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从明天就要和中原一点红请教内功心法”的想法最终没有落实。且不论第二天他是否还爬得起床, 单说胡铁花一大早就摔桌子砸碗这一件事就够他们操心的了。
路小佳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酸疼得要命, 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见陆小凤风风火火地从帐篷外面闯了进来:“大事不好啦, 老……姬。”
他愣愣地看着仍旧搂着路小佳熟睡的姬冰雁,一时忘了言语。姬冰雁因为讨厌强光,所以有时候会睡到午后才起床,这陆小凤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场景。原来脸黑心黑的姬冰雁睡着了也很无害啊。他不由得想到。
“陆小鸡,你大早上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发呆的?”路小佳见陆小凤看着姬冰雁发呆,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 觉得只有自己知道的姬冰雁温和无害的那一面被别人侵占了。
“啊, 当然不是。”陆小凤摸摸后脑勺,“我来是为了找老姬去帮忙的。花疯子又开始闹脾气,谁也制不住。”
“他又怎么了?”怎么了路小佳当然心知肚明,他爬起来穿衣服, 顺带捏了一把姬冰雁的脸颊, “姬冰雁,起床啦。”
姬冰雁抬手整了整路小佳的中衣,又摸了摸路小佳脖子上的红痕,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小凤一眼,道:“我去就是了,你再睡会儿。”
陆小凤先是顺着姬冰雁的手瞧见了路小佳脖子上成串的吻痕,接着又被姬冰雁剜了一眼, 一时脸红心跳又心惊胆战。说来也怪,他和姑娘们你侬我侬的时候不少,红印子见得也挺多,偏偏见了路小佳那片旖旎的痕迹,就觉得脸皮不够厚了。他讪讪地躲进帐篷的角落,以免妨碍人家夫夫沟通感情。
“不睡了,浑身酸疼,起来走动走动。”路小佳说话间已经穿好了上衣,就要站起来穿裤子,忽然腰间一软,整个人又向软榻歪回去。
姬冰雁眼疾手快,一手捞了路小佳的腰,用掌心垫在路小佳腰后揉了几下,自觉地接过穿裤子的任务。路小佳看着姬冰雁的手指灵巧地给他系着腰带,忽而想到那手指昨晚对他做过什么,一时耳热,忙转了目光:“胡铁花昨天刚洞房完,今天闹腾什么?”
“这事说来也难怪他憋屈,昨天和他成亲的并不是琵琶公主,而是琵琶公主的姐姐。那姑娘说难看倒不难看,可是和琵琶公主、高亚男比起来,可就差远了。任谁新娘子从天仙变成了凡人,心里也是受不住的,何况……”陆小凤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何况他早上起来,带着一腔郁气出帐篷散心,反看到楚留香和琵琶公主裹在一床被子里……”
“……”路小佳也摸了摸鼻子。要是他被骗了,还发现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躺在好兄弟的床上,那他……路小佳不禁为琵琶公主鼓掌,能够这么形象生动地诠释琵琶别抱的人,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三个人收拾好了走向胡铁花的帐篷,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刀兵相交的声音,接着一名金甲武士就被扔了出来。司空摘星见他们过来了,挑开帐篷门帘,向他们招了招手。
帐篷里一片狼藉,坐在帐篷里的人俱是面色不善。路小佳先是瞧了瞧那位琵琶公主的姐姐。那姑娘确实不是绝色,只是长得白白净净的,让人看了难生厌烦。
姬冰雁道:“胡铁花,你先停手。”
胡铁花怒气冲冲地扔掉手中夺来的金戈,一屁股坐在软榻上,道:“老姬,咱们三个从小长大,你向来不偏不倚,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怎么办你自己心中没有打算吗?”姬冰雁拍了一下矮几,“从小你就是这样,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你不喜欢这位大公主,为什么和她洞房?如今礼成,你又推脱。楚留香在这件事情上更是不对,你明知我们都以为龟兹王是给琵琶公主提亲的,发现事情不对之后不去告知胡铁花也就算了,竟还和琵琶公主顺势做了露水夫妻,你是真心喜欢琵琶公主到连兄弟都不要的地步了?”
