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的正旺的炉火上架着一只巨大的锅, 锅里的汤现在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站在锅台前的男人用勺子小心的舀出一勺汤,他盯着勺子, 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层冷汗,随即以壮士扼腕的姿态喝了下去。
“恩……还算不错,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随即松了口气擦掉冷汗,“今天应该不会再挨揍了吧……”
旁边同样架在炉火上的巨大木盆这时候冒出大量的蒸汽,男人放下勺子,竟似感觉不到烫似的,徒手把木盆从火上端了下来,放到一边。他掀开木盆的的盖子, 里面赫然是满满的一大盆米饭。
一时间饭香四溢。
这应该是一间类似于厨房之类的屋子, 屋子里各种厨具应有尽有。但除了厨具之外,这间屋子还堆积着数量惊人的各种巨大木箱,以及堆到屋顶的米袋。现在就在米袋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着一个小少年。那孩子双手握着拳头抵在嘴边, 眼睛紧紧的闭着。不过就在男人掀开锅盖后, 那孩子挺翘的鼻子立马抽动了几下,随即刚刚还是一副熟睡模样的小少年,下一秒钟就睁开了眼,那双本该是漂亮的银灰色的猫眼,莫名的冒出一股绿光。
“吃的……”
俞墨扑腾着坐起身,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不断冒着蒸汽的木盆,微张着的嘴巴, 嘴边挂着一道可疑的水痕。
灶台边的男人现在正挥舞着锅铲,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翻着锅里的肉。他捞起一块肉,用研究某项发明一样的眼神仔细的打量着。就在这时,一声奇怪的响声让他闭上了嘴巴。
“什么人?!”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厉,他快速的扭头,可在看清正捂着肚子嘴边还流着口水的少年时,他的表情又僵在了脸上,手里的勺子也咚的一声掉进了锅里。
站在米袋旁边的孩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大大的白衬衫,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漂亮精致的小脸上,一双银灰色的大眼正亮晶晶的盯着他,七翘八翘的灰毛中间,两只柔软的猫耳不停的抖啊抖的,看起来可爱又带着几分青涩的色|情。
不过显然,当事人并没有这个自觉,还在用那种满含渴望的眼神望着这边。
男人黝黑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他捂着鼻子倒退了几大步,眼神躲闪。
“喂,喂,你……你是什么人?”
这副样子,外加如此暴|露的穿着,该不会是哪位大人圈养的宠物吧?!
俞墨没有去看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的男人,一双银灰色的猫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男人身前的大锅,肚子又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看到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已经在心里给少年按上了一个微妙身份的男人整个人都慌张起来了。他胡乱的挥舞着手,惊叫,“小子,我不管你是哪位大人的,总之这里是提督大人的专用厨房,快点出去,要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可就在他眼神躲闪的再次看向少年所在的位置时,那道苗条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阿勒?!”
男人等了会儿眼,本能的抬起手想要揉眼睛,下一秒钟,他便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剧痛,随即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咕噜噜……咕噜噜……”
男人高大的身体倒下后,露出了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他身后的猫耳少年。俞墨把手收回来捂住肚子,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唔……饿死了……为什么我会有种已经一年没有吃东西的感觉,总觉得现在可以吃下去一头大象。算了……不管发生什么,还是先吃些东西好了……”
俞墨绕过刚刚被他一手刀劈晕的大叔,眼神亮亮的跑到炖着肉汤的锅前。他盯着锅里面已经熟烂了的肉,口水滴吧滴吧流了一灶台。灰发少年快速的扫了眼四周,之后从旁边拿出一个空着的锅子,快速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肉汤,便端起一旁装满饭的大木盆,满脸幸福的吃了起来。
一时间杯盘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俞墨打了个饱嗝,他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只剩下一个底的木盆,咋了咂嘴,叹息着躺倒在地上。
“啊……总感觉应该还能吃的下去,不过算了,现在最起码已经不会再感觉到饿了……说实在的,这个大叔做饭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淡……要是有点辣椒就最好了。恩……的确是这样。不过,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呢……”
吃饱以后大脑终于再次开始运转,俞墨晃动着小脑袋四处看了一圈,他现在所在的屋子里除了肉就是米,很明显应该是仓库或者是厨房之类的存在。
不过因为刚刚的事情,他觉得这里应该是厨房。但具体是哪里的厨房,他就不知道了。
算了,等他休息一下就出去看一看,到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之前对六道骸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吧,”俞墨抬起右手看着干净的手掌心,细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亲眼看着六道骸的名字从手心消失,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他肯定是已经完成了在那个世界神所指定的所有任务。可是神却没有像以往在别的世界那样出现带他离开。
不过,在完成六道骸的任务后,他确实是感受到了一股空间的压迫感,有点像之前每次进入神的空间的那种感觉。
……所以那个神这次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俞墨鼓着两颊,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天花板。
神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还在原来的世界等着新的任务目标出现,还是已经到了新的世界开始新的征程了呢?
灰发小孩悲愤的扯着头发,“可恶,你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就吭一声啊,诶……?”
俞墨僵着脸,手指微微颤抖的摸着头顶触感明显不是头发的东西,用力的扯了扯。伴随着头顶剧烈的刺痛感,他的眼神瞬间死掉了。
不甘心的摸着头顶上那两只软乎乎的猫耳,俞墨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喂,喂,为什么猫耳还在啊!”
