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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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路上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见到站到音希的家门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棕色的防盗门亮的反光,映着简卓傻呆呆的样子。许是这栋楼阴凉凉的抚平她所有燥热,刚刚的急切早已经换成紧张,驱动着心脏在胸腔里杂乱无章的跳,手举起来再放下,放下再举起来,也没有敢摸上左上方那个白色的门铃按钮。

简卓还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正在想着退却,门却被打开了,音希站在门里微微的笑,封了她所有退路。

简卓紧张的恨不得把头埋进肚子里,音希已经退后一步让开了大门,说:“进来吧。”

简卓抬了脚迈过门槛,门边的鞋柜边没有多余的拖鞋,她便站在小方毯上不知所措。音希就说:“我才来这里,一个人住,就没有多余的拖鞋,你可以穿鞋进来的,没事。”

哦,一个人住。

简卓的心尖在听见这“一个人”三个字的时候,微微的荡了一小下。

看看干干净净几乎可以映出她的倒影的木地板,简卓还是没舍得踩上去,鞋脱掉整整齐齐摆在门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她忽然有些难过。

过去回了家,她总是太累,门口到床只有一步距离。她进了门就扑到床上装死人。音希总是会过来帮她把鞋脱掉,在门口的塑料鞋架上摆好,再把袜子脱了,她若是睡着了来不及拦,音希就会把袜子洗的干干净净,夹在衣架上晾在屋门外,在风里微微的荡。

地板冰冰凉凉的,她好像也镇定下来,环视着音希的小家。

大概四十多平米,不分客厅和卧室,简单而干净,窗帘拉开,飘窗上整齐的叠放着几本书,家具太少,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就连衣柜,都是超市里卖的那一种纺布的衣柜。

许是看见她来回的打量,音希便解释:“才刚刚搬来,只是随便住下,还没有收拾。”

简卓嗯一声,去看音希,音希也看着她,只是等着她说话。简卓就有些局促的解释:“今天去医院看朋友,忽然想到了很多,然后,然后……”

然后很想你,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这句话她怎么说不出来,再捡别的说了几句,就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懊恼的闭了嘴。

音希微微笑起来,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说起这些事,好像刚刚哭着跟她说“我想见你”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人。

她只是问:“你喝不喝茶?今年的新茶,很香。”简卓点了头,她就转了身去厨房。

简卓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思维也是空荡荡的,有些想哭,可是抽一抽鼻子,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来牛肉汤的香气。

下意识的就跟去了厨房,双口的煤气灶上坐着高压锅,蓝颜色的火焰左右的摇摆。音希正踮着脚尖从吊顶橱柜里拿出来一盒茶叶,笑着回头,说:“明天去医院看一个朋友,给她炖点汤带去。”

简卓再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那高压锅看。

谁那么好运,可以喝音希亲手炖的牛肉汤。如果能再吃上音希做的饭菜,真是躺在医院里也值得。

仿若听到她的心里话。

音希的下一句话便是问:“你刚从医院里出来,吃饭了吗?”

家里没有冰箱,音希从来只买当天的菜。再给简卓做饭,就没了材料,便一起去附近的超市。

已经九点钟,超市的人却仍然是多,多是一家三口,或者夫妻,也有小情侣,黏在一起打情骂俏。

音希推着车,在长条的大冰柜前弯着腰挑拣虾仁,她穿着纯色的连衣裙,细细的腰带从腰间坠下来一点,黑色的长发从耳后铺下来,直垂到冰柜里。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超凡脱俗的模样,却是这样神色仔细的挑拣着虾仁的大小色泽,简卓看着看着就发了呆,恍恍惚惚的如同做梦。

再去蔬菜区买了土豆,西兰花就准备去收银台付账。

路过米面的货架,音希慢了脚步,细细挑选,宁夏的米,天津的米,东北的米,最后她在做活动降价的十公斤和原价的五公斤之间犹豫,简卓便走过去拎起一袋十公斤的放进车里,低低的说:“我拎的动。”

回家的路上,音希提着菜,简卓拎着米,毕竟重,她不断的换手,音希就不停的看她的手,略有不安:“我来拎一会儿。”

简卓坚决的拒绝,音希就不再说话。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小区里有老年人坐在树阴下乘凉,有孩子绕着花园一圈圈的跑,如此闲逸如此欢快。

