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不只是他，是他们沈家人，虽然沈家只有他们五个人，可是他们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这一点不只是因为他们身体和常人不同，也是因为他们看到常人所不能看见的。

从小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们，他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大世界中的一个。

而真正的世界是由人界、鬼界、妖界、仙界，四界构成的。

他们沈家人对于其他三界是不同的，因为和人类相比，其他三界总是很难孕育子嗣，而沈家人因为体质特殊，在其他三界中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前题。

沈砚蹲在门口愤愤地削着手里的土豆，拳头大小的土豆硬生生地被他削掉了一半，让站在他身后的侍女鬼看的直抽气，沈砚觉得抽气的原因多半是心疼的。

谁让土豆在这里简直就是奢侈品的存在呢！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在四界中排行第三的鬼界，怎么就是个最穷的呢？

穷到连点吃的都种不出来，以至于自从来了这里，土豆就成为了他生命的主宰，从土豆泥吃到土豆块，可依旧改变不了它还是土豆的存在，简直想想都要去旁边呕吐一会。

“差，差不多了吧，公子？”旁边的侍女鬼小心翼翼的语气把正在神游的沈砚拉回了现实，看着从拳头大小的土豆变成半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沈砚也觉得差不多了，再削下去，今天就可以绝食了。

谁让这破土豆都还是限量的呢！

洗了手，沈砚看着侍女鬼“小碎步”地跟在他后面想要一起进厨房，忙道：“你别进来，等在这里。”

看着侍女鬼因为他一句话而露出失落的表情，沈砚没有涌上半点的不忍。

实在是饿肚子和同情心相比，还是前者对于他来说无法忍受，哪怕主宰命运的是土豆，他也不愿意饿肚子。

若是因为一时的不忍，那今天这顿饭多半就是连土豆也没得吃了。

谁让鬼都是□□气的，哪怕土豆里没多少精气，可是不小被鬼碰到也会荡然无存，到时候那土豆真的就只剩下碎渣渣了。

所以在鬼界，人只要不想饿肚子，那食物绝对是不能被鬼碰的。

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沈砚就格外注意这点，不就是自己动手做饭吗，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现在食材更是简单的就剩土豆了，什么土豆泥，土豆块，土豆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将土豆丢到锅里，盖上盖子，沈砚点上鬼火，便直起身子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盯着炉灶里半阴半阳的鬼火，这鬼火温度低，想要煮好一锅土豆粥，还有的等。

叹了口气，沈砚已经无数次后悔，没有把父亲给他打包好的那一推吃的带上。

可是谁会想到这鬼界居然穷到种不出任何东西，难怪离开家时父亲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恐怕就是担心他在这里过的不好，但又怕说出原因他会抗拒这门亲事，哪怕这是一早就定下的。

沈砚不想多想，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那就顺其自然吧，他反正也不是多矫情的人，追求也不高，怎么都是过，就算至今为止他都还没见到他那个所谓的鬼夫，但总归还是会见到的，他一点都不期待，真的，现在就挺好，除了到哪都有这么一个侍女鬼跟着。

可是跟着跟着也就习惯了，等在外面的侍女鬼见沈砚出来，主动递上一块手帕。

沈砚接过，擦了擦手，看，多贴心。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古人身前身后都要有人伺候了，这种凡事都有人照顾的滋味确实不错，沈砚觉得在这样下去他估计就要奢侈了。

“你……”将手帕还给侍女鬼，沈砚刚想开口说你不用跟着了，我回去睡一会，就听见不远处的别院里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沈砚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楼霄然，我他妈的告诉你，你要是在这么不知节制，我明天就和你离婚，这回谁劝都不好使！”突然拔高的声音从院落里传了出来，惊的院子里的乌鸦刷地一声飞散开来。

“行行行不做，不做行了吧，你别忍不住就好。”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之后出现，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妥协，然而沈砚却知道，这话多半是不好使得。

果然，那高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忍不住，到是我的错了，好你个楼霄然，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吴是非的，离，必须离，明天咱俩就去孟婆那里，谁不离谁是狗！”

