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昶回到办公室时, 硕大的老板椅背朝着门口, 屋内悄然无声。
容昶径直绕了过去,沈乔薇还在,歪在椅子上, 睡着了。
窗外的阳光斜照在她的脸颊上,乔薇白皙的脸庞被晒得红润诱人
容昶没想到乔薇会在他的办公椅上安然睡着了, 轻轻将手中的笔插到笔筒里垂眸打量着她。
熟睡的乔薇撇着嘴,好似不太高兴, 身上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式的连衫裙, 是硬朗的猎装风格,这让她看起来有些严肃的样子。
可是微敞的小西装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耷拉着纤细的手腕出卖了她的脆弱。
第一次见乔薇, 原来她只有十四岁。
圣胡安医院的悠长走廊里, 他看着她一路跑着,撕心裂肺地哭叫着“妈妈, 妈妈……”。
他的妈妈去世时是他七岁时的冬天, 已经快过圣诞节了,他妈妈带着他滞留在惠斯勒镇上的别墅里。
大人间的争执各人说起来都是道理十足,其实他讨厌他们拉锯一样没完没了。
临睡时,他照例去妈妈的房间道晚安,妈妈在跟朋友打电话, 法语他还听不懂,可是母亲的泪水和痛苦他还是看得懂的。
可是他终究只是道了声晚安,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他那时正痴迷于滑雪,一天玩下来也很累了。
第二天他和专门负责看护他的人滑完雪回到别墅,妈妈依然安稳的睡着,没有起床。
他进了她的卧室,叫了她两声,没有得到反应,便趴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很奇怪的触感,像是有些温度的塑胶。
他忽然就懂了,对着跟他进来的工人叫道:“我妈妈快死了,你们快救她!”
妈妈一直教育他,男孩子要独立p勇敢p要保护妈妈。
他以为那只是个考验他的时刻,他拿出妈妈的电话簿,镇定地亲自通知了所有家人。
等隔了一天,所有亲人都在医院里聚齐了,他妈妈却真得死了。
个个人都在流眼泪,他却忽然不懂了,不懂得死亡的意义。
妈妈仍旧睡在那里,他没有哭,只是悄悄地趴到她边上去摸她的脸颊,凉冰冰的,象石膏一样。
“容昶,你干什么?!”爸爸忽然大声喝斥他,吓回了他没来得及萌发的眼泪,也吓破了他的胆。
等他高烧退了,妈妈已变成一个骨灰盒,由他捧着飞回了本城。
飞机上外婆在哭,外公却深沉地夸赞他“冷静,有决断。”
一切都是跳跃性的节奏,他还没有搞懂,就被迫接受了没妈的现实,开始了他“冷静,有决断”的成长生涯。
弱肉强食,虽然人类已经脱离了丛林时代,可是这样的法则早已潜伏进了基因。
人们只会关注和激赏比他们更强悍的人,而温柔怜惜,不过是繁华盛景里的一声叹息。
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男人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义务。
可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压抑着惊恐,带着些渺茫的期望,呼唤着妈妈的声音,却让他的心瞬时有了一丝裂纹,他看见了自己的软弱。
可是她竟然是乔若珊的女儿。
父亲将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转送给了raymond,这样的漫不经心激怒了他。
他偶然知道他父亲现在的女朋友乔若珊不过是林长青的弃妇,便找人调查她,准备将她起底大曝光,出一口心里的浊气。
谁知乔若珊另外还有人,调查的人拍到她和一个中年男子神秘约会,跟踪拍照时,却惊动了那名男子。
恶性飙车的结果,便是出了交通事故。
那个小女孩的惊恐绝望,来源自他。
这样的反省让他有些狼狈地匆匆离开了医院。
善后的工作总是有人去做的,他不愿意被坏心情困扰,提前结束假期,飞回美国继续学业。
对他父亲和乔若珊的私情,从此也不再过问。
可是兜兜转转他竟然又遇见了她。
第一次重逢是巧合,他打开保时捷的头灯,强光照耀下的女孩很是眼熟,可是他一时并没有记起。
等到在梵衣汇与她和raymond又碰到一起时。
raymond报了她的名字,他却犹如醍醐灌顶。
沈翰宏、沈乔薇、乔若珊……
他对看过的资料,从来是过目不忘。
可是沈乔薇怎么会到东盛来工作,又那么巧跟raymond在一起?
