三弟，冲他颓然地点了点头。

楚临渊骇然失色，怔怔道：“父皇他……真这么做了……”

“做什么了？”二皇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无双也是满心疑惑，但她如今不能睁眼睛，只能竖起一双耳朵仔细听。

原来，今日，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诏说要禅位于皇太后。

一时间，群臣哗然。

皇太后一方面假意推辞，另一方面却立马扣下了还在宫中的太子，接着又派出亲信王髯抓他们其余五位皇子与皇子妃入宫。

“父皇他……”二皇子跌坐到地上，张了张口最后凄然道，“皇祖母该不会要杀了我们吧？！”

听到这话，顾无双惶恐不安，也没心思敷眼睛了。她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左思右想一番，忐忑地道：“不会的……皇祖母不会杀我们的。”

“小娘子，你快躺下好好敷眼睛。”楚临渊走了过来，把她又按回了罗汉床上躺下，拿起冰袋就要往她眼上放。

顾无双一把抓住病秧子的手腕，紧张道：“殿下，皇祖母不会杀我们的。我、我以前听表哥讲过尧帝禅位给舜帝的故事。舜帝得到权柄后，并没有杀害尧帝的家人，而是善待尧帝一家……”

表哥、表哥！又是提这表哥！楚临渊酸里酸气地哂笑道：“你表哥在唬你呢。史书上是写了尧帝禅位给舜帝，但却没写舜帝是如何处置尧帝一家的。嗐，你要是喜欢听历史故事，本王每晚都给你讲一个便是，哪儿用得着去记那些半吊子说的话？”

顾无双倔强地道：“舜帝就是善待尧帝一家了！史书都夸赞尧舜禅位，要是他俩混互相残杀，那还值得称赞吗？”

“呵，你那表哥就是这么给你讲的吧？”楚临渊酸溜溜地道，“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但也不能想当然地乱发挥一通。今后啊，你还是听本王给你讲史书，这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