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丰县的县令被活捉,刘邦一剑了结了他后,对投降的士兵倒是十分宽容,准许他们回家去,也可以跟着他,又将牢里的犯人都放了,大部分都是准备押解到咸阳去修阿房宫或者皇陵的徭役。
这些人早已是对暴政恨之入骨,自然也归顺了刘邦。
吕雉本在沛县中教着孩子念书写字,沈食其拿着来信的时候,神色是喜悦的,她便猜到,定是刘邦首战告捷了。
“恭喜嫂子,沛公此番大获全胜,已然攻下了丰县,还收了几百人马。”沈食其将信递到了吕雉手中。
吕雉扫了一眼,见那信上字迹工整,定然不是刘邦写的,大约是刘交代劳的。
刘邦信中说,已然平安攻下丰县,死伤极少,准备整顿一下人马,再前去攻取丰县邻近的县城——薛县。
刘邦这番出兵,倒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不出三个月的时间,便攻下了沛,丰,薛,胡陵,亢父,方与等几个县城,收下了不少的士兵,一时间,刘邦很是自得。
自然也不是事事顺利的,刘邦进攻薛的时候,令一个兄弟雍齿留守丰县,这人却守着丰县,降了魏国的周市。
这个雍齿,虽说是沛县人,与刘邦也一同长大,但他家境殷实,是沛县的世族,自然是瞧不起刘邦这些出身贫贱的人,况且刘邦以赤帝之子这样玄乎的名头出兵,他本就不屑,觉得他是故弄玄虚,但他降了的魏国不一样。
魏国是前六国大国,况且这周市,是个闻名天下的忠臣,他收服魏国故地,众人都推举他为魏王,他却不屑一顾,坚持要请魏国旧人,公子宁陵君当魏王,可见周市是个多么有情有义,还有胸襟见地的人。
他雍齿哪样比刘邦差?凭什么他一个小混混能够当沛公,被这么多人前呼后拥?他才不愿意与他们这帮乌合之众为伍!只有魏相周市,跟着这样的人,他雍齿才能有所作为。
雍齿据丰县,却背板了刘邦,刘邦自然是气得发疯。
“这个该死的雍齿,我若不是瞧着他会几个字,又懂些功夫,如何会让他留守丰县,他倒好,竟敢将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人!当真是气死老子了,老子不灭了他,老子就不姓刘!”
“沛公且息怒,且息怒。”萧何做事向来是最稳妥的,赶紧劝下了刘邦,“我们上次攻打丰县的招数,那雍齿都知晓,那小道他定然会派人把守,或者请君入瓮,奇袭是行不通了。”
“萧先生说得有理,这丰县如今又加了魏国的士兵把守,本就是易守难攻的,我们怕是不得近城。”曹参也点了点头。
刘邦气得将手里的剑狠狠地拍到了案桌上,咬牙切齿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兔崽子将我们打下的丰县送给了别人?”
“沛公莫急,丰县还是要打的。”周勃看了刘交一眼,缓缓道,“雍齿那人向来自傲,平素里最是与王陵交好,不若将王陵找来,让他劝告一二。”
“唯今之计,只有如此了,最好能够将他劝回来,不然可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的!”刘邦忿忿地说道。
王陵这人也是出身比较好,家境比刘邦这些人好了许多,且为人同样刚直倔强,没有情面好说,请他,倒是费了些力气,还是萧何亲自出面,才将他请动。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亦是不战来使的,何况王陵与雍齿向来交好,雍齿自是客客气气地将他迎进了城。
王陵却没有给他好面色,瞪着眼:“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雍齿自知理亏,亲自倒了水端到王陵跟前,与他赔罪道:“此事是我略有不对。”
“略有不对?略?雍齿啊雍齿,枉我与你认识几十年,竟不知你是这般无耻之徒!”王陵啪的一声,将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
“王陵兄弟,你莫气,你且听我说。”那雍齿也不生气,竟还耐着性子解释道。
王陵绷着一张脸,横眉竖眼,强忍着脾气道:“你说。”
“你觉得刘邦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靠谱吗?”雍齿问道,随后又补上了一句,“现今只有我兄弟两人,并没有旁人,你尽可说实话。”
王陵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口道:“刘邦虽性子有些浪荡,但还是靠谱的,而且重情重义,知人善用,他短短三月,便拿下了泗水郡还有周边的县城,你当他吃素的?”
