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拒绝的怀抱温暖有力, 温柔低醇的絮语在耳畔流淌, 乔薇紧闭上眼睛,想将这一切摒弃在她的感知范围之外,可是脸颊轻触着他脖颈间的肌肤有种灼人的温度, 他说话间喉结在滑动甚至是肌肤的轻颤,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他口中的爱, 总是有几分保留,远不如这彼此间许多这样点滴的没有遮掩没有伪装的瞬间真实得让她贪恋, 瞥如他疑惑她是否怀孕的那片刻的期待, 又譬如他不经意间温柔惑人的眼神。
如果说他的强势曾经让她不知所措,在他悍然进入她的生活,进入她的身体后, 她对他强悍的姿态多少已经有些免疫, 倒是这样点滴的瞬间会让她有片刻的心折。可是这片刻的心折就算都汇集在一起又可以支撑她走多远?
他的气息在耳边渐渐灼热,一双手似乎恨不得将她分拆入腹, 揉捏入骨。
“乔薇, 你将一切交给我就好。”容昶低声蛊惑着。
乔薇却猛然清醒,闷声哼了一下,急急道:“对不起,我想吐。”
容昶一愣,松开了手臂。
乔薇飞快地冲进洗浴间, “嘭”得重重关上门,反手“咔嚓”锁下,扑到台盆前, 拧开了笼头。
水哗哗得流了出来。
潺潺的水声和一扇门,将她和他隔开。
乔薇觉得安全了许多,倚在门上,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人。
刹那间的情迷意乱,让她看清自己,她总是会轻易地跌落到他诱惑的陷阱中,不管是强势的,温柔的,甚至单纯只是欲望的诱惑,她对他其实都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因为他给她的强势的温柔的和欲望的诱引,恰是她生命中最空白的所在。
可是再没有比跌落到陷阱里的人还保留着些无用的清醒,更让人痛苦:
她做不到放心地将自己一切交给他,虽然那也许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可是她对他没有那样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也没有那样的自信。
一对身心融合的伴侣,没有婚姻,也可以相伴终生。
这是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他指给她看,温柔地许她皎洁的未来。
可是那对她来说如天上浮云一般缥缈。
可问题不只是出在他身上。
即便他此刻将婚姻的红毯铺在她的脚下,她也没有勇气抬脚,因为红毯的那头,也许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
爱而不能,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是种折磨;
而他却是气势如虹的浪潮,不爱,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卷走一个女人七年的时光。
就象她妈妈说的,她是个不喜欢做决定的人,任何可能改变命运方向的决定都让她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怯意陡然而生。
他可以以所谓的霹雳手段改变她生活的方向,其实也得益于刹那间她对那种强势的席卷一切的姿态出自本能的敬畏。
可是他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改变她的航向,去征服未来航程的却只能是她自己,也必须是她自己。
听任一个海盗掌舵,结局只会被抛弃在荒无人烟的浅滩。
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胆量勇气,经验技巧和不会衰竭的能量,就妄想和一只海盗船并驾齐驱,也只会被他撞沉。
不幸的是,她上了贼船,各方压力才忽然汇集,一举击碎了她自欺欺人的保护层。
一地碎片中,乔薇清楚地知道她的胆量勇气,经验技巧和能量,大概统统都在及格线以下。
可是就算她没有浪遏飞舟的能耐,至少,她还可以弃船逃跑。
乔薇倚在门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心怀壮烈地想着心思。
容昶双手插在裤兜里,徒劳地在卧室内踱着方步转圈儿。
可是每转一圈儿,他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乔薇倚在磨砂门上的身影正抬手,一下一下抹着眼泪,每一下似乎都是乔薇对他无声的指控。
容昶莫名烦躁,扪心自问,他对乔薇其实是好的,很好的,几乎可以肯定已经是最好的了。
从他宣布她是他的那刻起,乔薇就是在他的羽翼之下,她入住了他的巢穴,自然也就分享了他的一切,他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了。
可她避他如见蛇蝎?
他们之间若有问题,问题也决不在他这里。
容昶苦苦思索了下,决定暂时搁置内部的分歧。
安内必先攘外。
“乔薇,乔薇?”容昶轻拍着洗浴间的磨砂玻璃门。
“我还没吐好。”乔薇空口白牙地说着瞎话。
“好了,乔薇。”容昶皱了眉,微笑:“晚上我有公务,会在书房加班,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叫我。”
门里乔薇没有回音。
容昶只好再画蛇添足:“我晚上不会回房打扰你的,你好好休息吧。”
“好。”乔薇立刻答应。
容昶轻握了下拳,将手仍插进裤兜里,生生忍住了忽然拧开门观赏乔薇猝然失色的欲念。
深夜,容昶工作完毕,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串钥匙,回房。
在将钥匙捅进锁眼的那刹那,容昶忽然停手,试探地伸手转动了门把手。
房门无声地被推开。
容昶站在门口,不禁微笑。
卧室里灯光已经熄灭。
容昶站在暗处静了一会儿,适应了房中的光线,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
偌大的睡床上,乔薇老实地安慰地睡在了一侧靠边的地方。
容昶悄然走到床边,俯身蹲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冬天山顶的月光很是清冷。
月色中乔薇的睡颜却似等待绽放的花朵一般,有种恬静安然的美。
容昶微微一挑眉,手中的钥匙串不轻不重地扣在了床头柜上。
乔薇却没有任何反应。
容昶薄唇微抿,俯身在她唇角轻吻了一击
乔薇的睫毛微微一颤,仍睡得安稳。
容昶怡然微笑,起身拿了衣服进洗浴间洗漱。
一夜安眠。
清晨,乔薇睁开眼,便对上了容昶幽深的黑眸。
“早,乔薇。昨晚我睡得迟,没打扰到你吧。”容昶微笑,彬彬有礼地问着晨安。
乔薇乌黑的眼眸清澈无波,也似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只微蹙了下眉头,嘟嘴道:“三天了,你说三天的。那我今天到台里录节目是不是不用被围观了?”
