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之后还很早,又没有什么事情。思绪飞了很远,脑袋里乱哄哄仿佛被塞了几只蜜蜂。
我打了个电话给小马,跟他说:“今天我想去一下吴山街的自在画室。”
天色已经暗了,梧推开了自在画室的门,看到甄晓瑜果然在一楼画材店看店。几天不见,画材店的地面又脏了。梧摇了摇头,说:“你什么时候能收拾收拾地面。”
甄晓瑜手里捧着滚烫的热咖啡,即便是开着空调也过着毛毯,棕黄色的眼珠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暗淡。他喝了一口咖啡,嘴唇碰到咖啡前空气挤压水面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她说:“等有空的时候,再收拾。”
梧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耐不住今天精神状况惨淡的甄晓瑜,她打开了话匣子:“你,怎么了?”
甄晓瑜没有看她,好像脑子里在思考着什么很深奥的东西,眼睛却看向白墙,空荡荡的。梧自顾自坐在了甄晓瑜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盯着甄晓瑜的眼睛看,甄晓瑜的眼睛里却没有容下任何东西。
甄晓瑜张开了嘴,仿佛要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梧:“谁?”
甄晓瑜:“没有谁,就是一个人。”
梧:“你这说法,太渗人。”说着缩了缩脖子,从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好像不是暖风,有些阴冷阴冷。梧站起身子来,打开了店里的灯,突如其来的光明让甄晓瑜的眼睛瞬间一片黑暗。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甄晓瑜直勾勾地看着梧:“不说我。说你,你和郑蝶,还好吗?”
梧没有说话,拿过甄晓瑜的咖啡喝了一口,很苦,没有糖,也不知道啊甄晓瑜是怎么喝下去的。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一句:“感情,只是生理感觉的一种抽象衍生罢了。”
我坐着小马开的车,很快就进了吴街。我思忖着不如自己走进街里头去,这车开的也不是很方便,于是让小马把我给放下来了。天气最近都是湿冷湿冷的,弄得穿再多也抵御不了这种严寒,就好比饥饿的人喝再多的水也仍然感到饥饿。
走到看到自在画室几个字的时候,一楼的灯还是亮的,再靠近的时候灯忽然暗了。
我惊了一下,莫非是停电事故,但是又抬头看了看其他店,都是亮着的。我赶紧走过去,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猛地推开画室的门,哐当一声,是咖啡杯落地的声音,黑暗中两个人影突然分开。我伸出手按了一下在柜台里面的灯的按钮,一瞬间整个一楼画材店都亮了起来。
甄晓瑜认真的表情,梧隐忍的神态,两个人都有些发红地脸颊,我似乎觉得她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猜不透。
甄晓瑜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看着我,眼睛没有之前那么地神采奕奕:“柳儿,你怎么来了?”
我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或者别的什么,我如实相告:“因为,心情不太好,就想到你们了,过来看看。”
她们没有回话,气氛一直处于尴尬当中,甄晓瑜走出来拿了扫把把打碎的咖啡杯收拾干净,又用干的拖把拖了渍迹。梧就面无表情的站着看着他干活。
我咳嗽了一下说:“梧,你不是平时有晚自习。”
梧说:“不想上,就翘课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等甄晓瑜收拾干净的时候,梧吸了吸鼻子,攥紧了手:“我走了。”
甄晓瑜盯着她的眼睛,看的很认真,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大脑里的想法一般,过了三秒因毫无所获而垂了眼睑:“明天,还来么。”是陈述句,并没有非要梧回答的意思,梧假装没有听见,戴好了围巾,走了出去。
我看到她瘦瘦高高的背影被风吹的有些散,她一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黄色的车身和她身上的那件红衣服看起来是那么配。甄晓瑜和那件红衣服也会很配,我这么想着。
甄晓瑜重新拿了两个咖啡杯,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的。总之到我手里的时候,里面已经装满了咖啡。甄晓瑜的穿衣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地黑泡。只是脸上的表情多有一丝忧郁。
我关怀地问他:“你怎么了?”
甄晓瑜喝着咖啡,摇了摇头,强撑起来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看:“我没事。”
我叹了口气:“难道是因为感情的事儿?”
甄晓瑜拿起桌子边上的一只笔,开始花样转笔。一般来说,人开始不断地做一些小事的时候就表明她正在紧张,比如不停地玩弄着手指,或者抠着餐巾纸。甄晓瑜在紧张,我的大脑这么对我说。
她开了口:“差不多,有些事情我也不确定,所以还不想和你说。”
我喝着咖啡,很明显地,里面加了好几块方糖,她知道我喝不来苦咖啡,所以加的。这也是甄晓瑜温柔细腻的一点。她说的话让我觉得她似乎遇到的只是一个小问题,但是语气听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又分外的重要。我点头道:“没事儿,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可以了。”
“嗯,好。”
两相无言,看了看手表,八点二十多分,已经来这儿坐了一个小时了,都在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甄晓瑜心不在焉地开始给画室拖地,一般一楼都是不怎么拖地的,她总认为反正收拾了第二天也会变脏。梧进门的第一句就是“能不能收拾一下”,听到这个甄晓瑜才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