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川刚被温宁从被窝里挖起来,这会儿还有些迷糊,睁眼看到陆晔擎下意识张口要喊人,“爹……”
刚张嘴起了个头,陆晔擎忽然猛地一步上前将人从床上抱了下来,顺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突然的一幕实在令温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反观陆晔擎却面色不变地淡定道:“你没看到吗?他刚才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看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温宁都要怀疑自己眼神了。
好在这时陆衍川已经清醒了过来,艰难地从他亲爹怀里探出个脑袋,“姐姐,不是要回这个叔叔家吗?我们赶紧走吧,我都饿了。”
他这么一说,温宁也算想起来正事。
指着地上几个箱子正要开口,蹲在地上给小家伙穿鞋的陆晔擎却抢在她之前道:“你人跟着就行,那些东西我让人处理。”
陆大总裁都发话了,温宁也就没再说什么。
还有些困倦的陆衍川自从被抱住就不肯再下来了,陆晔擎这厮居然也难得的好脾气,还真就这么抱着小家伙出了房间。
从温宁的角度看去,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起来居然还挺**的。
两人一路无话,好在陆衍川是个话多的路上倒也热闹,等温宁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驶入了一段她再熟悉不过的路段。
五年前,她几乎每天都要走一次这段路,如今再回来,心境却已经大有不同。
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陆晔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兀自出神的温宁,心中不觉间涌上千头万绪。
小孩对情绪变化实际上是很敏感的,陆衍川很快就察觉到了些什么,一脸不解地凑到温宁身边,“姐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开心倒不至于,但实际上更多的却是感慨吧。
五年前的那样一个寻常的清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的温宁选择了离开,再到之后托易嘉许将孩子送给陆晔擎,而她却就此远走他国。
那时候,她自己只怕都没想到还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温宁勾了勾嘴角,揉揉陆衍川的小脑袋,“没有不开心,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话音落下,一道刹车声响起,车子稳稳在别墅门前停下。
已经得到了消息的达叔和家里几个佣人早等在了门口,温宁一下车,他便迎了上去,“少夫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见到熟悉的故人,温宁的眼眶不由有些发烫,“好久不见达叔。”
五年的岁月令老人鬓边多了几丝白发,眼角也添了几根皱纹,不过整个人的精神头看起来倒还不错,身体也十分硬朗。
一行人进了屋,温宁忽地想起来,也许她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见到孩子。
真人暂时见不到的话,能有照片也好啊。
想到之类,她一下有些激动,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开始到处搜寻起别墅里的照片,试图从这些东西里面找到孩子的踪迹。
然而整个一层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让温宁心里越发没底,直接跑上了二楼,直直朝着当初她离开前准备好的那间儿童房而去。
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温宁愣在了原地。房间里所有物品的时间似乎像是被按下了暂停,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还保留着她离开那时候的样子。
就连她跟陆晔擎一起去挑的学步车,都还安安静静地在原地放着。
温宁怔怔站在原地,如鲠在喉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晔擎在这时候跟了上来,在她身后语气平淡地开口道:“让你失望了,孩子不在这里,这间房这五年都没住人。”
他没说的是,这间房在这五年里不仅没住人,甚至一直都是上锁的状态。
陆晔擎如今已经很难再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只记得他对这栋房子越发抗拒,甚至宁愿留在公司都不愿回来。
只因为……在公司里,他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份份亟待处理的文件。而在家里,他却要时不时感受到温宁曾在这里存在过的气息。
有句话说得没错,人最怕的并非求不得,而是得到却又失去。
曾几何时,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告诉陆晔擎,曾经与他约定好要一辈子的温宁弃他而去了。
如此煎熬了几个月后,陆晔擎几乎是逃也一般地带着孩子搬出了这里,他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温宁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如何逃离,那个人却始终在心里挥之不去。
哪怕几年过去,再次见面,他的视线依旧还是会不自觉被吸引,甚至还会为了她不惜打破坚守的原则。
所以在中午两人见面时,他会忽然提出让温宁搬回来的条件。还提前打电话回来让佣人们做好准备,营造出一种自己曾在这里度过五年的假象。
毕竟连陆晔擎自己都无法想象,他要怎么在这里度过五年。
听到声音,温宁缓缓回过头来,望着陆晔擎有些迟疑地问:“……为什么?”
陆晔擎顺手关上门,轻笑一声道:“如果我让孩子住在这里,要是有一天他问起这房间是谁为他布置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将温宁给噎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应该怎么回答呢?总不能告诉孩子:这是你妈妈为你布置的,她真的很爱你,但是她却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这样自相矛盾的说法,就连温宁自己都觉得好笑。
好在陆晔擎本来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回答,抬手指了指儿童房边上那间屋子,“之后你就跟那小孩就住这儿吧。”
那间是跟主卧面积差不多的一间套房,两个人住起来也不会觉得挤。
温宁对这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不自觉掐了掐手心,在陆晔擎走远前小声问:“那孩子呢?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孩子?”
她自然没忘,这才是她来到这里最开始的目的。
陆晔擎脚步一顿,最后头也没回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