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得黯淡下来, 斜斜的光线照射在对面的墙上,阴影上一点点的起伏也显露无疑。
动了动手指, 疼得厉害,脑袋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周婷转动着眼珠观察周围, 房间很简陋。自己身下靠墙的一张床,房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其余散布着几张放满瓶瓶罐罐的木桌。
周婷闭了眼睛,头晕的厉害,什么也想不起来。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看着周围的布置又觉得有种违和感。
开着的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周婷抬头去看。一个满头银发的丑陋老头出现在眼前, 周婷张了张嘴, 没有出声。
“醒了,起来吧药喝了吧。”老头的声音嘶哑难听,脸也臭得厉害。周婷咧嘴想冲着老头笑笑,结果只发出了疼痛的龇牙声。
“嗯哼, 伤的这么重还敢做怪, 安分点!”老头脾气似乎挺不好,周婷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得了这么一句批评。周婷安静的不再出声,想要伸手端过药碗却忘了自己手用不了力气,只能眼巴巴的盯着药碗发呆。
老头冷哼一声,“还要我伺候你,老头子这么大都没动手伺候过人,你这丫头走了什么福运, 遇到了我!”
听得周婷哭笑不得。
喝完药后,周婷才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横眉一瞪,道:“甚么老先生,我很老吗?”
周婷看他满脸的褶子,违心改口道:“怎么会,您看起来很年轻。”谁料,那人又道:“一看就是满口胡言,老子最讨厌说谎话的人。”
周婷见他翻脸,忙道:“不是说谎,您眼睛看起来真的很年轻。”为了表示说话的诚信度,周婷还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呲牙,看的老头直乐呵。
老头在周婷对面坐下说道:“你可以叫我鬼爷爷。”
周婷只听得耳熟,也顾不得多想,带着点谄媚说道:“您这么年轻,怎么能叫您爷爷呢。”老头听周婷这样说,脸上一笑,似乎很满意周婷的上道。
“要不我叫您鬼叔叔吧!”老头喝茶的手一顿,笑容略有些扭曲,“看你年纪不过十来岁,我也当得你一声爷爷。”
周婷笑呵呵的点头应下,老头哼了一声重重放下茶盅甩袖出去了。
周婷浑身上下有不少伤口,也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在老头对周婷并不正常的对话说,让她得了不少信息。老头是采药时在山脚发现的周婷,一身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到底受伤情况具体怎样周婷也不甚清楚,不过看她现在浑身不得动弹的现状也知道当时的情形并不乐观。
好在鬼爷爷的医术十分高明,周婷的伤也在渐渐复原中。这期间周婷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周婷,其余一概想不起来。她如今年纪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前些日子鬼爷爷才为她解了脸上的绷带。
鬼爷爷解释说她那时的脸被划伤的厉害,会有毁容的后果,所以鬼爷爷在替她治伤时顺带把脸也休整了休整,周婷听得他说“休整”时嘴角抽抽的厉害,摸着自己如今清秀的脸,实在不能想象这到底是怎么休整出来的。
待伤好的差不多了,周婷开始思索接下来要如何生活。她年纪还小,自己谋生尚有困难。而且,她也没有一技之长,不懂武功。就这样贸然离开,能活多久实在是个不言而喻的事情。
“鬼爷爷,你看你一个人住在这也没个人照顾,想吃什么了也吃不着。”周婷狗腿的在鬼爷爷身后捶肩捏背,鬼爷爷舒服的哼哼两声,道:“丫头,有什么鬼主意就说出来,别跟我拐弯抹角。”
周婷忙停了手上的动作趴到鬼爷爷跟前笑着说道:“爷爷,我想跟你学医,以后做一个向您一样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鬼爷爷说道:“我可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周婷笑道:“鬼爷爷你这么说可是答应了?鬼爷爷你最好了。”说着周婷扯了鬼爷爷的手臂乱摇,鬼爷爷收回手道:“你是女孩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说着咳了两声,周婷茫然的收回动作,问道:“我不是一直都不成体统的么,鬼爷爷你现在才说?”