他哆哆嗦嗦的空出一只手摸向腰椎的位置,下一秒表情变得痛苦无比。
该死,看来不止是耳朵,那条尾巴果然也还在。
当初那个妖怪婴儿明明说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原状了。可现在离他被那只奇怪的火箭筒打到,明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居然还维持着这种坑爹的造型。
俞墨莫名的开始希望他现在还留在之前的世界,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去找那只闯祸的小牛,就算是使用暴力也一定逼着他让自己恢复原状。虽然那样会有欺负小孩子的嫌疑,但一个自称黑手党并且随身携带火箭筒手榴弹等危|险物品的家伙,真的是普通的小孩子吗。
可如果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话,他是不是以后都要长着奇怪的耳朵和尾巴度过了……希望这里的人接受度也能够像上个世界那么高。最起码那样的话,就不会被当成妖怪,被人烧死或者送进实验室解剖了……
……哈哈……
说起来,刚刚他好像一下子就摸到了尾巴,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恩……之前骗着六道骸说出真心话的时候好像是在梦里面,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在睡觉。
俞墨双手撑地坐起身,眼角抽搐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很好,果然他还穿着云雀的那件衬衫,当初他还因为一些原因,连条四角裤都没有穿。
……然后他就用这样的可怕的造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个类似于厨房的地方。
俞墨默默的捂脸。
这种羞耻play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唔……”
身旁忽然传来的呻|吟声让满脸憋屈的灰发少年抬起头看过去,刚刚被他揍晕过去的大叔明显有转醒的预兆。
俞墨银灰色的大眼在大叔的身上滴溜溜的转了圈,然后在大叔颤抖着眼皮要睁开眼时,抬起手掌成刀状再次狠狠的劈在了他的后颈处。
可怜的大叔刚刚找回意识,就脖子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对了,这里不是有现成的衣服吗。”俞墨右手握拳击打左掌心,大大的眼睛闪亮亮的打量着在地上挺尸的大叔,在满意的点点头后,便以饿虎扑食的速度扑过去,毫不犹豫的开始撕扯大叔身上的衣服。
因为之前大叔的身体都隐藏在披风里面,直到俞墨把那件披风扯下来,他才发现,被他打晕过去的男人穿着的,居然是他最熟悉的中式功夫服。
俞墨眨了眨眼,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搓了搓鼻子,腮边露出小小的酒窝。
“大叔,我们不会是老乡吧?说实在,大叔你做饭真的很不错,而且穿着品味什么的也很不错。不过今天真是对不起哦,我不止打晕了你两次,还要借你的衣服穿一下,下次如果有缘江湖再见的话,绝对会还你的。”
俞墨双手抱拳对着在地上挺尸的男人拱了拱,然后面色严肃动作利落的把对方扒的只剩下一条平角裤。
中式的功夫服很宽松,裤腿的位置却全都是收口的。所以就算是被抢了衣服的男人身材比俞墨要高上许多,但扎紧裤腿后,只要系紧了裤腰带,除了有些漏风之外,俞墨还是能够勉强穿上男人的裤子。
不过,
俞墨皱着眉把身体扭成麻花向后看着自己抖动个不停的尾巴,后脑勺滑下几道粗重的黑线。
对了,他忘了之前之所以不穿平角裤,就是因为这条尾巴。现在怎么办?果然还是必须要在裤子上剪个洞把尾巴伸出去吗……
俞墨纠结的表情在看到手里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长衫,以及刚刚被他扔到一旁的大披风时,变得轻松起来。他转动着小脑袋四处打量,在看到放在砧板上的砍刀时,眼睛亮了。他双手抓着肥大的裤腰,一溜小跑奔了过去。
用刀尖在裤子后面捅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俞墨咬着嘴唇把尾巴从洞口伸出来,随即红着脸快速的穿上长衫。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位置,毛茸茸的尾巴在长衫的下摆依然露出短短的一截。灰发少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随即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披风披在肩上。
俞墨扭头打量着在地上拖了一大截的披风,有些憋闷的挠了挠头,“果然还是太长了吗,大叔也真是的,没事长这么高干嘛!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俞墨抓住披风的下摆,另一只手抓着刚刚用来给裤子打洞的砍刀,“就砍去一截好了。”
“团长……不,我是说提督,现在飞船已经在吉原的上方了,我们是要直接停在吉原,还是像之前一样停在附近的海里?”
“这样的事情阿伏兔就可以解决了,嘛,现在是午餐时间,如果打扰我吃饭的话,杀了你哦。”
门外忽然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伴着后面说话的那个年轻的声音,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正举着砍刀准备剁披风的俞墨扭过头,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两个人后,表情瞬间裂开了。
保持着推门姿势的粉发少年面容精致,弯弯的眼眸先是扫了眼只穿着内裤在地上挺尸的男人,然后在杯盘狼藉的木盆和大锅之间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姿势诡异的俞墨身上。
跟在他身后的阿伏兔同样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抽了抽嘴角,默默的捂住了脸。
天哪,居然有人吃了他家提督的饭。这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神威就算是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身上的气息却一下子染上了血色的味道。
“呐,阿伏兔,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提督……”
敏锐的察觉到门口的那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俞墨绷着小脸掉转过头,手起刀落,干净的一刀斩断了披风。
这种马上就要有一场恶战的感觉……
果然还是快点逃吧,那个头上有一根头发立起来的家伙,感觉好可怕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