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乔薇被房间里轻微的声响惊醒, 睁开眼却见容昶西装革履地坐在床边。
乔薇睡眼惺忪地翻身坐了起来,懵懵懂懂地问道:“你回来了?”
容昶微微一笑,只看着她。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乔薇猛然醒悟:“你这是又要走了?”
“对,乔薇, 我要去上海几天。”容昶神色自然地举起右手腕送到乔薇面前。
乔薇抿唇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快, 却终于还是低头细心帮他将散开的袖扣搭好。
“谢谢。”容昶满意地抬起手腕端详了一下。
乔薇小声问道:“我也去好不好?”
容昶有些没听真, 抬头看着她,讶异地问道:“什么?”
乔薇泄气道:“没什么。”
容昶知道他大约是没有听错,伸手揉了揉乔薇的脑袋道:“乔薇, 我只去几天, 行程安排也紧,飞来飞去很累人, 你要去干什么?”
乔薇抵赖道:“我没说要去啊。”
容昶微弯了弯唇角, 便揽住乔薇吻住了她的唇。
乔薇闭上双眸,对他灼热的亲吻和他那混杂了沐浴后清香的气息无从抵挡。
容昶却不乏悬崖勒马的克制,在体察到快被引爆的危险后便放过了乔薇,只贴着她的脸颊,歪头又亲了亲她的发际, 便遽然起身道:“乔薇,我下楼了,你没事就多睡一会儿。”说着伸手稍整了下衣襟, 便衣冠楚楚地下了楼。
乔薇却坐在床上,对着早没他人影的房门口,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他那里似乎是日理万机,她这里却是闲得寡淡。
乔薇自嘲地笑了笑,也洗漱下楼。
好姨微笑着迎了过来。
好姨是个能干的管家,永远会适时的出现体贴地照顾,又适时退出她的视线,手下□□的一干工人也是一样的识得进退。
“日子很好过,就这样不知不觉从指间中溜走,象梦一样不真实。”乔薇忽然想起她妈妈说过得话,不得不承认她妈妈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好姨,早。”乔薇微笑着和好姨打了个招呼,脑子里却有种冲出这个舒适的城堡的冲动。
吃完早餐,乔薇便将想法付诸行动:“好姨,我想进城转转。”
“好的,沈小姐,我去叫司机。”
“不,我自己开车就行了,你到司机那里将钥匙拿过来就行了。”
好姨委婉道:“沈小姐,你要去哪里还是让司机送吧,何必自己开车?”
“不。”乔薇目光坚定地看着好姨,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主意已定:“我就想自己转转。”
好姨迟疑了下,还是笑着应道:“那好,我去拿钥匙。”
乔薇并不算是个很有经验的司机,可是温哥华的路况和香港有天地之别。
从容宅开车出来,干净的马路上难得有辆车驶过也少有行人,路两边除了一栋一栋精美的别墅,便是各种美丽的植物,空气里只有草木的香气,清新得没有一丝杂质。
可是这种没有杂质的清新却是让人窒息的,更让人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乔薇忽然很想念香港很想念香港的气味,想念人头攒动的街道,想念排档上色香味俱美的菜肴和碰在一处的战斗碗,更想念仅仅一个钟头前还和她唇齿缠绵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
这样是想念让乔薇有种刻骨的孤独寂寞,一路驾着车便往这个城市最多人间烟火的地方驶去。
到了中国城,乔薇停好车从车子里出来,便觉得空气里多了些熟悉的气味。
葱姜、糖醋、蒸咸鱼?还是烂菜帮子味?
乔薇拿手指摁了摁鼻子,心中却象溺水的人脚下终于踩到软软的泥土,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和安慰。
乔薇抬头看着路两边的招牌,决定犒赏自己一顿,忽然肩膀被人猛得一拍。
“乔薇?!天哪,今天刚刚刮过龙卷风吗?”
谭飞对着乔薇这不速之客连连惊呼
乔薇转头看着谭飞热情夸张的样子也不禁笑道:“怎么,不欢迎吗?我可是来跟你报道啊”
谭飞做了个惊骇的表情:“别介,我这庙小。”
乔薇悻悻道:“一点情面都没得讲?”
