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然喂着林媛吃过一些东西,自己也一起吃了些,两个人填饱肚子再洗漱好,齐浩然便准备重新躺到床上陪林媛。林媛这会不太困,先前孩子只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奶娘抱了下去,后来又一直在睡着,现在便格外想要看看孩子。
“孩子们好不好?我都没有来得及多看两眼,要么把孩子抱过来,一起睡好不好?”
“我去隔壁屋子里看过了,孩子们都很好,睡得很香。”齐浩然一面回答着林媛,一面迅速脱下外裳、脱了鞋钻进被窝里,“孩子们明天再看,”齐浩然接着又像是在抱怨,再和林媛说了一句,“之前醒着的时候连个正眼都不给我,实在叫我伤心。”
“连眼睛都还不怎么睁得开,怎么就知道没给你正眼呢?要真是那样,也一定是和你置气,等你明天再好好哄哄他们就没事了。”林媛看齐浩然一脸挫败,强忍着笑到底是勉勉强强的安慰了他一句。
齐浩然却只侧着身子伸手揽住林媛,笑着把脸凑过去,反倒是像是不那么在意孩子的事,光是对林媛说一句,“今天就看看我,不行吗?”
林媛憋笑,“你有什么好看的呀,看你看得太多了,已经习惯了。”
“我不好看?”齐浩然往林媛的方向又挤了挤,“我还记得,以前的小阿媛可是经常夸我好看的,现在竟然就说我没有什么好看了。这叫什么?始乱终弃?”
“你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在哪里学来的?”林媛越是憋不住笑意,只觉得今天的齐浩然似乎格外不同,“好看不好看,样子已经刻在心里了,还想怎么样?还有,始乱终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齐浩然不声不响就回来京城了,已经是意外惊喜。从以为是一场幻觉到确信是他回来了,林媛的心情有不小变化。可无论怎样,齐浩然回来了,好好的回来了,这就是事实,稍微缓一还,林媛便也并不觉得和过去齐浩然在身边时有什么不同。
可是现在,齐浩然显然是不知玩心四起还是怎么的,一句又一句蹦出来的话都不正经。如果非要林媛说的话,还像是隐约有一点撒娇的感觉,还让她莫名觉得很可爱。
林媛以前基本没有想过齐浩然的这种样子,毕竟他对着外人都是那样的严肃,对她已是从来温柔,到底不会去想他对着她时比在外人面前更颠覆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齐浩然满不在乎,凑过去亲亲林媛,又一次和她说,“孩子明天咱们一起看,今天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固然和齐浩然之间曾说过不少的情话,却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般让林媛感到羞涩。齐浩然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配上林媛本就觉得好听至极的声音,越是让林媛不由得动情。
往近了一些说,和齐浩然成亲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也有快三年了。
原本相互就熟悉了解,再有这三年的相伴相知,更是已经从最初的悸动到相恋到把对方当做亲人一样看待了。林媛觉得现在她对齐浩然的感情,不仅仅是爱他,更是习惯他的存在到不能够没有他。
她知道齐浩然全部的生活习惯,可以轻易的从他的表情里窥知他的想法,哪怕他只是远远咳嗽一声,她都能够辨别出来他的声音……
正是因为熟悉到这个地步,和齐浩然之间便不会像多年以前,他刚刚从边关回来的时候,难免觉得羞涩。可是今天,林媛却觉得自己又一次被齐浩然打动了。这是不同于以往的感觉,很不一样,甚至,林媛发现,无论齐浩然是正经的、无赖的、流氓的、可爱的……她都没有办法不喜欢。
林媛嘴角上扬着和齐浩然对视着,互相注视这对方的眼睛。她露出来两个和过去一样甜蜜的酒窝,也凑上去亲了亲齐浩然,说,“好,看看你。”
齐浩然微笑中带着得意,愉快的冲林媛伸出手,说,“抱一抱。”像个讨糖吃的小孩。林媛冲他一样张开手,齐浩然就凑上来抱住林媛在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林媛被齐浩然抱了一会儿,本以为齐浩然会主动开口的,却半天没有等到齐浩然动上一动,又以为他是睡着了。
动作很轻很小的稍微抬起头,侧脸轻轻贴着齐浩然的胸膛去看他,却和垂着眼也看向她的齐浩然来了个视线碰撞。这么一来林媛偷偷摸摸的样子,反倒是多余。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的,怎么不说话?”