“我不离，我就当狗了，汪！”

“你，你，你的脸呢，要点脸行不行，我问你行不行，啊？”

听到这里沈砚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其实很好奇孟婆怎么还管上离婚了？正想着问一问，转头就看到侍女鬼正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不禁有几分尴尬，掩唇咳了一声：“咳，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我知道的公子，您不必理替他们担心，他们感情很好的。”

沈砚闻言想说，我根本就不担心，但还是生硬的点点头：“我回去休息一下，你不必跟着了。”

“我送公子回去。”

沈砚叹气，他其实更想随便走走的，来这里有三天了，这偌大的将军府他还没逛过，到哪侍女鬼都跟着，也不知道是怕他跑了，还是怕他出事。

拐了几个弯，沈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推开门看着已经停在外面的侍女鬼，他知道他只要关上门，侍女鬼必然就会守在外面一直站到他再次出来。

是啊，鬼根本就不知道累，可是他心累啊！

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沈砚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刚要倒杯水来喝，却似想到了什么，手抬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将壶放了回去，抓起旁边的杯子放到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杯口，就见一股清泉就出现在了杯中。

沈砚看着杯中水，果然他们沈家的遗传能力，到哪都不会消失，想必日后想要吃饱饭，也还要借助这个能力，所以不管他想不想，这能力恐怕迟早都要暴露出去。

端起杯子，一口喝下杯中的清泉水，只觉得一股清凉滋润了他干涩的身体，一扫这几日的烦躁与疲惫。

自带的这口清泉，具有强身健体，改善体质的作用，想必也能改善一下这里贫瘠的土地，希望到时候能够种出些东西来，他真是不想一直吃土豆吃到恶心死。

不过想归想，现在这里也没有种子，只能等清明节鬼门大开的时候，他回去带点过来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沈砚就起身推开了窗，鬼界不分四季，每天都这般阴沉沉地，让人只觉得压抑，但这种压抑对鬼却是极有好处的。

毕竟鬼都是靠阴气来强健体魄，靠精气来增强精神的，前者在这鬼界之中到处都是，后者在这鬼界之中却不那么容易得到。

也因为如此，这里的鬼若是想要增进修为也是极为困难的，也因为本身阴气重，自身孕育子嗣的能力几乎为零，毕竟孕育之事讲究阴阳调和，哪怕是鬼胎，也不可能都需要阴气。

因此人才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普通人能够孕育鬼胎的太少了，所以他们沈家人从出生命运就已经决定。

只因为他们的身体阴阳相衡，是最好的孕体。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东西，沈砚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排斥，但也不是说就能完全接受，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桩婚事，完全是包办的，别说成婚当日才能见到那人的样子，就算他都过门三天了，都还没见到那鬼是圆是遍，虽然不在意，但多少还是有点心塞。

察觉到自己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沈砚连忙打住，算算时间，他那一锅土豆粥，貌似差不多可以吃了。

打开门，侍女鬼果然还在。

沈砚看了他一眼，就朝厨房走去。

路上刚巧碰见同样出来吃饭的吴是非，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照面，吴是非又是个自来熟，见到他就跑了过来：“沈砚，我就知道一定会碰见你，怎么样这几天适应了吗？”

沈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就看到吴是非脖子上的吻痕，再想到之前吴是非在院子里嚷的那些话，沈砚心里就有几分尴尬，移开眼睛：“除了土豆，其他的都还能接受。”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尽量不要当他是土豆就行了。”显然吴是非对于这个也是适应不能，只能自己欺骗自己。

听出吴是非语气中的无奈，沈砚又看了他一眼，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到人家脖子上，实在难受，最后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那里……”

吴是非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神色一变：“嗨，让你见笑了，不过这种事情真是难免，等你和咱们将军圆房了你就知道了，这鬼啊，那方面需求不是一般的大。”

最后那一句话吴是非竟带出了几分感叹。

而被他直接的话语惊到的沈砚，半天都不知掉该怎么回答。

早知道他说这个，他就当没看到了，现在他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