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看着他,之前被隐藏得很好的委屈终于在这时候一起涌了上来。
她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陆晔擎,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失去我们的孩子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温宁过分苍白的脸色,陆晔擎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你怎么样?有伤到哪里吗?”
温宁眼中满是泪光地摇摇头,“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这话让陆晔擎松了口气,紧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虑,“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你这么突然地就离开了,打电话给我妈又是怎么回事?”
温宁吸了吸鼻子,“是她让我离开的,也是她让我回来的,因为她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不难猜出,秦烟大概是打的没了孩子陆晔擎就会跟自己离婚的算盘。
她虽未明说,但以陆晔擎的敏锐度自然很快猜到,险些失去孩子这件事就是秦烟在背后一手操控的,为的就是让自己跟温宁分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宁也不再藏着掖着。
她望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梗着声音道:“离婚不是我的本意,是……”
陆晔擎在她之前接话,“是秦烟逼你的?”
他的称呼令温宁愣了一下,一时没答,但他已经从她的沉默之中得出了答案。
稍微联想一下其实也不难猜到,秦烟想必是拿自己陆氏的继承权要挟了温宁,偏偏这个傻瓜以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这才傻乎乎的逃走。
陆晔擎没再追问,温宁却已经瞒不下去,语无伦次地跟他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秦烟那一系列威逼利诱,最后甚至买凶杀人的手段落进耳中,陆晔擎却比想象中平静许多,甚至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这出戏终于不用再演下去了。
陆晔擎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他小时候心心念念一颗糖果,吃完才知道那是限量的,最后糖果没了只留下糖纸。
他宝贝地收着许多年,现如今才知道,原来那颗糖果从一开始就是变质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秦烟那所谓的母爱对陆胜宣来说是蜜糖,而对于他陆晔擎来说,却只不过是裹了一层过期糖纸的砒霜。
他醒悟地实在太晚,可好在上天眷顾,没让温宁和孩子出事。
否则,自己纵使有通天本领也无法令时间倒流。
被佣人叫到书房时,秦烟俨然已经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你们商量好了?倒是比我想象中快一些。”
陆晔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直直望向那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妈”的女人,一手紧牵着温宁,“我考虑好了,我是不会跟温宁离婚的。”
秦烟顿时骇然,“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是不是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我说是呢?”
这一问令秦烟有一瞬愣住,她冷眼扫了温宁一眼,“这种女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她肯定是觉得没拿到想要的好处才拖着你不放的,你可千万……”
陆晔擎又问:“如果我非要信,您准备像之前那样威逼利诱,还是买凶杀人呢?”
此话一出,秦烟一肚子的说辞一下被噎了回去,准备朝着温宁的满腔炮火也0成了十足的哑炮。
陆晔擎沉着脸逼近几步,高度优势令他完全做到了气势碾压,“您之前做过那么多恶心事,串通靳丹茹,那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甚至于您利用我逼温宁跟我离婚,我也可以算了。”他声音忽地沉下来,“可您怎么狠得下心对一个孕妇,对您的亲孙儿下死手呢?”
他不敢想,如果温宁当时没有避开那辆车,或许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
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陆晔擎就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秦烟心里慌得要命,却还梗着脖子嘴硬,“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我好歹也是你妈,你胳膊肘就这么往外拐!”
陆晔擎没搭理她,而是自顾自地道:“大哥出现后,您就再没正眼瞧过我。”
“一开始我总觉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我不够优秀,还是不够听话?为了让您多看我一眼,我用尽了方法却都比不过大哥一声咳嗽。”
“尽管如此,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没放弃,我尽全力做到您所要求的的一切。”
所以他一开始答应了过继,所以他默许靳丹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可如今,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陆晔擎声音很轻,落入温宁耳中却重如千钧。
这个夜晚,陆晔擎将那些不轻易与外人提及的过往剖开,底下掩着的,赫然是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多想回到那时候,去给年少的陆晔擎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
然后告诉他:即使你有个不称职的母亲,但还好,你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可靠的、顶天立地的大人。
以为他态度松动的秦烟又想着打亲情牌。
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晔擎却又接着说道:“可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可以,就算是把血脉给分割开我也不想再与你扯上关系。”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话无异于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秦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一句反驳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意识到陆晔擎言语中的坚决态度,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大吼道:“别的不用多说,但我告诉你,你要想继承陆家就必须跟温宁离婚!”
陆晔擎想也没想,“我不会离婚。”
说着,他回头看了温宁一眼,眼中终于有了几丝温柔笑意,“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我就算是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以前读书时陆晔擎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那时候年纪小,看着只觉得可笑。
可到了如今,只要能跟温宁在一起,就算是让他一无所有,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