“嗯?”
齐浩然一脸装傻的样子,林媛只得主动发问,以能够顺利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换药了没?”
“不严重。”齐浩然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后半句话却依然不正经,“自己不够小心才会受伤了,反正已经还了回去,不算纯吃亏。”并没有让林媛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心急,才会变成这样,免得她心里歉疚或者是自责。
“废太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混战里面,刀枪无眼,不知道废太子被谁给杀死了。我们找到废太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林媛以为齐浩然这只是一个好听点的说辞,可看齐浩然的神色却不像是这样。这让林媛心中一惊,连忙追问,“怎么一回事?”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林媛非常的意外。既然是废太子自己闹事,又如何至于会突然被人取了性命还不是齐浩然知道的人?
“不清楚,从找到废太子时的情况看来,大概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毫人偷袭了,匕首有大半都插|进了他的前胸,身上也没有了其他致命的伤口。之后验尸结果出来,也没有中了毒的迹象,基本可以认定是被人用匕首给杀害了。”
齐浩然不想和林媛说太多这些事,只是知道林媛是担心、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才会问,才会和她稍微说了一下。其实,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齐浩然不准备让林媛知道。比如回到富阳的许季在这一次的事情里面做了废太子的帮凶,除了许季之外还有林媛的堂哥林琦。
许季在混战里丢了性命,林琦因为是林媛的堂哥,他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林琦逃走了。只是后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看到了林琦的尸体。林琦的妻子在家中上吊自杀,儿女不知去向。许家的情况他也注意了一下,只是齐浩然并没有能够找到许云,至于许季的父亲和母亲也不知去向,多半是逃走了。
这些事情,齐浩然暂时不打算和林媛说。林媛的性格他了解,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和他一样冷漠对这些事情毫无感觉,其他的就算了,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就足够叫人同情叹息。事情就是和林媛说了她除去忧心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好事,她自己还是要养身子的情况,情绪要是阴郁着终究不好。
因为不觉得那些人有多么重要,所以齐浩然更在乎林媛的情况,只希望她好一些。至少当下,在这种时候,不要去知道这些会让她糟心的事情。
“这一次是真的都过去了。”齐浩然捧住林媛的脸,忍不住再亲了亲她,“以后都不想再这样和你、和孩子们分开。”
林媛回应着齐浩然的亲吻和深情,点点头,“以后都不分开。”
新年的第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齐浩然就和李璿两个人一起入宫去复命。有齐浩然相陪的这一晚,林媛睡得异常的安稳,连齐浩然起身都没有注意到,更不知齐浩然临出门前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林媛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她迷迷蒙蒙的回忆起昨晚和齐浩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没有想到这一觉睡得如此的安稳。她笑起来,唤了外面候着的碧衣和碧纱进来。早已领着丫鬟等着的碧衣和碧纱笑容满脸的进来服侍着林媛洗漱,又让人将早膳送过来。
