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一瞬间有些呆愣, 沉淀在骨子里的本能立刻觉醒,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锤击着他的大脑, 他抬头望向宁远无知无觉的不背影,心马上稳了下来。
他需要保护宁远, 就算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刚刚下定决心,躺在草丛里的男人似乎因为伤口的疼痛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
“有…人………”男人的神志似乎有点不太清醒,虽然嘴里喃喃自语着求救的话语,但是语气茫然,一切都只是本能。
但是,就是这极其轻微的一句话,却让银时如遭雷劈, 眼神直直地盯着草丛间褐色的长发, 听着对方极其轻微的痛苦喘息,银时的记忆却不断地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
这熟悉的声音。
是老师!是老师!是老师吗?
银时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将手伸到了草丛间,轻轻地拨开了遮挡住视线的青黄叶子。纵然心中有着诸多的猜测,但是当真正确认的时候, 银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呆愣。
草丛的人比记忆中的人纤细不少, 他趴在草丛中,身上有着浓烈的血腥味,唯一不变的褐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草丛中,还有一些黏贴在他熟悉的侧脸上,唇齿间模糊的求救生残破不看,看上去仿佛就快要……死…………
“宁远!”银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忽然大声叫着宁远的名字, 眼神染上了焦急,神态稳重得不像是一个孩子,“宁远!宁远!”
走进屋子的宁远听见银时的大叫,他吓了一跳,连忙走出屋子,一眼他就看到了躺在草丛里,昏迷不醒的男人,刺激的血色几乎要将他的眼神灼伤,他下意识地走到银时身边,护住他,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银时摇了摇头,抓住宁远的衣袖,说道,“宁远,救救他!”
宁远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银时,心中有些奇怪,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孩子如此认真地请求着自己。宁远看着对方身上貌似军装的衣服,想了想,说道,“嗯,那你就去请医生过来把!爸爸把他搬到屋里。”
银时皱了皱眉,怀疑宁远的小身板,说道,“要不,我帮你一起……”话才说到一半,银时就想到了自己现今才五岁的小身板。微微咳了一声,说,“我去叫医生。”
宁远望着银时快速离开的身影,低头看了一眼草地上似乎比他身形稍微纤细的病人,目光落在了对方那明显的刀伤上面,眉头不有一皱,心里都替他疼,查看了一番,确定对方没有骨折,便弯腰,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对方抱了起来。
而就算宁远的动作如何的小心翼翼,一个男人抱起另外一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弄到对方的伤口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对方深陷昏迷之中,口中还是不可抑止地发出了几声压抑地痛苦呻吟。
宁远只能更加地小心翼翼,慢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在了床上。而男人落在床上时,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明显是扯到伤口了。而之后,男人的呼吸就渐渐平稳下来。
宁远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感觉自己要上那快要愈合的伤口似乎有点疼。
没有时间让他多想,银时跑起来速度不慢,此时,那颤巍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正被银时揪着胡子给拽了进来,一边拽还一边嫌弃人家速度慢,“人老就应该多跑跑,这么慢,连乌龟都要超快你了啊!寿命比不过人家,速度再比不过人家,你的人生会被鄙视的啊老爷爷!”
那声嘶力竭的模样,说的跟真的一样。
宁远呆了一下,不知为何有点苦笑不得。他上前将老医生的胡子解救下来,攥住银时的手,他看着对方熟悉地开始诊断,宁远轻轻地拍了拍银时的小脑袋。
银时嘟囔了一声,死鱼眼翻了翻,似乎想要吐槽,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老医生医术很好,在他的治疗下,男人的伤口一一被包扎好,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像是筋疲力尽,终于沉沉睡去一般。
银时似乎格外地在意这个男人,老医生刚刚结束治疗,银时就冲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严重吗?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一连串的问题,直砸的老医生晕头转向。
也辛亏这老医生好脾气,慢吞吞地给两人说了男人的病情,并且开了药。宁远握着手里的药单子,还没张口说话呢,银时就已经拽过单子,急急忙忙地带着医生向门口走去,对他大嚷着,“我去拿药。”
宁远见状无奈,望着他们已经出门的身影,撩开对方额前的刘海,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真是烫的不行,看来老医生所说的热症就是发烧啊!宁远想起了现代发烧的应对措施,他打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到床前,给男人擦了擦脸和手脚。将毛巾染上的灰尘洗掉,拧干,最后将微微湿润的毛巾放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当然,并不是宁远不想给男人擦拭一下全身,只是男人身上还有着鲜血淋漓的刀伤,老医生刚刚包扎好了,他总不能拆开擦一遍吧!