米袋子的提手深深勒进肉里,简卓却丝毫不觉得疼。这样的环境,让她有种和音希一直在一起安稳生活的错觉。她只觉得幸福,太幸福。

回到家音希就系了围裙忙碌,简卓也进了厨房帮忙,音希看着她洗菜时候笨手笨脚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简卓头埋的更低,搅的深绿色的西兰花在水里浮浮沉沉,“近些年工作一直忙,从来都没进过厨房。”

音希了然的点了头,手底下飞快的切着葱姜蒜,有着明快的节奏感。

洗过菜后,简卓就被罢了职,只是倚在厨房的门,看着音希的背影。

油锅刺啦刺啦的响,抽油烟机嗡嗡的运转,一团一团灰色的油烟里,音希清雅面容朦朦胧胧。

仿若回到多年前,那心酸而幸福的多年前。

想到让她至今都痛苦不已的分离,简卓忍不住问:“阿姨……现在怎么样。”

音希轻轻的应:“她很好。”

“那……你怎么没有跟她一起住。”简卓只想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

音希停了停,只说:“她不听劝,住在养老院。”

“哦……”有些意外的答案,简卓忍不住微微的惊,还想再问,音希已经回了身说:“饭好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椅子,两个人坐在床边,饭菜放在书桌上,似乎又是记忆里的情景。

桌上一盘西兰花炒虾仁,一盘土豆牛肉。

虾仁白里透红,表面裹着的一层薄薄的油,反射着淡淡的橘光,混在鲜嫩欲滴的西兰花里,好看的让人不忍下筷。旁边的土豆牛肉更是诱人,牛肉是从刚刚的牛肉汤里捞出来,炖的软烂,每一块都连着简卓最爱吃的筋,隐隐透明,土豆也炖的绵软入味,吃一口,简卓陶醉的都不知东西南北。

再喝一口大米粥,简卓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记忆里,上一次喝到这样的纯正的大米粥,还是过年时候回家的那天早上。她刚下飞机,饥肠辘辘,卓妍还在做大餐,就先端上桌一碗大米粥让简卓垫垫肚子。明明没有任何味道,她却觉得好喝,好喝到这大半年都忍不住记挂,时常一个人去各种各样的粥城,却从来没有一家能做出记忆里的那个味道。所以她想,那个味道,一定是家的味道。

却没想到,在今天居然又喝到和这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忍不住扭了头,就看见音希温柔的笑意,鼻子又一次泛酸,她却没忍住,这酸酸的感觉飞快的从鼻子到口腔,再到胸腔,一直蔓延到全身。

艰难收了目光,她只顾埋头吃饭,直到看到米汤上泛起的微微涟漪,简卓才知道自己竟又是哭了。害怕音希看见,她也不敢抹泪,只是低头,可这眼泪却是越来越汹涌,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让这满是“家的味道”的白粥都咸咸的。

直到连声音也压制不住,简卓再也端不住碗,这才把碗放到桌上,把脸埋进膝盖,呜呜的哭泣。

她哭到喘不上来气,一直抽泣,眼泪鼻涕流了一手也不抬头。

音希便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如同以往,不问为什么,只是柔声安慰:“简卓,不哭,不哭了。”

轻软温润的声音里,所有有关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一瞬间就席卷了一切。简卓觉得七年前的痛苦和悲伤好像解了封,从心的最深处张牙舞爪的涌出来,迅速的占领她所有的思维。她大声哭,大声哭:“音希,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的用劲,脑袋里都嗡嗡直响,音希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闷闷的,仿佛变了调:“简卓,你在说什么啊。”

禁忌的话题扯开了一个角,简卓便再也不压制,埋着脸几乎是哭喊:“音希,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恨我!你该恨我!恨死我!天天诅咒我!或者忘了我!装作不认识我!再也不理睬我!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屋子里又是静了,只有简卓的啜泣声。没有关的窗户透进一缕微风,扬起窗帘的角。

很久很久,音希才再重复着说一句:“简卓,你在说什么啊。”

简卓啜泣着,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抬不起头,却听见音希轻叹一声,带着略有些无奈的语调说:“简卓,我怎么会恨你,怎么会不理你……”她又停了停,才终于说:“那时候你说累了,我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着你休息好,来找我。”

简卓愣了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呆呆的抬了头,看着音希,满眼写的都是不敢相信。

可是音希顾不得她发怔,已经凑的更近,那样近,近的她可以感觉到音希轻轻浅浅的鼻息,暖暖的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简卓直挺挺的坐着,紧张的抓紧了床单,全身上下僵硬的像是一截木头。她才刚刚闭上眼,那温软而干净的吻,就轻柔的落在她的嘴唇。

隔着七年的时空,隔着她生命里所有的寂廖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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