不仅仅是因为林媛诞下了一双子女,也因为齐浩然和李璿平安回来了,真心替林媛着想、真心待她的碧衣和碧纱自然一样的高兴,何况明言和明行也终于跟着齐浩然一起回来了。林媛的情绪也十分的不错,用过早膳她就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终于能够仔细的看一看了。
之前见过嫂嫂们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看到两个小家伙皱巴巴、皮肤红红的样子便不觉得奇怪。林媛看了半天都没有能够看出来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齐浩然多一点,想起来以前嫂嫂们生了孩子都是被围着说这里像谁那里像谁的,林媛觉得果然自己眼神不够好,怎么都瞧不出来。
想起了自己的嫂嫂们,林媛便想起来自己昨天没有顾得上吩咐人往林府去送消息。即便想着或许自己的婆婆已经派人去传过消息了,林媛还是问了碧衣和碧纱一声,果然是得到了如同她预想的那般答案。
“今天是大一初一想来老爷和老夫人都还忙着,明天就该来看小姐了。”碧纱笑吟吟的说道。
孩子们醒了没多会便又继续睡着了,两个人都睡得香甜。林媛让奶娘将他们抱下去,见碧纱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样子,便说,“也许等洗三才来的,又正好来拜个新年。”
齐莺语和林媛在同一天分娩,现在自然是和林媛一样正在坐月子期间哪里都去不得。因为这般,林媛想要见到齐莺语的孩子,说不得要等到齐浩然去把孩子抱过来才行,只是如今天这样的冷,又不适合将孩子带出门,那多半就得很久才能看到了。
林媛自己看不到便问碧衣和碧纱,让她们和自己说说。碧衣和碧纱倒是真着到了,林媛问起来碧衣和碧纱便同她说着,这么说着话不带着太多的隔阂,气氛倒是热闹。
大年初一,命妇们也都是要进宫去的,因而朱碧葱早早的出府,进宫去了。她走之前,倒是提前派了丫鬟知会了林媛和齐莺语一声。只不过,朱碧葱没有想到自己进宫之后,看到的是和自己的预想有很大不同的情况。
这天,当群臣们如往年那般入宫朝贺新年,皇帝李翰并没有现身而是直接让近侍带着圣旨去宣读。一共有两道圣旨。其中一则说的是立二皇子为太子;另外一则说的是立惠妃为皇后。对于这两道旨意,众人只当是来得晚一些并无任何的惊讶,虽然挑选的时间有些叫人不解,但到底只是那样。
更加叫群臣们在意的,是李翰没有现身反而让二皇子代为接受朝贺这件事情。先前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时间,李翰鲜少上朝,本以为是身体的缘故,可未曾有消息流出加上李翰出现的少数那几次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错便难免不那么敢肯定是什么样的情况。可到了现在,对于众人来说基本就没有什么疑义了。
朱碧葱猜测着今天是会有这么两道圣旨传出来,可当她和往年一样到后宫里去单独见惠妃时,却没有和过去一样去到惠妃的宫里,反而被认请到了延正殿。延正殿是李翰的寝宫,朱碧葱当然清楚,她在那里见到了惠妃。
见到了朱碧葱,惠妃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便让她进去里间。朱碧葱因为惠妃的话而略有惊讶,到底她没有想到李翰的身体已经坏到这个地步。朱碧葱被李翰身边的近侍带到李翰在的屋子里,她走进去转过屏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翰。
惠妃提前提醒过朱碧葱一声,她便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算起来,自从齐浩然成亲之后,朱碧葱就没有再见过李翰了,如今再看到却发现他又胖了很多,俨然是病症了。朱碧葱走到了床榻边,原本守着的侍从全部都退了下去。
李翰艰难的睁开眼,余光看到是朱碧葱来了,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有些难受,似乎只是这样,都让他感到艰难。光是看一眼朱碧葱都是这个样子,就不说他要和朱碧葱说上几句话了,朱碧葱简直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突然断气。
“朕都已经这么老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这个样子?”