而如此一番折腾之后,日头也渐渐地落了下来,外面还能看到太阳最后的一点光亮,而房间里已经黑乎乎的一片了,宁远点上蜡烛,腹中空虚。这时他才发现应该做饭了。
宁远认命地叹了口气,端着蜡烛走进了厨房。
银时回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从厨房隐隐露出一些光亮,他抱着大包小包的药他推开门,屋里传来了熟米的香味,银时的肚子顿时咕咕作响,他没在意,将药材放到一边,他借着厨房的光先是走到男人床前查看了一下,试了试对方的体温,见他的肌肤还是滚烫的,银时脸上神情不变,手下的动作却是快了不少。
他抱着药材来到了厨房,一推开门,他就看到宁远正在笨手笨脚地做饭。立刻他就犯愁了。
宁远听到门吱呀一声响起,便看到了抱着药材,呆愣愣看他的银时,宁远正为没人烧火的事情感到烦躁呢,见到银时顿时眼前一亮,“银时……”
“爸爸,你给我找一个陶罐子吧!”宁远做着饭没办法熬药,那他就在门外面加一个支架熬吧!说完,他不等宁远反应,主动上前开始翻找着家里的陶罐。
宁远听到这话,一边给银时拿着陶罐,一边就微微泛起酸来,心中嘀咕,银时为什么对那个人那么好?
而酸了一会,宁远就突然想到,该不会这个人他们父子两个人认识,所以银时才……
宁远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为什么银时会那么地在意这个人?难道说是这个身体的亲人,弟弟之类的。等一下,那那那那……那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刚才的表现有没有什么不妥?刚才太淡定了啊!表情应该悲伤一点吗?
宁远顿时忧桑起来,银时对他这么冷淡,不会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吧?宁远的思想开始神游,手下的动作也开始漫不经心,于是,本来就不怎么熟练的厨艺,此时更加的糟糕了,手指一痛,他低头一看,血迹潺潺。
宁远:qaq好痛!
拿到了陶罐,正准备离开的银时听到宁远的痛呼声,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着宁远一脸蛋疼的表情,银时那种自从见到松阳老师,就一直压抑地心情忽然轻松了下来——被宁远内心激烈的蛋疼感挤跑了。
银时将陶罐放下,找来老医生剩下的纱布给宁远缠上,死鱼眼撇着,口中懒懒地吐槽道,“做饭竟然还没有五六岁的孩子做得好就算了,切菜竟然还会切到手,你是笨蛋吗?笨蛋的那个笨蛋吗?”
宁远默默地低头,他绝对不会说,银时做的饭真的比他做的好吃。
银时见宁远这样犯了一个白眼,找出小凳子踩在上面,“算了,你去熬药吧,我来做饭。”说完,银时又拿出一张小条子,上面写着熬药的要求。
宁远接过纸条,看着熟练得将菜刀切得啪啪的,几乎都可以看到残影的银时,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下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儿子你可以嫁人了!
宁远受惊地摇了摇头,一边暗暗想着为什么我的想法那么奇怪,一边哀伤地向门外走去。
身为单亲爸爸,做饭技能为0的男人真是伤不起。
银时望着宁远默默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受到宁远的想法,真是忍不住暗犯白眼。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