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庄园帮手

自从骑兵连也出发参战后，县里基本上再也没有娱乐活动了，有趣的舞会和烤肉宴也随着年轻男子的离去而停办了。年轻的姑娘们都呆在家里，偶尔聚在一起时，大家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情人，脸上露出愉快而兴奋的光芒。她们南方的青年们都是最厉害的勇士，一定会帮她们把北佬消灭在家门口的。

随后的两个星期，斯嘉丽十分安分地呆在塔拉。县里剩下的老人和妇女都在忙着为军队编织、缝纫，种出更多的棉花和玉米，养肥更多的牛羊。埃伦一个人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斯嘉丽也渐渐开始在母亲和黑妈妈的教导下，帮着埃伦料理塔拉庄园。

之前斯嘉丽提出自己不具备一个庄园女主人应有的素质，以此为理由说服埃伦了同意她和查尔斯先退婚。而这件事带来的恶果就是，埃伦和黑妈妈开始更加仔细地着手安排起对斯嘉丽的训练，她们终究还是对退婚这件事感到不应该，决心等到查尔斯回来，便依旧把有了婚姻准备的斯嘉丽嫁给他。

即使是重生的斯嘉丽，对于埃伦和黑妈妈的一些教导，默默服从的同时还是在心里感到十分不耐烦。

关于如何拥有宽容大方的淑女风范，成为一个举止端庄而又心肠慈悲的妻子的经验，对于斯嘉丽来说，已经是过时了的教养，就像南方联邦的债券一样，战争一到就成了废纸。相比之下，她对如何整治庄园，号召黑奴乖乖下地干活这些实干型技巧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

“我现在只想嫁给瑞特，而瑞特是不在乎这些的。”斯嘉丽烦躁地想：“战争的破坏力会把一切都改变，战争会毁了南方的整个世界，战争不会允许我继续做一个名门淑女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为以后料理后事做好准备。一想到战后塔拉的破败样子，想到自己在十二橡树庄园咀嚼萝卜根的恐惧，斯嘉丽就恨不得立刻在塔拉的地底下囤积起一座金库。

只是这一切不能说出来，斯嘉丽只能乖巧地向母亲请求，额外多教她一些管理庄园的具体方法。埃伦对女儿的主动请缨感到惊奇，犹豫了一小会答应了下来，现在南方和北方打着仗，要拼命提高塔拉庄园的农产品产量，后方的人手怎么算都是不够的。

艾伦本来想顺手教会给另外两个女儿一些工作的，然而卡丽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边看一边绞着衣角；苏艾伦忙着期待军需队一月一次的到来，更是没有功夫——她的情人弗兰克·肯尼迪每月都会骑马过来征收给养。

苏艾伦的小脑瓜子从来不想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塔拉庄园提供给部队的给养能不能按时赶出来的问题她才不在乎，她只关心他的弗兰克会不会握起她的小手，殷勤而又不好意思地叫自己的名字。现在斯嘉丽的情人们都上前线去了，苏艾伦正好有机会向她好好炫耀一把。

斯嘉丽很同情小妹妹卡丽恩，自从把布伦特送上火车之后，卡丽恩就整天在圣母玛利亚面前虔诚地祈祷。布伦特上火车前，自己咬着耳朵让他一定要抱一抱卡丽恩，斯嘉丽清清楚楚地看到，当布伦特俯下身来的时候，妹妹的眼睛里闪烁着怎样的光芒。

然而对于苏艾伦，斯嘉丽并不关心。苏艾伦比她自己更加自私自利，她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只能看到裙子上精致的花边和鞋子上镶着的美丽宝石。浮华而高贵的生活，围绕在身边的情人，是苏艾伦最大的人生追求。

“我才懒得去管她呢，只要不给我添乱就值得庆幸了。”斯嘉丽撇了撇嘴。

相比于苏艾伦，斯嘉丽在前一世也是美丽外表的贪恋者，会被一切表面的东西蒙蔽，看不到东西的本质。上一世的斯嘉丽，根本对人头脑里的活动毫无了解，甚至连自己脑子里真正想的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斯嘉丽能看清这一切的本质，也不至于在最后耗尽了瑞特的感情，失去了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

对于这一门识别人的功夫，即便二十八岁重生的斯嘉丽也并不能完全参透。但是母亲对于斯嘉丽来说，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拥有圣母玛利亚一版圣洁的光辉，只要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有安宁和安心。

重生后的斯嘉丽，更加懂得珍视母亲的一切，也下定决心要维护母亲的健康。

“绝不能够让那些繁重的活计把母亲压垮，让烦人的军需和忘恩负义的穷白佬们见鬼去吧。”斯嘉丽永远做不到像母亲那么宽容和无私，只要一想起这些来还是会生气，但她不能阻止埃伦去救治穷白佬，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让埃伦在心底蒙受不忍和不安。她只能学着让自己成长起来，帮母亲多分担一点，不仅仅是塔拉庄园的杂务，甚至还有……基本的医术。

斯嘉丽在算账和记账方面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已经让埃伦刮目相看了，所以当斯嘉丽进一步提出要学习医务的时候，埃伦虽然惊奇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女儿的要求。医务虽然不是一个淑女必备的技能，但是学上一学总归没有坏处，尤其是在有些不太平的时候。

“何况现在战争开始了，学一些医术也可以帮着妈妈照看其他人呀。”斯嘉丽环着母亲的腰撒娇，把脸凑近埃伦的脖子，柠檬草的淡香让她觉得很舒服。

奥哈拉太太再一次为女儿的体贴和懂事感到吃惊，甚至要怀疑一下是不是从楼梯上摔了一跤让斯嘉丽摔大了几岁。在此之前女儿还是一个满脑子想着漂亮衣服、情人和舞会的小姑娘，埃伦甚至可以看出来，她对韦尔克斯家的阿希礼很有意思，斯嘉丽一看见阿希礼眼睛里就会放光。

小野猫一般的斯嘉丽忽然变得乖巧而又懂事，着实让埃伦小小地心慌了一下：她的宝贝女儿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埃伦一度以为女儿拼命工作是为了排遣韦尔克斯先生成婚给自己带来的忧伤，甚至斯嘉丽选择嫁给查尔斯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当年奥哈拉太太的情人去世之后，也是这样绝望而又决绝地选择了奥哈拉先生。

然而斯嘉丽的状态十分正常，甚至看到塔拉的烤马铃薯和卤汁火腿片都会十分激动，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地说着“不挨饿真好”之类的话，让埃伦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小时候没让斯嘉丽吃饱。

埃伦略感满意而又心事重重地观察着女儿的变化，终于还是把一个小巧的医药箱搬上了女儿的阁楼，开始手把手教会女儿基础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