一时间他的怒火平地窜起,找碴将raymond训了个狗血淋头。
找沈乔薇担任晚宴的女伴,一来是因为夏语冰的反骨,二来是他想探测她的底细。
乔薇的底细清可见底;raymond也是情根深种的样子。
沈乔薇和raymond?
乔薇不是乔若珊的棋子,他就无法心安理得的碾碎她。
他也无法容忍她真得和raymond在一起,不时晃荡在他的眼前。
沈乔薇不是他的弱点,可是看见她,会让他想起自己的软弱和曾经的冲动愚蠢。
他还没想好应对,沈翰宏却意外的过世了。
乔薇将她父亲的死亡归咎于他。
他虽然多少还是有良心的,可他的良心还不至于敏感到认为他送出的首饰盒要了沈翰宏的命。
可是他确实欠了他们的,在更早的时候。
被丧父之痛击垮的乔薇,是个让他颇为头痛的存在。
她单纯、怯懦、没有手段、不会随机应变,更没有反击能力。
综合诸多因素考虑,最为妥帖的安排就是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会照顾她,一辈子也无妨。
对于沈乔薇,他多少还是喜欢的。
可是她还是个小女孩,“喜欢有什么,又不是爱?”
什么是爱?尤其是男女之间的爱?
他没有见过,也没有体会过。
可是她认死理,他许给她也无妨。
如果他没弄错的好,乔薇她也没见过,也没体会过,只是一个梦想和愿望罢了。
容昶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乔薇身上,便拿起笔记本,坐到了一边的沙发继续工作。
乔薇打了个盹儿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身上的西服是boss特有的气息,乔薇推开衣服,转过椅背一看,容昶坐在沙发上,单手支在膝盖上托腮对着笔记本的屏幕,一手操作着键盘,很聚精会神的样子。
专注于工作的boss看上去温良无害。
乔薇暗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下班了吗?”
“睡好了?”容昶偏头看了她,推了推茶几上的杯子,很自然地要求道:“帮我加点水。”
乔薇端正地坐在boss的椅子上,双手扶着把手,深吸了口气,瞬时对boss又有些不爽。
容昶却自顾专注着对着笔记本的屏幕,埋头工作。
乔薇挨了一会儿,走到茶几边,拿起他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帮他续了些水,仍旧放到了茶几上。
“谢谢。”容昶接过杯子,浅浅喝了一口,递给乔薇道:“你要喝嘛?唇干了。”
乔薇皱了眉连连摆手:“不喝,谢谢。”
容昶深看了她一眼,倒也无所谓的样子,放下杯子,继续工作,冷不丁却开口问道:“乔薇,你是不是有洁癖?”
乔薇觉得很冤枉:“我没有洁癖啊,只是比较爱干净罢了。”
容昶再也无话,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番,便合上了笔记本,起身大大舒展了下手臂。
boss即使是在做放松动作的时候,也不让人觉得轻松,懒洋洋地伸爪,有种周遭都在他势力范围的意思。
乔薇顺了口气:“可以走了嘛?”
“不可以。”容昶忽然捧住了乔薇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居然嫌弃他不够干净,这本来是个惩罚性质的吻,可是她温润的双唇软化了他的决心。
容昶封住乔薇的唇,挑开唇瓣,捕获住她的舌尖,却不急于深入,只耐心的与她轻轻厮磨。
天色已晚,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这样悠长的浅吻有种说不清的缱倦缠绵。
乔薇被他引领着,渐渐沉溺,仰头傍依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承接着他温柔细致的亲吻,身体里渐渐有种轻盈不可触的快*感,仿佛是有一池春水,细细缓缓地流淌过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灵台方寸之处,熨帖了一切的忧愁彷徨。
乔薇的敏感和依顺,容昶洞若观火。
他虽然也曾收养过覆巢的雏鸟,可是他决定要她,一开始就是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
他没那么清高,没那么卫道士,更加从来不考验为难自己。
只不过是乔薇的青涩和娇弱,让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容昶的吻徐徐上移,从唇到鼻尖到额头,又倏然贴着脸颊滑到乔薇仰起的脖颈在她锁骨的凹处流连不去,可他毛糙的短发触痒了乔薇,乔薇轻吸了口气,就有些痛苦的轻笑了起来。
唇下乔薇细腻光滑的肌肤轻轻的颤动,伴着她的轻笑,是最旖旎的诱惑。
容昶在她颈窝间深吸了口气,忽然抬头俯视着她,柔声问道:“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