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求婚

也许是瑞特那种异常温柔的表情引诱了她, 斯嘉丽鬼使神差地照他的话做了。等到她当真和他肩并肩走回桃树街上时，才一下子后悔起来。

她不该这么晚还和他出来, 要是被认识的人瞅见，她的名誉可就全毁了。这么一想, 她忍不住往瑞特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亲爱的？”

她连忙摇头：“没什么，接着走吧，瑞特。”

他们慢悠悠地沿着桃树街的一条小巷步行，初升的圆月从路边刚长出嫩叶的枝桠间斜照过来，织成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象牙白的漩涡。

亲手杀人后惶惑无力的感觉还笼罩在心头，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从后心窝子里升腾起来, 慢慢把斯嘉丽心头的窘迫冲淡。不知不觉中, 她悄没声息地上前了半步，和瑞特真正并肩起来。

瑞特的步子不断放慢，终于在埃莫森一家的院落后面停下了脚步。埃莫森一家逃去没肯之后就没有再搬回来，这个院落已经荒败得不成样子, 他站在树篱跟前转过身来, 低下头来看着她。

“斯嘉丽。”他低柔地念了一声，手撑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来注视着她。这一带没什么人，瑞特的声音有些哑，听上去沙沙的，带着粗糙的质感，轻缓地碾过她耳背敏感的肌肤。

斯嘉丽抬起头来看着他。也许是还没从刚才的遭遇中环节过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眸光中也流露出迷茫的情绪。她的红唇在轻纱一般的月光下越发显得柔软娇嫩，然而那两片诱人的唇瓣却在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主人不自觉的恐慌和戒备。

“噢，真该死。看来我挑的时机真不巧，不过我是不准备再等了。”瑞特扭过头低低抱怨了一句，又重新看住斯嘉丽的眼睛，“脆弱这种东西可不常出现在你这双迷人的绿眼睛里，不过此时此刻它简直让我沉迷。怎么办呢，美人儿？在你刚才那番惊人的壮举之后，你已经完全俘获我这颗脆弱的心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斯嘉丽愣愣的目光缩了缩，瑞特的眼神太炽热，热得她感觉整片脸都要烧起来了。她那被惊险折腾得不轻的心脏开始回暖，而回暖过来的那颗心立马就跳得不成样子。

那是怎样一种专注而火热的目光啊，她感觉她就像一叶载满干柴的小舟，在巨浪中无力地飘摇，而他的目光太准太热辣，很快就会把它击沉，或者烧穿。

“……瑞特。”她再次感到嗓子眼里发干，简直要冒烟了。

这声呓语般的叹息一出，男人立马握住了她的小手，他握得那样紧，手心里粗糙厚实的老茧摩擦着她掌心的薄茧。瑞特俯身靠了过来，贴在她耳朵边轻笑，然后轻吻了她的耳垂。这个从未有过的举动让斯嘉丽的耳背不自觉地痒了起来，紧接着他的额头贴过来抵着她的前额，鼻尖也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

“专心点，亲爱的，这种话也许我一辈子只说一次，下回可能就听不到了。”

“嗯，你说吧，我等着呢。”斯嘉丽几乎是机械地回应着瑞特的话，她的心被他全弄乱了。

“我还爱你，并且愿意用一种比以前更加深刻、更加持久的方式来爱你。请瞧瞧我这颗不肯老实呆着的火热的心吧，这里头深藏着我并不儿戏的真挚情感——亲爱的，我把一颗心头掏给你了，你允许我向你坦白这感情吗？”

他忽然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眼里燃起一种急切的光亮，像一个迫不及待讨要糖吃的小孩子。片刻之后，那种略微沙哑的、带着粗糙质感的声音再一次碾过她耳背的肌肤，瑞特有些欢快地叹息着：“我的老天，亲爱的，你太迟钝了。这种干巴巴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边那轮摇摇欲坠的月亮，“难道我浪漫的表白就这么让你无动于衷？噢，我高贵的女王啊，这简直太伤害一颗坚贞而又火热的勇士的心了！”

瑞特再次像个孩子那样冲她挤了挤眼，他用鼻尖蹭了蹭她有些发红的脸蛋，黑眼睛里露出一些顽皮的味道。

“斯嘉丽，我是在向你求婚呢。如果我在这里向你下跪，你就会相信吗？”

