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剃光了胡子,吕雉心里这才稳稳松了一口气,这吕媭也真是的!瞧个人而已,怎的将人家胡子都剃光了!
吕雉稳稳地吐出了一口气,端好了脸上的神色,在门外拍了拍门道:“樊兄弟,樊兄弟,你怎么了?”
“嫂子,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进来!”樊哙现在是又急又羞,就差哭出来了,“我现在没脸见人了!”
吕雉本来想要推开门的动作一顿,听着里面的鬼哭狼嚎也有些咻了,这樊哙,不至于吧?不就剃了胡子嘛,用得着如此大的反应吗?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曹参那小子,我不就还差两碗酒没有喝嘛,他怎么能剃了我的胡子!我这个样子,你让我还怎么去杀猪卖肉!”
“好了,好了,不至于吧。”刘邦亲眼看着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也有些傻眼。
“啊啊,我都没面见人了——大哥你赶紧把那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揪出来!老子要宰了他!”樊哙悲愤不已地吼了一声。
吕雉本来正调节着情绪,想要推开门,被他猛地一吼,又生生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神思都有些僵硬了。
这,这么严重吗?那吕媭岂不是凶多吉少?
“你别这样,你一个大男人,不就是剃了点胡子吗?你至于这么鬼哭狼嚎的吗?”刘邦皱了皱眉心,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
他宿醉一夜,现在头还痛着呢,被他这么吼了几声,更是痛了。
“呜呜,我现在都不敢见人了,我这胡子留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剃过——”樊哙居然抹了一把眼泪。
刘邦:“......”
他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后悔认识樊哙的冲动来。
吕雉边心里纠结归纠结,这下也是坐不住了,啪的推开了房门,就提脚进去了。
那樊哙见吕雉推开了门,吓得从床榻上一蹦而起,不过一瞬,便又重新扑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紧紧地捂着了自己的脸!
吕雉:“.....”
刘邦:“......”
“嫂子,你出去!我现在不敢见人了!”樊哙的声音悲壮沉痛,几乎是带着哭腔了。
吕雉简直无奈,故作不知情道:“夫君,樊兄弟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需要如此见外。”
刘邦一把搂过了吕雉的肩头,强忍着笑意,故作一本正经地叹气道:“他,他昨晚喝醉睡着了,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将他的胡子全都剃了,他从来没有剃过胡子,怕人家看了他这个样子笑话吧。”
吕雉实在想不到,樊哙竟然纯情害羞至此!
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天天都杀猪杀狗的屠夫——竟然怕人见?
她也有些忍俊不禁,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端着面色,语重心长道:“樊兄弟,不过就是剃了些胡子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你蓄着那么多胡子,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既然都剃了,赶紧让嫂子瞧瞧,你长什么样?”
吕雉温声细语,樊哙心里再别扭,也是不好意思拒绝的,只能慢吞吞地挪开了被子,抬起头来。
吕雉一眼过去,他剃了胡子,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肤色白净,与那古铜色的脖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五官刚硬坚毅,俊朗无比。
“樊兄弟原来长得这么俊啊。”吕雉夸了一句,“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露出来,才能有媒婆给你说媳妇啊,你这样整日蓄着胡子,人家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啊。”
这么一说,又是戳中了樊哙的心事,他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刘邦。
吕雉见状,赶紧用手肘撞了撞刘邦,刘邦马上心领神会,连连附和道:“你嫂子说得对,你剃了胡子,说不定这一出去,便有姑娘家瞧上你了!”
樊哙这才微微露出一丝害羞的笑意来,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胡茬的脸:“真的吗?我这样比长胡子好看?”
“好看多了!留着胡子就像个绿林大盗,现在这样,可像个冷面将军了!有气质!”吕雉为了帮吕媭,可着劲儿地夸赞了樊哙两句。
樊哙这才被说道,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从榻上起来了,对着吕雉道:“昨晚让嫂子费心了,我这就把床铺整理好。”
“哎哎——不用,不用。”吕雉赶紧再次撞了撞刘邦,“夫君,你带樊兄弟下去用饭吧,这些有下人收拾。今日是乔迁第一日,要用丰盛的朝食,我还叫了我爹娘他们。”
刘邦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出去招呼岳父岳母。”
说是叫了爹娘,但吕雉心中想的,还是给吕媭和樊哙创造机会,所以吃饭的时候,故意安排在一张桌子了。
吕媭瞄了樊哙好几下,越看觉得越是满意,有了刘邦那私生子在前,吕媭也学精明了,偷偷让命人私下探听过了,这个樊哙别说私生子了,就是女人也不带多看亮眼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品好,怎么也比嫁给那别有用心的陈公子强,几房妻妾,嫁过去整日就是吵架吗?