鬼爷爷也不回她话,只说道:“你要是想学就认真跟我学,可别半途嫌苦。”周婷连忙跟上,嘴里不忘答应着。
鬼爷爷教导方法实在枯燥,白日里不停地辨识草药,晚上鬼爷爷就会拿出一大摞的医药书籍给周婷翻看。翻看不行还要熟练的背下来,第二天要检查,背不下来就要蹲马步,一边蹲一边再接着背书。
他不罚周婷饿肚子,也不打她,只是让她不停地蹲马步。开始时间一长总是令周婷腿脚酸麻不堪,后来慢慢习惯了就又换了花样,总之就是不让周婷有舒服的感觉,这种能够增加周婷体格健康却又让她痛苦不堪的体罚实在让她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理论知识勉强过关后鬼爷爷开始教导着周婷动手实践,得知病情列出相应治病的药方,学会开药方后又开始学其他的。总之鬼爷爷每每在周婷以为可以歇息时就又拿出了另一种可学之法。
周婷并不聪明,且带有惰性,所以鬼爷爷总是怒其不争,言收了一个笨徒弟不说,还不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周婷也实在委屈,大晚上的背书,困得不行哪里有心思打起精神背书。那些辨识的草药太多,有些长相相似,周婷有时真恨不得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周婷的努力只得来了鬼爷爷“勉强可以”的结论,然后开始了她简单的行医。鬼爷爷居住之地略偏僻,但拐了羊肠小道就是普通农家小村落,顺着大道再往前走就是大一点的小镇了。
平常周婷有想吃的蔬菜肉类就拿了采的草药换取的银钱买了来,或者给村人们看病换些吃食之类的。
“春婶。”周婷提着篮子向正在做晚饭的春婶打了招呼,春婶是山下村落的一名寡妇,身边只留着一个八岁的儿子。为人性格爽朗,力气也大,长相端正。虽然是个寡妇,但她向来会做人,村民们也是淳朴,因此双方相处融洽。
春婶见周婷又提了东西回来,笑着招手让周婷过去,拿了自己做的窝头硬塞到周婷手里,说道:“拿着吧,给小四他们尝尝鲜。永儿下午还和小四他们一起玩,说是又识了几个字。婷丫头,我们没钱让孩子识字,也给不起束,家里也只有这点吃的拿的出手了,你可不能推辞。”
鬼爷爷平常不愿出门,周婷学了医术后难免闲不住,走街窜巷的倒也认识了不少的人。因此也收留了几个无家可归小孩,有男孩也有女孩。最小的小五也才五岁多,老大也不过十二岁。鬼爷爷兴致来了也会教他们认字。春婶的儿子永儿正是活泼的年纪,因此倒也常来找周婷与那一帮小孩子玩耍。
周婷同春婶道了谢,又同永儿说了两句话这才向家中走去。
“鬼爷爷,我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鸡腿和美酒。”将买给鬼爷爷的东西放在桌上,又拿了剩下的给孩子们送去。她如今靠着看病换些银钱,倒也养得活这几个孩子。
只是,孩子多了,鬼爷爷总是嫌扰了他的清净,所以周婷只好另外找人帮忙重建了一个院落,把孩子们挪到那里。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周婷按鬼爷爷的吩咐去山里采需要的草药。路径山脚的小道时遇到一个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的男子,周婷忙放下手上的背篓替他搭脉,又从口袋里翻翻捡捡的找出一粒药丸塞到他口里。
过了会儿那男子精神恢复过来,见他安全无事,周婷这才背起药篓,又吩咐他道:“你这应不是第一次发作了,精神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复发,以后要注意了。”又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话。
那人见周婷起身要走,略微一愣,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周婷冲他点了点头,这男子身上有种孤寂凉漠之感,身边带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刀,明显就是武林中人。但奇怪的是,周婷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血腥之气,因此她才敢救了他之后还说了那么多的话。
这件事算是个插曲,许久之后周婷才知道这男子的名字叫傅红雪,并且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极大地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