胡铁花和楚留香虽然同姬冰雁做了多年挚友,却极少见到姬冰雁发脾气,这回见姬冰雁真的火了,都乖乖听训。胡铁花老实了,姬冰雁便放缓了语气,道:“胡铁花,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胡铁花恼恨地捏紧了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婚事是父亲和小妹安排的,先前我并不知情,昨日见夫君情意缱绻,还以为夫君是真的有意与我。今日看来,似是认错人了。”大公主的声音十分温柔,甚至有些温吞,她说着自己的亲事,面色平和,竟像是说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既然认错了,那便算了,夫君留一纸休书给我便罢。”
胡铁花听了大公主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他本就觉得对不起这姑娘,如今这姑娘还这么通情达理,在他要休妻之前讨要休书,倒好似他是没人要的那一个。他瘪瘪嘴,道:“我为什么要休了你?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和那些随便玩玩的不一样。有些人也不看人家要不要就自己送上了门,真是不知羞。”
他话中有话,在场没有人听不出来。楚留香自知理亏,没说什么,琵琶公主却是不高兴了:“一直都是你自己会错意,怨得谁来?楚留香,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不是自作多情对不对?”
姬冰雁按了按额角,拉着路小佳走出帐篷,帐篷里面再度吵得不可开交。
“你不管他们啦?”路小佳揉了揉腰,站了这么久,他的腰都酸了。
“那大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能制住胡铁花,只要解决了胡铁花,一切也就不用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想想昨天那场亲事真是办得乱七八糟。”陆小凤也跟着他们出了帐篷。
“可也都赶巧了,你和我只顾着商量幽灵山庄的事,老姬又早早陪路小佳回了房,那龟兹王不可劲儿地灌胡铁花等什么呢?你们这些花心大萝卜啊,得亏胡铁花是那种兄弟为先的性子,不然单只这一件事,就能和楚留香掰了。”司空摘星已经换掉了那身金甲武士的装扮,一蹦一跳地跟在他们身后。
“……”陆小凤不说话,花心误事的情况他也遇到过不少,但是就是改不了。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四个人回了客用帐篷,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正在用早饭,被捆成粽子的无花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没醒还是装睡。路小佳看着桌上的奶、肉和硬馍,完全没有胃口。
他走过去推推无花:“喂,你吃了没有?”
无花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路小佳。明明从两个人第一次对话的时候,路小佳就明显表达了对他的厌恶,为什么又忽然关心起他来?
“没吃就吃一点吧,虐俘是不对的。”路小佳给无花端了个餐盘,看了看无花被紧紧绑起来的手,为难地挠了挠头,让无花直接趴进盆里吃貌似不太好。
无花睥睨了一眼路小佳,薄唇轻轻勾起,俯下身子去喝羊奶。他就像一条狗那样,匍匐在那里,用嘴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路小佳看着这样的无花,忽然有些难受。这个人明明没有半点好的地方,却没有人不承认他是一个大丈夫,因为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他能屈能伸了。他为了达到目的,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虽然最后仍是一场空,却从未放弃过希望。如果他的母亲不是石观音,而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许他的人生轨迹将是另一种样子。
他一时心软,将硬馍拿起来喂进无花嘴里:“我给你吃饭,不是为了羞辱你。”
无花定定地看着路小佳,忽然别过头去,用力一滚滚到了一边,竟是不再吃了。
路小佳有些傻眼,叹了口气,走回桌边。姬冰雁揽过路小佳,酸溜溜地道:“你洗手了吗就碰人家的馍,你还记得你昨天摸过什么吗?”
“……”路小佳小脸爆红,虽然他恍惚记得姬冰雁最后要了一桶热水给他擦身,但是……那混蛋有没有帮他擦手啊!他心虚地看向无花,恨不得把一双手藏起来。
“……”无花已经不能分辨自己的心情了,路小佳脖子上的印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咳咳。”司空摘星一口羊奶卡进喉咙,咳了两声,道,“那个啥,出门右拐有个池塘,里面的水挺清亮的。”
于是路小佳推开姬冰雁去洗手了。
“司空摘星,你怎么这么闲,蚯蚓都捉够了?”姬冰雁还没看够路小佳羞愤的样子,将不满发泄到司空摘星身上。
“蚯蚓可以随时捉,正事却已经火烧眉毛了。”司空摘星抹了抹嘴,“我和陆小鸡打算这就回中原去了。老姬,你长年在沙漠中摸爬滚打,能不能把我们带出去?说实话,我能找到这里完全是走了狗屎运,跟了一队进沙漠的商旅,现在你让我找条路出去,还不如直接要我命来得干脆。”
“带你们出去倒也不难,只是我们此来沙漠本是为了帮楚留香寻找苏蓉蓉她们,找到了人才能走。”姬冰雁沉吟了一下,道,“不然我让石驼和你们一起走,他是老手了,有他给你们引路,一定没有问题。”
“可没有了石驼,你和路小佳能顺利回到兰州吗?”陆小凤不由问道。
“胡铁花是龟兹王的驸马,还能不派人帮忙吗?”姬冰雁一笑,“况且我每个月都有商队从沙漠中过,你不用担心我们。”
陆小凤点点头,又和姬冰雁交代了一些其他事宜,同司空摘星带着石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