朱碧葱听着李翰这么艰难的同她说了这么句话,即便想要念着对方时日无多,稍微善意一些待他,却还是忍不住说,“要是有想说的话就直接说,扯这些无用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陛下若只是想要找臣妇叙旧,想来是找错人了怕是不能够满足陛下的愿望。”
明明是被朱碧葱用嫌弃的语气这么的说了,李翰不但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是满脸的怀念,让朱碧葱越发的觉得不想要多说话了。她和李翰之间不说没有感情,甚至,至少她对李翰是有恨意的。她不是不知道,当年若非她跟着一起去了边关,说不得李翰要怎么对齐铭晟下黑手,而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李翰不止一次想要破坏她的生活,通过各种各样的法子。他想要破坏她的生活,又希望能够同时到达其他的目的,因而时常是在一件事情扯上很多的人,齐家必定会在那其中。李翰没有赶尽杀绝并不是她该觉得庆幸的事情,因为李翰这样插手她的生活本来就是不对的。
朱碧葱并不想对一个不想让她好过的人抱着感激的心情,更不想同情或者怜悯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的爱心并没有那么泛滥。
“你从以前就一直说知道朕的秘密,朕就是想知道,你手里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过了很久,很艰难的,李翰才又对朱碧葱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李翰的这句话,朱碧葱脸上越没有了表情。她不太想回答李翰的这个问题,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个秘密是朱碧葱当初在宫里服侍太后的时候无意中从太后那里知道的,她倒是不知道李翰究竟清楚不清楚这个秘密的真相如何,可其实没有太大意义。除了李翰自己在乎之外,大概不是那么多人在意。
“我自己瞎编出来的。”朱碧葱面无表情的回答李翰,“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翰显然是没有意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甚至因为朱碧葱的这个回答而艰难的勾着嘴角笑了笑。他的思绪飘远,想起了自己尚年轻时,初次见到去桃花林替太后折桃花的朱碧葱时的情景。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对朱碧葱有爱情,因为爱情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了一些。
也许只是没有得到的心有不甘,何况他一直都觉得,若非自己忌惮得太多,未必不能够将朱碧葱抢到手。但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至少在最后,朱碧葱还对他保留了一分善意,他没有什么不可知足。
“你们都赢了,熬到了朕死的这一天。”李翰仿佛是耗尽全部力气,才将这几个字挤出口。
朱碧葱知道李翰说的“你们”到底指的什么,不仅仅是说她也是说惠妃……可在朱碧葱看来,有太多被李翰耽误了的女人,这些并不指望从李翰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因为李翰而只能在冷宫里渡过余生的人更加艰难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李翰大约是睡着了,朱碧葱站了一会,没有等到李翰再说话,便离开了这个房间。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齐铭晟和齐浩然正在宫门外等着她,朱碧葱露出笑容。天空忽然飘落扑簌小雪,她仰头看了看,终是只快步走向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
三个同一天出生的小家伙们洗三的这一天,奋勇侯府是从齐浩然娶林媛之后难得有的热闹。这一天,郑国公府和林家都来了很多人,无论是齐莺语的院子还是林媛的院子都是说不出的闹腾腾。
徐悦秋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说是让自己的儿子来相看相看儿媳妇。到齐莺语那里被嫌弃了一通,到林媛那里又被笑骂一顿,倒是将她弄得好似是坏人一般的了,到最后直叫徐悦秋觉得哭笑不得,又被自己的堂姐徐悦珊给说了说。
小阿迟也被带着过来了,她这个时候已经长得很好看了,白白的皮肤,大大的乌亮亮的眼睛,微笑起来脸上也有两个小酒窝,特别的甜美。她不认生,到了侯府见着平时少见的长辈也笑容灿烂,任是谁看了都觉得喜欢。
林曦领着一众弟弟们又一次围着两个小家伙的小木床看他们,小娃娃他们是见过,可双生龙凤胎又到底是第一次。他们倒是知道双胞胎多半长得相似到很难分辨,现在看到自己姑姑的两个孩子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心里是这么样想的,林曦却知道这话不能说,心想着大约一男一女,大概是没有法子吧。
前两天的时候,林媛想着因为齐浩然平安的回来了,就想给两个孩子分别叫平平安安,齐浩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当时提出来的时候,偏偏自己的婆婆不知道什么兴趣起来了,说是起两个粗俗一点的名字好一些。
林媛自己在坐月子吃不得房间,起名字的事情商量也是齐浩然在中间递话。林媛简直不敢去回想……什么狗蛋之类的……特别是当时齐浩然说自己婆婆样子非常正经,林媛就没有往开玩笑那方面想。后来知道只不过是开玩笑,林媛却真的被吓得不行了。
后来两个孩子的小名直接定了平平和安安,大名也很快定了下来,哥哥叫齐之平,妹妹叫齐之安。林媛自己是很满意的,齐浩然随了她的意见,而朱碧葱和齐铭晟对这些事情不多干涉什么,也无任何意见。
倒是林媛的爹爹林海,听了之后就板着脸,将齐浩然训了一通,说是不给孩子取两个好听一些的名字,齐浩然只听了训,到底没有换。至于看到平平和安安的林海,却俨然没有了训齐浩然时的样子,高高兴兴的就平平安安的喊了起来,齐浩然却只能够绷着不笑。
正月初五的这一天,李翰终于挺不住,在夜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