“当然。”容昶不动声色地肯定。
乔薇暗出口气,眉目间瞬时舒展。
容昶却皱了眉:“乔薇?”一双黑眸别有深意地看着乔薇。
乔薇警觉地睁大了眼睛,镇静地问道:“干嘛?”
“你气色真好。”容昶微微一笑,轻捏着乔薇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不……要,我我”乔薇的呼声被梗在了喉咙中,身体瞬时僵硬。
容昶熟稔地轻重有致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微错开唇齿,危险地看着乔薇的眼睛,沉声威胁道:“乔薇,你再说你要吐试试?”
她必杀的一招,一夜间就已失效。
可他却永远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一双手游移着,招招致命。
连绵的情潮似烟花般绽放,那是种坠落沉沦的快意。
容昶逼视着乔薇挣扎地双眸p滴血的脸颊,单膝挤进她双腿之间,分开。
“容昶,你听我说。”乔薇惶急的求和:“你听我说,我早上要录节目的,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容昶尾音上扬,眸中也有些笑意。
乔薇苦着脸,点头如捣蒜:“肯定来不及了嘛,我今天要录三档节目呢。”
容昶不动声色地看着乔薇可怜巴巴的样子。
在心荡神驰的时候,骤然悬崖勒马,其实是痛苦的,可是此刻他倒也愿意享受这种可以掌控自己欲望的感觉。
容昶的目光危险地在乔薇脸上逡巡了会儿,遽然松开了她,坐起身来,冷淡地开口道:“亲我。”
乔薇沉默了会儿,才似乎终于掂量出了他的意思,缓缓跪坐起来,双手捧住他的头,在他眉心郑重地亲了亲。
这样的亲吻无关欲望,容昶扬眉看着乔薇乌溜溜的黑眼睛,有些惊讶,可是她认真的样子却取悦了他。
容昶轻捏了捏乔薇的脸颊,微笑:“好,那就晚上。”
容昶风骚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公司。
林秘书一见他老板眉宇间的躁意唇角削薄的淡笑,便知道今天必定是个忙碌的一天。
果然容昶在办公桌后坐定,便开了张支票,吩咐他道:“将这张支票和世皓的所有股份,一齐交给夏语冰。告诉她,我只要她一个措辞严谨的申明。”
“好。”林秘书领命而去。
世皓是容昶出重资成立一家演艺公司,网罗了一批圈中大拿,可旗下当初只签了一名艺人夏语冰。这两年陆续签了一些新人,在圈中自有分量。
容昶的这份大礼送得很对心路。
夏语冰翻看了看林秘书送来的东西,却原样推了回去,微笑道:“怎么才算措辞严谨?林秘书,请你代我告诉他,他至少应该当面告诉我。”
林秘书原话转达。
容昶沉吟了下,道:“那就午餐前,你安排下,带她到楼下喜福会吧。”
喜福会,两厢乌木雕花镶嵌着七彩琉璃樽的屏风围起了一个封闭的角落。
夏语冰到的时候,容昶已然入座。
喜福会是个吉祥喜庆的名字。
夏语冰翩然入座:“对不起,我来迟了。”
容昶脸上淡淡带笑,并不开腔。
夏语冰嫣然微笑:“世皓的所有股份,三千万的润笔费,这样一份厚礼要交换的申明,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呢。容少,劳烦你教我。”
容昶狭长的双目微微弯起:“你知道。”
夏语冰凝眸看着他,微微苦笑道:“最好笑的是,我真得知道。”
容昶沉默不语,垂眸拿起桌上的茶壶往面前的茶盅里又续了些茶,放下茶壶,才示意夏语冰道:“你茶盅里有茶的。”
她并不是来和他喝茶吃饭聊天的。
可是她也不是来哀求他的。
夏语冰美目流盼,温柔地看着容昶:“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七年了,我到底是在哪一点走错了,才会让我们越来越远,落到今天这种局面。容昶,我爱你的,一直都爱,你知道嘛?不管这些年,有多少流言蜚语,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我知道。”容昶修长的手指拽着青瓷茶盅的杯口微转了转,抬眼双目澄明地看着夏语冰,缓缓开口道:“这些年你的身体只有我一个,绯闻大多是你在炒作,没有曝光的,才是真得让你动了心的,除了我,应该还有四年前的关时,和半年前的郑安成。关时让你动心的,是所谓的艺术;这个很简单,一间世皓足以让他烟消云散。郑安成让你动心的,是一段拿得出手的婚姻,这个,对不起,我甘拜下风。”
容昶不带感情的目光和声音,锋利地削去了夏语冰温柔的神色。
她早知道的,她能在他边上安插眼线,整间世皓,可以说处处都是他的眼线。
夏语冰怫然失色,惊呼道:“你这样说不公平!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关时,我是感激他带我入行。郑安成……我承认我一开始有拿他刺激你的意思,容昶,你该知道我由始至终想嫁得人只是你。”
容昶淡然更正道:“或者你最想嫁得真是我,可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不会考虑婚姻。打股世皓,捧你入行时,我们之间更有白字黑字的保密协议。语冰,世皓本来就是给你的,至于这三千万,确实是润笔费。以你的聪明,将我们之间摘干净,对彼此都有好处。郑安成,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容昶的话过于凉薄,夏语冰惨然看着他,无法出声。
正僵持间,林秘书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却欲言又止:“容先生……”
容昶皱眉道:“什么事?”
林秘书略一迟疑,便立即低声道:“沈小姐,留了个辞职信在化妆室,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