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电视里面的电视剧还在放着,蓝色的光线让我微微有些眩晕,居然看着电视就睡着了。别墅外面有车子开过的声音,听到大概是秦浩天已经回来了。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掀开身上的蓝色毛毯,起来穿上了拖鞋。秦浩天已经将车子停在了花园里面。梧开了门,一阵冷风吹的我清醒了很多。
秦浩天的走路姿势仿佛是要上某个T台的模特,走过来问我说:“穿上鞋子吧欣儿,我们出发了。”
我点了点头,他没有进家门,只是在那里,在艳阳高照的冬天等我。我穿上了里面有毛绒的靴子,裹上了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他看到我这幅样子,没有脱鞋子就走了进来,拿起那个挂在门后面的灰色围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面,饶了几圈。他说:“这么冷的天气,不能忘了围巾,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用有些睡眼惺忪地神态看着他:“知道了。我们现在是要去路阿姨那里吗?”
他微笑着,那张脸就像是在沙漠中屹立不倒坚守的白杨树一般,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和我不同,没有那么细腻,但是很光滑。他说:“对,目的地比较远,大概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我和他一同走了出去,遇到了在外面的王叔。互相点了点头,我就坐上了他的车,没有司机。我疑惑地问道:“你要自己开那么久的车吗?”
他帮我开了车门,我坐了进去,外面的寒风立马就被隔绝了,车里面还是之前的空调的热气。我在车窗上面抹了抹,玻璃窗上立马出现了水渍,能够看清楚外面的风景了。
他说:“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去看我的母亲,所以我不希望有司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没有什么,不要紧。”
我说:“嗯。”车在开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我喜欢在车行驶的时候张望,像是游客游园,又像是在静思,很有意境,这个习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延续到了现在。想到秦业还在国内,就一直不能安心,但是又无计可施。秦浩天对我并不是百分百坦白,这一点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车开到路阿姨的住出的时候,路阿姨已经出来在外面等着我们了。她一如既往地端庄,只不过这回穿了黑色的衣服,手里还捧着一束花,应该是送给秦浩天的母亲的。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原本阳光的天气此刻也有些忧郁地灰蒙蒙起来。
一路上,路阿姨的话都很少,秦浩天也没有说什么。我看的出来秦浩天有一点紧张,心情不是很好,甚至微微皱着眉头。十年来,他能够第一次主动去看自己的母亲,大概是因为路阿姨的回国,给了他一丝安全感。少年青涩的脸颊,清脆的嗓音被成熟性感的外貌和低沉的声线代替,从幼稚到结果,愧疚失声痛哭到淡然心怀恋旧,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被庇护到独立的过程让一个人理性了不少。车子一直都开的很稳当,在高速公路上面也没有疾驰。周围的山山水水,还有人家,让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到了G市附近的一个小山区,人迹罕至。车子停在了停车线中,周围有一些空余的停车位,但是从车子的数量上面看的出来人还是很多的。
人们缅怀逝者,祈祷美好的未来,不失为自己的一种必要的仪式了。下车之后山间吹的风比城市里面的更加寒冷,有人形容这种风为阴风,死者的魂魄偶来归来。一片巨大的墓地出现在眼前,门口有一个守卫,需要到他那里去登记。
路阿姨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面都是怀念和悲伤。秦浩天也没有了平时对我的微笑,我看着他走到门卫那边做了一个登记。我和路阿姨两个人都跟上了。
墓地很大,大大小小的坟头很多,坟头前面都是人们送的食物,花束,还有没有烧完的黄纸。秦浩天的手上也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蜡烛和黄纸。我叹了一口气,天空中有几只黑色的乌鸦飞过,还叫唤着,气氛很肃穆,周围有几个人携带家眷在对自己逝去的亲友说话。
我看到一个精致的坟墓,周围还有一圈的护栏,上面很大的写着秦浩天的母亲的名字“萧芷”。有很多的花束,还有水果,看上去不像是秦业送的,或许是自己的儿子秦振兴,还有家人拿过来的。
路阿姨走到这个前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才来看你。”一向端庄优雅的路阿姨此时的眼泪仿佛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直流淌。我低着头,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秦浩天十年来,第一叫了:“妈。”他说:“我来看您了……对不起。”
我也叫了一声:“妈,我是秦浩天的妻子,我叫柳欣。”
路阿姨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花,秦浩天从袋子中拿出了黄纸和蜡烛。他将蜡烛插在了两边,两根红色的蜡烛在点燃了之后摇晃着烛光,风很大,但是却没有把它们吹灭。
秦浩天把黄色的纸拿出来放到蜡烛上面,瞬间就燃烧了,黄纸烧成了灰烬飘散在空气中。他对墓碑说:“妈,过了这么久我才过来。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不好受,如果我当初没有让您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或许现在就是另一副景象了。”
我的心情也很低落,秦浩天在母亲的坟墓面前做着忏悔,即便是那个事故与他无关。凶手逃之夭夭十年没有被抓到,而秦业,不知道他是假装的淡漠还是真的将陪伴了自己二三十年的妻子给忘了。我叹了一口气,在这肃穆的安静中停止了思考。有几朵花的花瓣被吹拂到了空气中。
接着秦浩天又说:“我也找到了和自己能够相伴一生的人,我现在带着她一块儿来看您了。她长得很漂亮,又温柔又体贴,就和您一样。”秦浩天蹲在地上烧着的黄纸已经都烧完了,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顶,搂紧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