以她的性子,她倒是宁愿跟着樊哙去杀猪,也不想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
一顿饭都罢了,吕媭却见那樊哙只顾着吃肉喝酒,竟是连正眼也没有看她一下,她心里羞怒,故意道:“姐姐,这个大兄弟是哪儿人呢?怎么昨日没见他?”
她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找茬呢!吕雉不动声色地横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这是樊哙兄弟,你姐夫的过命弟兄,昨日也来了,只不过他被哪个不长眼的剃了满脸的胡子,所以样子有些不同了罢。”
吕雉这么一说,吕媭便装作不知情般,故意将那樊哙上下左右地端详了一番。
她目光直白灼热,直将那别来就甚是别扭的樊哙看得满脸憋红。
“哦,我想起来,你就是昨日那个胡须大汉啊,这剃了胡子,俊俏许多嘛,都认不出来了。”吕媭见樊哙都面色都已经红到了耳根,这才悠悠然地收回了目光,装模作样地赞叹了一句。
这么一说,本来就害羞的樊哙更是忍不住红了脸,抬起头闪闪躲躲地扫了明媚张扬的吕媭一眼,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多谢,多谢姑娘夸奖。”
刘邦是什么人?他一穷二白,却能得到那么多交心的兄弟,靠的都是眼色!
他就这一眼过去,便看出来,这个小姨子,对自己的兄弟有意思,而吕雉也没有阻止的意思!那就是说有戏!
他跟樊哙的关系向来很好,如果他能娶自己的小姨子,这不是亲上加亲吗!再说樊哙也比他的条件好不上哪儿去,也省得日后岳父拿着两个女婿来比较,让自家娘子心里不好受!
刘邦脑子一转,当即端起了笑容,笑吟吟道:“小姨你说得可是不错,我这个兄弟,不仅人长得俊俏,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他随是个卖肉的,可身上功夫却是不错的,若有机遇,当上个大将军也是卓卓有余!”
见刘邦说大了,樊哙便觉得唐突了,满脸憋红地扯了扯刘邦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大哥!”
刘邦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看着吕媭道:“若说整个沛县,做生意,最实在的人,我家樊哙若说第二,便没有人敢说第一了!”
“是吗?”吕媭微微扯出一个笑意,眼底故意闪过一丝讥讽,“一个杀猪卖肉的,还会功夫呢!我可不信!”
这么当着樊哙的面上质疑他,樊哙哪怕是个木头做的,也懂得滚两下了。
他憋红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却又有些语无伦次道:“我真会!真会!”
“是吗?那我们到院子里过两招怎么样?你若打得赢我,我便嫁给你!”吕媭也站了起来,狠狠地将一直别在腰间卷起来的长鞭往桌面上一拍。
“什?什么?”樊哙显然是被吕媭这番豪言壮语吓着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别急,你镇定点儿。”刘邦一把扶住了他,眼角带了些笑意,不紧不慢地刺激道,“你莫不是怕了我家小姨?你该不会连个女娃子都打不过吧?”
“不是,我,她,是她说——她——”樊哙这下更是急得不行,说起话来简直是语无伦次了。
“我吕媭说话一向一言九鼎,牙齿当金,你若真的打赢我了,我便嫁给你!”吕媭微微挑了挑眉眼,摞下狠话,便转身往后院走。
樊哙没了办法,只能转眼看向吕雉,吕雉颔了颔首,顺着吕媭的话道:“她向来娇蛮,但是说话倒是算话的。”
刘邦大喜过望,不断地用手肘撞了几下樊哙,压低声音道:“听见没有,你嫂子都发话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赶紧露两手,把我那小姨拿下来!”
樊哙脑子缓了好半响,才消化过来,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好,我——我会尽力的。”他声音也带了丝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