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咳嗽两声,拱手道:“皇祖母,孙儿一心想着来看你,老早就出门了。可到了太极门那地方,王将军拦着我说了好久的话,这才把时间给耽搁了。还请皇祖母恕罪。”
他这副明明虚弱却强打起精神的样子的确令人动容。皇太后却只是慈爱地凝视着他,不置一词。
顾无双心里很不是滋味,病秧子明明在太极门受辱,却只能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连在自己的亲祖母面前抱怨一声都不敢——想来病秧子与皇太后并不亲厚。
“这可真是小孩子天性。”安平公主笑得和蔼,“碰上熟人就想着玩,把时间都给忘了呢。”
楚临渊勉强笑了笑,没有答话,又咳嗽了起来。他微微佝偻着,肩膀随着咳嗽轻微颤动,仿佛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可活了。
“三郎这身子怎么还不见起色?”皇太后转脸吩咐宫人,“去把那支千年人参给楚王殿下送来。”
楚临渊连忙谢恩。
皇太后关切地道:“祖母就盼着你能快些好起来,其他的都不打紧。”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微笑着问道:“三郎,听说你今日苛责你王表叔了?”
“王表叔”指的就是方才那位金吾卫大将军王髯。
顾无双骇然失色,他们从太极门到神龙殿颇有一段距离,可皇太后竟然对刚发生在太极门的事了如指掌,看来这宫中只怕到处都是皇太后的眼线。
“是。”楚临渊回答得不卑不亢,心里暗骂王髯算他哪门子的表叔?无非是与皇太后沾亲带故罢了,竟然还有脸和他们楚氏皇族攀亲戚!
皇太后瞧着眼前的病弱少年,慈蔼地笑道:“你做的好。”
楚临渊愣怔,皇祖母向来纵容王髯这个侄子,以往这厮羞辱他们兄弟六人,皇祖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犹记得有次二哥指责王髯目无尊长,还被皇祖母狠狠数落了一通。
今日他这般下王髯面子,皇祖母非但不生气还反过来夸奖他?!这是为何?事出反常必有妖。楚临渊心中大骇,只怕皇太后又要出手做些什么了!
大殿里一时静得可怕,鎏金莲花纹五足银熏炉冒着的袅袅青烟,静悄悄地消散在空中。
顾无双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一颗心一直高高悬着,生怕皇太后又要出什么坑人的招儿。
倒是安平公主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静,轻笑道:“母后,三郎这小媳妇儿可有意思了呢。昨儿直接从火盆上跳了过去,进洞房前,还非得和平阳那孩子嬉闹一番才作数。”
顾无双眉心一跳,安平公主这话表面像是长辈在打趣晚辈,实则是在告黑状——无论是新娘子跳火盆还是和郡主嬉闹,这都不合规矩。皇太后听了肯定心头不舒服。
她正思索对策,皇太后却朝她招招手,慈爱地笑道:“过来。”
顾无双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绞尽脑汁不停地打腹稿。
这时,皇太后握住她的一双胖手,笑问道:“你真从火盆上跳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