他抓紧了她的胳膊把她拉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苍白的小脸上。斯嘉丽的视线被那双漆黑的眼睛胶住，险些忘记了呼吸。她刚听见“求婚” 两个字，脑袋里就像炸开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就连对方的声音嗡嗡地响在耳边，也混成一片杂乱无章的交响。

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里微微带着颤：“求婚？你可要弄清楚，瑞特，这可不是个玩笑。”

她的理智在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辛辣刺激下醒过神来，这一刻她等了太久，重生以来直到现在，整整五个年头，以至于事到临头反而因为太过轻飘而显得不够真实。

瑞特握紧斯嘉丽的手，单膝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用行动代替了任何言语。他优雅地把手按在胸口处，匆匆抬起头来看着她：“斯嘉丽，我一直想要你，我从没隐瞒过这一点。这种感情从十二橡树庄园开始，直到现在汇聚成江河冲垮我内心的堤坝，强烈到我完全控制不住，只好心甘情愿请求你和我一起踏入婚姻的牢笼。我想你有权知道这些，亲爱的，我爱你。”

他捉起她的手，轻柔而不可抗拒地握到唇边郑重印下一吻，又翻转过来亲吻过手心的一个个薄茧。斯佳丽开始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窝里缓慢地蠕动啃噬，又酸又麻的感觉拔高起来冲向头皮，直叫她欲罢不能。

瑞特还在看着她，他的注视让她明白求婚已经是一个事实，毫无疑问了。她僵硬地舔了舔嘴唇，嗓子却更干了。她拼了命往他眼睛深处看，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瑞特的态度坚决，有些得寸进尺地用力拉着她的手摇晃了一下，步步紧逼。

“说愿意吧，斯嘉丽。如果你拒绝，你的勇士会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

斯嘉丽感到自己的嘴唇又哆嗦起来了，她尝试着说出“好”这个词来，却仍然只是费力地张着嘴唇发不出声。瑞特耐心而专注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很有分寸地加重了手心的力道。

“……我愿意。”

斯嘉丽设想过无数次瑞特求婚的情形，也酝酿过无数次，决计要在他开口时好好为难一番，然而现在这句话却违背意愿地从嘴里蹦出来，鬼使神差得简直水到渠成。

瑞特深深地看了斯嘉丽一眼，之后骤然发力把她拉了起来，缠绵的深吻直接将人吞没。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瑞特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臂弯里，一只手有力地扶着她的肩，他的舌头刁钻而灵活，舌尖温软的触感让她在头晕目眩之中迷醉，几乎恍如隔世。

斯嘉丽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吻，重生以来，瑞特还没有这么暴风骤雨一般地吻过她，即使是在马虎村把她抛下从军的那一次，也不如这回这么让她眩晕震颤。她整个人仿佛陷身于炽热的泥浆中，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一点点，再一点点，她的唇舌笨拙地避开他循环往复的追捕，又带着生涩和羞涩，怯怯地一触即离。

这个吻像是经历了一次世界末日，又像是劫后重生一般让人狂喜而不自禁。直到瑞特那双有力的大手牵着她走回贝蒂姑妈家的小院，直到她神情恍惚地躺上自己那张绵软的大床，把一张热热的小脸埋入枕巾之中，斯嘉丽还是忍不住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忆起当时瑞特的每一个表情，和那些吞没在热情之中的、含糊不清的词句。

他的一声声低唤，带着轻微的战栗，斯嘉丽，斯嘉丽。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瑞特忽然改变了决定，但这毕竟是她重生以来一直期许的结果。带着连番精神刺激下的疲惫和绵软，斯嘉丽一梦黑甜睡到了日上三竿。眼光调皮地在地板上舞蹈，她伸手挽起楼上的窗帘，心里还带着未曾散尽的温柔情场。

她还记得临走时瑞特猝不及防地弯下腰把她扛起来转了个圈，在她惊叫着死死勒住他的肩膀时大笑不已：“亲爱的斯嘉丽·巴特勒！亲爱的巴特勒太太！请允许我一时的放浪形骸，亲爱的。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这么叫你，不过看在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的份上，我可得多叫上几声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