“呵呵。”雍齿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拍了拍王陵的肩膀,道,“王陵兄弟,你太高估他了,他便只有那几分本事了,旁的不说,便是如今这丰县,由我守着,他便打不下来,你信是不信?”
王陵板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雍齿,虽然我与你几十年的兄弟,但是这事你做得不厚道,这个丰县,是人家刘邦一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人家信任你,将丰县交由你留守,你倒好,转手就送给了魏国。”
雍齿被王陵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也板起脸道:“你知道什么?你看那个刘邦,他故弄玄虚,说他是什么赤帝之子,这样的名头,如何能干大事?跟着他有什么用?魏王就不一样,魏王是前魏国的宁陵公子,最是爱民如子,名声传遍,那丞相周市,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还亲自派人来劝降与我,跟着这样的人,才有前途啊,光复魏国,才能一呼百应,与朝廷对抗,跟着刘邦?就他那个什么赤帝之子?谁信啊,你信?我看你也不信,要是相信,你怎么不跟着他去?”
王陵想不到他不仅不思悔过,还如此大言不惭,当即是气得面红脖子粗了,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水碗拍在了桌面上,拔高了声音:“雍齿,你不需狡诈争辩,你如此行径,与背主求荣有何区别,便是那魏国丞相再重情重义,也不会重用于你,你能背板刘邦,亦能背叛日后的主子,谁敢用你?果真是愚不可及!”
雍齿被他这么一说,本就心虚的心,愈发恼羞成怒起来,也拔高了声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背主?他刘邦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主?不过一个混混而已!你如此偏帮他,你怎么不投靠他?”
王陵却冷嗤一声,板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投靠他?今日我便把话摞下了,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日后我们沙场再见,我可不会对你留情,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是否一定要跟刘邦作对,你要记得,你父母兄弟,妻儿都还在沛县!”
王陵话毕,便转身就走,雍齿却觉得他说得甚是荒谬,心里又气又恼,一把将他的水碗给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王陵出了城,刘邦早已迎在外面,确保他安全,才舒了一口气,可见那雍齿虽说无耻,却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对王陵还算存了几分薄面,并无为难。
“如何?”刘邦出声问道。
王陵摇了摇头,道:“愚不可及,叛意坚决。”
“既然如此,那只得硬打了。”刘邦叹了一口气。
硬打,自是打不进去的,还损耗了几百兄弟,那雍齿虽然处事不行,但这脑子,打起仗来倒是灵敏,严防死守,他们竟是丝毫不得靠近。
刘邦见这丰县竟是攻打不下,出兵以来受到来第一次挫败,竟气得病倒了。
众人没了法子,只能先撤回去,将刘邦送回了沛县。
吕雉听说刘邦失利,返回了沛县,却不想他竟然还病了。
萧何将刘邦送回来的时候,刘邦浑身发烫,神智已然模糊。
“弟妹,沛公烧了三日了,请了许多大夫,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起效。”萧何担心刘邦会因此丧命,十分的焦急。
吕雉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高热,只能先派人去请了李大夫,开了药暂且吊着,又命人去请了那钟大夫。
那钟大夫带了刘邦他们到芒砀山一带避难,后来刘邦他们回来,他却不愿意再出世,一直留在当地隐居。
李大夫医术尚可,开了药给刘邦,沈食其赶紧去煎了,将药汁端了上来。
吕雉小心翼翼地喂了一碗药下去,却也是成效甚微。
没法,吕雉只能整夜守着刘邦,不断给他喝水,替他用冷毛巾擦拭身子,直到曹参快马加鞭请了钟大夫回来。
钟大夫察看了一番,叹气道:“他这是气急攻心了,心头有血。”
“那要怎么治?”吕雉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神色也不太好。
“除了吃药,还需针灸。”钟大夫写了药方让人去煎药,又让吕雉脱了刘邦的衣衫,给他扎针。
果然,做了针灸后,刘邦吐出了一口黑血,这才幽幽转醒。
“钟大夫,你怎的来了?”他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便是钟大夫。
钟大夫将他身上的针都拔掉了,叹气道:“刘兄弟缘何气急至此,竟生了淤血,堵住了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