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3k党（下）

虽然已经是半夜三更, 不过街区的酒吧一向彻夜开放，贝尔·沃特林开的妓院也更是一片灯火通明。斯嘉丽也不确定瑞特是不是已经救下那帮人, 带着他们安全而返了，于是吩咐彼得大叔先在离酒吧不远处停了车。

酒吧里黑人乐队的演奏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刺耳的风琴声伴着粗俗的歌声和笑声在低垂的窗帘后面响个不停。斯嘉丽拉着玫兰妮下车，偷偷绕到酒吧朝向铁路的那边，这是贝尔酒吧的后院子，她记得瑞特说过自己有钥匙。

彼得大叔疑神疑鬼地在后面跟着。

他们在夜风中开始了一场寂静的等待，斯嘉丽简短地把这一切说成是瑞特救命的安排。玫兰妮一向对斯嘉丽坚信不疑，她双手合十，默默为出门的男人们祈祷, 脸上露出十分理解的神色。

一群马朝这所房子狂奔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嘈杂了。渐渐地，空气中夹杂着男人们的说话声，其中有好些熟悉的口音，不时爆出几句咒骂。

“太太们, 是他们来了。”彼得有些激动地伸长脖子, 要不是斯嘉丽眼疾手快把他拉住，没准就要乐颠颠和自己人招手打招呼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出声！”斯嘉丽压低声音，屏息看着瑞特上前开门，直到休·艾尔辛最后一个走进贝尔·沃特林的后门。

彼得瞪圆了一双小眼睛：“天哪，巴特勒船长把先生们带到这种地方……”

“嘘。”玫兰妮轻声打断他的话，有些紧张地转过头来看着斯嘉丽, “亲爱的，我们现在是要到前门去吗？”她的神情镇定，态度显得很庄重，仿佛接下来是要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似的。

“对，玫荔，你陪着我。我们……”斯嘉丽深吸了一口气，把披风拉好掩饰住身形，“我们去帮男人们把戏演足。”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冷静的面孔。她们已经决心加入这一场生死攸关的游戏中去，尽力帮助自己的男人们取得更大的胜算。

掐算了一下时间，她们来到了装修豪华的酒吧门前。

“对不起，请让瑞特·巴特勒和阿希礼·韦尔克斯出来。”斯嘉丽面无表情地对门口的接待姑娘说，口吻冰冷，“还有休·艾尔辛，亨利伯伯，米德大夫……我知道他们都在这儿。”

这时候的玫荔也像完全变了一个样儿，煞白的小脸上清清楚楚地写满了愤怒，变得像母豹子一样谨慎而凶猛。

“其他人我都不管，韦尔克斯先生是我的丈夫，我不能容忍丈夫在这种地方鬼混。”玫兰妮的声音清晰，态度咬牙切齿，“你让他出来，告诉他，他要是今天不肯出来，就永远不要再回家门了。”

“别以为女人们都是软蛋和白痴，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让巴特勒船长给我滚出来！”

斯嘉丽在握紧了玫兰妮发颤的手指，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挺起胸脯上前了一步。老彼得在距离她们身后三步的地方来回打着转儿，低声嚷嚷着：“太太们，你们冷静点儿，别再给咱们家丢脸啦！”

不算小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酒吧周围的一阵骚动，不明所以的接待姑娘被唬得发愣，连忙找了人去叫老板娘。斯嘉丽克制着瞟了玫兰妮一眼，玫兰妮的脸上有些涨红，不过这种表面上的羞愤这很符合一个蒙受了丈夫欺辱的妻子形象。她们现在是舞台上的演员，相互配合相互提词，而这一份默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维持了好些年。

斯嘉丽感叹地想着，没忘掉得理不饶人地瞪着门口那个接待的姑娘。她一边气势汹汹地竖起眉毛，一边越过小个子招待姑娘的脑袋偷眼看楼上的动静。没多久，贝尔捏着手帕从楼梯上下来，夸张地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

“晚上好，两位太太，今天天气真不错，太太们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请让我丈夫出来和我说话。”玫兰妮的口吻冷淡强硬。

贝尔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斯嘉丽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她嘴上的话儿丝毫没有停顿。

“真不好意思，韦尔克斯先生醉得厉害，我们这儿力气最大的姑娘也扶不住他。不过这位先生的酒品很好，不像梅里韦瑟老先生，一喝酒就闹事，把我们这儿的镜子都砸了个稀巴烂，我正想叫保安把他们都赶下楼呢。”

玫兰妮挺直了身子，整个人绷成一张僵硬的弓，几乎就要晕过去。斯嘉丽惊叫了一声，连忙扶住她，气愤而痛苦地打算推开贝尔直接闯进去。

她黑着脸拉好披肩：“你让开，我们要去找自己的丈夫。”

“既然巴特勒太太发了话，我乐得让保安把他们轰走哩！”贝尔倚在门边上微笑，“不过你可千万记得要让巴特勒船长赔偿我损失的镜子呀！”说着她真的就转身吩咐保安去把楼上的先生们请出来。

醉红了脸的亨利伯伯和梅里韦瑟老先生最先下来，两个人嘴里喃喃咒骂着，仿佛是为了一个姑娘，亨利伯伯的眼圈儿都被打青了。其他男人们被保安推搡着走下楼来，楼上传来一阵姑娘们的娇笑声。

瑞特·巴特勒最后一个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看上去有些不自然，瞟了怒目而视的斯嘉丽一眼，脸上显出害臊的模样。

休·艾尔辛嘻嘻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拿刀抹脖子的手势，晃晃悠悠差点儿要摔倒。

斯嘉丽扶着气得发愣的玫兰妮，语调颤抖着：“好哇！原来这些天你就是在忙些这个……你忘了我已经有……了吗？在这种地方鬼混，还喝的烂醉，瑞特·巴特勒，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她痛苦地扭过脸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我一点儿也没醉。”瑞特伸手揉着脑袋，一只手搭在阿希礼肩膀上，显然想努力稳住身子。不过阿希礼显然比他醉得更厉害，踉跄了两步，才被亨利伯伯扶住。

“还有你，阿希礼，我为玫荔感到难过！还嫌我们站在这里不够丢脸吗？彼得大叔在后面，你们跟我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里，斯嘉丽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回丢脸丢大发了，不过谢天谢地，她知道3k党的男人们都不会有事了。桃树街附近住着不少北佬军官，而且贝尔·沃特林的妓院里一准就有北佬在，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没多久就会传开，成为所有人不容置疑的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