“有有有,走,乔薇,我请你喝茶去。”谭飞见乔薇的样子似乎有些当真,便拍着乔的肩膀连声保证。
到了间广式茶楼,谭飞一落座,便率先摆起了龙门阵:“唉,乔薇,我这还有份你的礼物,是那个林鸣凤送给你的,你忘记了?就是上次我们俩去采访,结果她突然流产进医院的那个,她后来出院,特地买了两份礼物送给咱俩,你那份,我一直给你存着呢。”
“哦,是她啊。”乔薇脸色有些黯淡:“她后来还好吧。”
“跟她老公离婚了。哦,她老公后来也找我聊过,就是隐私问题嘛,希望保密。她老公人不错,还算实在。但是男人嘛总是事业为重。家里确实是要个女人守着的。出了那事,算是毁了。”
乔薇不平道:“那哪里是家啊,她守的只是一个空房子。”
谭飞笑呵呵道:“乔薇,这你就不懂了,其实人只是活一个心态。”说着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囚”字,又写了个“家”字。
“林鸣凤那样的人吧,一看就是心思巧也心思重的女人,守在屋子里这想法那想法太多,那真就是个“囚”。要有的女人,知足常乐,吃好睡好,养小猪似得不操心,守在屋子里就能成个“家”字。所以老祖宗说得好,女人无才便是德,娶妻其实就应该娶八戒型的,给个嫦娥都不能换。”
“什么啊。”乔薇听了这话,很不入耳,严辞反诘道:“你这想法就是大男子沙文主义,不,是沙猪主义。”
谭飞乐道:“哪啊,我就是被嫦娥们折磨多了一点感悟。”
乔薇也笑:“原来如彼。我还以为你是悟空型的呢,原来还有过嫦娥姐姐们。”
谭飞沉痛道:“所以这折磨更深啊。”
乔薇忍不住咯咯直乐。
谭飞拿手指直指着乔薇道:“对对对,就你这样傻乐的,嫦娥面孔八戒心胸,是最有福气最用不着愁的。”
乔薇终于脸红:“谭大侠,我是来找工作的,你就别拿我整话题的。”
谭飞这会子才确定乔薇说来报道的话竟然不是说笑的,可是想起容昶一把将乔薇带走的那旁若无人的姿态,谭飞笑呵呵地果断决定移祸江东:“哎呦喂,乔薇,要不我说你这好福气呢,容氏集团今天才在全城报纸版面上刊登了大幅的招牌广告,很多新职位,要不咱们联手试试,到时候咱回台里,那可算是上层莅临指导了。”
“容氏招聘?”乔薇怀疑地看着谭飞,拿不准他是不是又在说笑。
“是啊,你今天没看报纸,随便哪份报纸上都有啊。”
“哦。”乔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觉得此行收获颇丰。
告别了谭飞,乔薇在街角的报刊亭里买了几份报纸,随便翻份报纸一看,果然容氏刊登了整版的招聘广告。
这一整版的招聘广告看下来,乔薇终于知道容昶说得架构调整着实动作不小。
而那一长串的职位描述看了下来,似乎只得一个“公共关系联络员”和她的资历略有联系。
乔薇踌躇满志地拿手指轻点了点那个职位,驾车回到容宅便直接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开始制作简历。
乔薇打好了简历便发到了容氏的招聘信箱,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音讯。
乔薇的憧憬渐渐黯淡。
而容昶去了上海,也渐渐音讯全无。
乔薇止不住有些烦躁。
有些事情,开始阶段形成的规则和模式往往挟带着巨大的惯性让人很难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不例外。
容昶一向行程紧密,来去如风;而乔薇自己也也从不喜欢过多腻缠,更没有打夺命call的习惯。
过往她和容昶一起的日子里,她并没有主动出击的习惯,可是她现在却很有这样的渴望。
温哥华午后的阳光灿烂,夜上海的灯火或许也是一样璀璨。
心里的渴望一点一点冲破了惯性的约束。
“这只是一个友好的问候的电话罢了。”乔薇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便拨通了容昶的电话。
“喂,乔薇?”
容昶的声音平静低醇,背景听起来有些笑语声,却也并不很嘈杂。
乔薇急忙应道:“是我啊,你在上海一切顺利吗?”
容昶压着声音,温和道:“还好。乔薇,我在发言,回头打给你。”
“什么?你怎么了?”乔薇听着有些懵。
容昶又小声重复:“乔薇,我在发言,一个小型业内沙龙。我……”
“哦!我知道了。”乔薇慌忙扣上电话。
首次查岗虽然成功,却也明白昭显她无事忙的状态。
乔薇长吐了一口气,心里说不上是庆幸多些还是郁闷多些。
只是这郁闷并不持久,乔薇的电话刚挂了没多久,容氏的面试通知也适时而至:“你好,沈乔薇小姐吗?请你明天携带个人资料到容氏大厦26层参加面试。”
“好的,谢谢。”乔薇手里握着电话放眼看着窗外,只觉得天气晴好,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